第二天大清早麥麗就起來了。她拉開窗簾,卻有了個驚喜的發現:原來夜里映在窗簾上月光的影子,是前面那棵大桑樹留下的。那棵桑樹長得非常高大挺拔,足有十多米高,一如老家門前的那棵。
麥麗小時候喜歡在家門前那棵樹上爬上爬下,野得像個男孩,摘桑果的時候更是開心,吃得滿嘴烏黑才罷休。母親每次都擔心她掉下來受傷,要把她喊下來,父親倒是不擔心,還呵呵地笑說,他小時候也愛爬樹,多爬爬身體好。后來市里的業余體校老師來學校選人,果然一眼就相中她,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長得高,還是爬樹爬得手勁大。可惜麥麗練來練去,也沒哪一項練出什么好成績來,只有乒乓球打得還好,能常常拿些名次。
看看時間還早,麥麗來了勁,就爬到那棵樹上去摘桑果。從樹上鳥瞰城中村,別有一番景象:搭建過的房子都像章魚腳似的伸展出來,把原來的通道全擠成一道道縫。然而電瓶車在縫里面穿來穿去,卻都熟門熟路的,根本不減速。城中村周圍有高大的圍墻或沿街商鋪阻擋,人們在外面只能看到馬路上光鮮的一面,而圍墻里面簡直就是世外桃園。這里屬于上一個朝代。
不一會兒袋子里就裝滿了,麥麗樂滋滋想可以給鄰居分享一下。她先嘗了幾個,不由得大失所望:怎么都不甜呢?敢情這東西也南柑北枳,在上海這地盤上只管好看,不管好吃?
正好看見蘇阿姨從下面經過,麥麗就問她:這桑果就一直不甜的嗎?
蘇阿姨朝上一看,嚇了一跳,叫出來:“小姑娘你不要命??!這么高的樹你也爬?在上海怎么能爬樹?!你以為你還在你們鄉下怎么地?出了事我可擔不起!快給我下來!”
麥麗就訕訕的,心想:這樹還出精了?同樣的樹長在鄉下不會摔人,長在上海就會摔人?真是不明白。
受人介紹,這天需要去拜訪幾個客人,都是一些朋友的朋友、同學的同學、親戚的親戚啦等等,看著也行程滿滿。有的委托她捎一些小東西,比如很久沒還的書什么的。在麥麗看來,其實都沒什么要緊的,無非是找個由頭,來激活一下聯絡而已,不然借了這么久,怎么放著快遞不用?
約好拜訪的第一位是黃姐。她是個大忙人,有空的時間不多。黃姐倆口子都在大公司做高層管理,在她們親戚的眼里是成功的典范。“一年掙一百萬都不止咧!”親戚朋友說起來,都是帶著敬仰的神情的,教育小孩也都是以后要像黃姐那樣之類的。
黃姐的親戚給她帶了一些豆子、南瓜、山藥什么的,又重又不值錢,占了麥麗箱子里一大塊地方。麥麗實在沒有信心,人家黃姐會要這些?城里什么東西買不到,大老遠讓她拖來,累都累死了,只是又不好意思推脫。
黃姐家的小區從外面看著就是鬧中取靜,很高檔的樣子。里面的房子又不像樓房,又不像別墅,每家都是占了兩層的那種。后來知道這叫復式住宅,也叫疊加式別墅。小區里道路干干凈凈,指示牌清清楚楚,每家門牌也都大大方方的,很容易找到??袋S姐家的大門是厚重而又有質感,顯得很有氣派。
一位中年婦女出來應的門,客客氣氣地把麥麗引進門廳。麥麗吃不準這是黃姐嗎?正不知道怎么稱呼,里面真的黃姐轉出來,熱情地招呼她。
那黃姐身材不高,卻長得很有條感,剛及肩膀的頭發,一根根就像蠶絲一樣柔順而有質地。麥麗一下子覺得看不出黃姐也是四十歲的人了。她五官很精致,臉色白皙,只是兩邊臉頰后面的皮膚有一點點粗糙,就好像小時候在鄉下被山風吹多了,而留下的痕跡似的。
麥麗連忙把蛇皮袋里的“禮物”交代給她。不料黃姐看著這些地頭菜,卻驚喜地叫起來:“天哪!老家的寶貝啊!”一面就不斷地謝她,抱歉說:“這么熱的天,真是難為你了!”
麥麗左右也想不到黃姐竟會是這么個反應。
“現在市場里的菜,沒有哪樣讓人放心的,只有老家地里長的,才真的是綠色安全的呢!”黃姐一邊就叫:“錢阿姨,快幫忙收進去,晚上做飯各燒一點。”
麥麗這才知道剛才那位是保姆。錢阿姨一疊聲地應著,把蛇皮袋子拎了進去。
麥麗瞅了一眼錢阿姨身上的衣服,立馬石化了:白色花邊襟的襯衫,下面配了一條黑色踏腳褲。心想:完了,自己昨天那身衣服是不敢再穿了!可惜還挺新的呢……
見麥麗愣愣地站著,黃姐趕緊把她引進客廳,給她倒了杯茶。麥麗端著那茶,就覺得特別清新淡雅,水色黃橙橙的很好看,就說:“黃姐你這茶真高級!”
黃姐笑道:“你也喜歡呀!只是白牡丹而已,算不上什么上品。我也是偶爾瞎喝,沒講究的,就喜歡口味淡一些的。也不知道怎么,這白茶忽然就紅起來了?!?
兩人聊了一下幾個共同認識的親戚朋友,黃姐就感嘆道:“有時候還真是懷念以前老家悠閑的日子,到了這里,可就得忙個不停。平時早出晚歸不算,周末還常常不得清閑!開會、電話不停的。這不,孩子他爸又出差了,孩子周末補課、課外活動啥的,都得我管著,一點自己的時間也沒有。回頭還得去接他,中午飯都得在外面吃?!?
黃姐說話細聲細氣,給人一種親切、隨意又透出自信的感覺,都把麥麗迷住了。她環顧著黃姐家寬敞明亮的客廳、餐廳和廚房,覺著都已經很干凈了啊,那錢阿姨卻還在樓梯上使勁擦著。
麥麗贊嘆道:“黃姐你們家房子真好,這可是不得了的貴吧?”
黃姐歪頭想一想說,還行,現在大概賣一兩千萬吧。
麥麗差點下巴都要掉了:“好家伙!厲害啊,我得不吃不喝攢上兩百年了吧!”
黃姐瞇眼笑著說:“哪有你這么算的啊,我來上海第一個月的工資,兩千塊都不到,照你這么說,我不得等上一千年才能搬進來?時代變化快著呢!你們沒幾年也都會買房子的。”
麥麗苦笑著說:“黃姐真會開玩笑,我想都不敢想。”于是說到她住的地方,黃姐居然也知道她家邊上那個別墅小區。
“前幾年去看過,我可買不起,那是有錢人住的?!?
麥麗詫異道,“黃姐,你不就是有錢人嘛。”
黃姐哈哈地笑了:“我們這種打工的算哪門子有錢?話說回來,那房子什么都好,就是風水不好。小區大門正對著一條弄堂,門里面也是通道,擋都不擋一下,煞氣直沖啊?!?
麥麗這才注意到,黃姐家里各處掛了一些八卦鏡什么的古怪物件,還有門廳墻上掛的畫、客廳的屏風,都和一般的有不同,想必都有講究的。尋思著風水真的靠譜嗎?黃姐說:“這風水還真不能不信!”麥麗心下將信將疑。
黃姐掃了一眼麥麗身上的衣服,眼睛忽然一亮,說:“來來,我有一些衣服不穿了,還挺新,你要不嫌棄的話,試試能不能穿走?!彼酒饋硪豢?,又發愁說:“小姑娘身材這么好,就怕我的衣服可能都太小了?!?
也不由得麥麗客氣推脫,黃姐就拉著她上了樓。麥麗看著黃姐家書房、健身器什么的眼花繚亂,只有心里羨慕不已。
黃姐從衣柜里抖出一大堆衣服,不料果然都太小了,一比就是穿不上的。看著床上、地上這些質地考究、款式大方的時裝,黃姐失望地嘆氣。最后只有兩條新圍巾,黃姐非要送給她。
麥麗告辭出門的時候,黃姐還一個勁地抱歉,說沒有辦法留她吃飯:“平時我真是沒時間,你有什么事給我發信息。周日現在這個時間小家伙補課,我能在家呆一會兒,你盡管過來或打電話給我都行!”
出了小區,麥麗發現附近公交、地鐵也都很方便的,又暗自贊嘆一番。她回頭又望一下黃姐家的方向,才向車站走去。
轉了幾下車,麥麗就找到了珂珂家。有了黃姐家做比較,麥麗也能看出來,珂珂家的裝修屬于那種大路貨,缺乏設計感??蛷d還被隔出一個房間,結果大兩房變成了小三房,餐廳好暗的說。
珂珂一看就是個大大咧咧的直性子,大大的眼睛一說話就像要瞪出來,和人要吵架的樣子,還好她馬上會哈哈地自己樂起來。
珂珂迎著麥麗打招呼,轉身從房間里面抓出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逼著讓他叫麥麗阿姨。不料小男孩不肯叫,一扭身就跑了,氣得珂珂在后面罵了兩聲。小男孩不曾想又被他爸爸從里面揪出來,只好勉強叫了一聲“阿姨”,轉身又跑了進去,屋里傳出他看動畫片的聲音。
珂珂的先生斯斯文文的樣子,小眼睛架著一副眼鏡,和珂珂形成強烈反差。兩人一起請麥麗在餐桌前坐下,那邊出來一位老太太也來招呼麥麗,給她倒飲料。原來是孩子的奶奶,從老家出來照顧家里生活的。
沒聊幾句話,奶奶就在廚房那兒抱怨說,真想快點回老家過幾天舒服日子,這大城市真是太無聊。可是孩子要接送,大人都要上班,哪里走得了呢,哎。
三個人就在那里輕聲吃吃地笑。
聊起麥麗上班的公司,珂珂的先生說:“我知道那個公司,挺大的,很穩定。我有同學以前在那里工作。人家要你來說明你有能力?!?
麥麗也奉承道:“哪里?真羨慕你們倆呢,這么能干,還買了這么好的房子?!?
不料珂珂一聽就氣呼呼地說:“有啥好,都是這位大叔沒志氣,當初叫他買三房就是不敢,好了,現在漲得都沒邊了,再也換不起了。”
“大叔”委屈地看著麥麗說:“自己幾斤幾兩自己知道,當時的情況,哪里敢使勁貸款?就這,還得再勒幾年褲腰帶呢?!?
麥麗說已經很不錯了?。『脦装偃f的呢。
珂珂就拍拍麥麗的手,信心十足的樣子,說:“你也很快能夠成功的!”
“大叔”也連著點頭說一定一定!
麥麗聽著卻覺得三個人對這句話都沒啥信心。
聊了一會兒,珂珂他們就使勁地留麥麗吃飯。可是這才剛剛互相認識,哪里好意思?麥麗只得推脫說后面還有別的安排,這才告辭出來。
路上找了家小飯館,吃了個著名的“上海冷面”,麥麗覺得好不習慣。面條煮得有點生,口感硬硬的,怎么也不像老家那種和湯汁一起煮透的面條有入味感。
吃完午飯,麥麗接著又來到了楣子家。她隱約記得以前在朋友那里,應該是見過楣子的,印象中是個瓜子臉,很苗條,在大伙兒中算是長相出眾的,走在路上回頭率很高。
結果一開門,出來個有點胖胖的女人,麥麗使勁看了幾下才認出這個發福的楣子。倆人像老朋友似的熱烈擁抱了一會兒,楣子才把麥麗引著穿過廚房,來到里面房間里,坐到靠窗的小茶幾邊。
麥麗從滿掛著的嬰兒衣服下面低頭坐下,發現原來這里是把陽臺封了起來,變成了房間的一部分,難怪衣服都曬在里面。楣子抱歉地說娃在隔壁和外婆睡午覺,不然可以抱出來讓你看看。
麥麗從包里拿出朋友捎給楣子的幾個小禮品,都是小孩的玩具和用品。楣子一樣樣看過收起來,謝了麥麗。倆人嗑著瓜子聊天。楣子說她自從有了孩子后,就歇在家里,沒出去工作,又把媽媽從老家接來一起幫忙料理家務。
“你不知道有了孩子要多出多少事情!”楣子抱怨說,“屋子里也堆滿了他的東西,現在隔壁房間連腳都快插不進了?!?
楣子盡管胖了不少,卻仍然很好看,尤其臉蛋、手上都粉粉嫩嫩的白里透紅,看著怎么也不像一個操勞很多的人。就是說話好像少了一點以前的機靈勁,變得有點懶懶的。
“老公是個徹底的甩手掌柜,要不是我媽來幫忙,我是連皮膚護理都要沒空去做了?!彼f。
正說著,一個人從外面開門進來了,一眼就看見麥麗,說:“喲,有客人啊。”楣子撇撇嘴對麥麗說:“我老公,姓莊?!庇峙ゎ^對老公說:“這是我老鄉麥麗,人家可是大學畢業生呢。”
麥麗便站起來問好,一抬頭又碰到一條垂著的褲腿。楣子老公連忙擺手說:“坐坐坐!”一邊饒有興趣地湊過來,也往邊上坐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麥麗,只見上面寫著:“環球咨詢公司業務經理”。
莊先生看上去年紀有點大,感覺都有四十好幾。四方臉黑黑的,一說話眼珠子就骨碌碌轉,似乎要告訴別人我反應很快的。
“你住在中環那邊?那邊交通不靈的,回頭我幫你找地段好點的房子。”莊先生熱情地說:“給我個電話號碼,有好的我通知你。你初來乍到不習慣,有事盡管說,楣子和我肯定會盡力幫你。市里嘛不敢說,在區里我還是兜得轉的?!?
麥麗禮貌地點點頭。
楣子白了他一眼說:“又吹。本事這么大,先把咱們家換個有客廳的房子。”
莊先生道:“現在換房子那是傻子!你知道要交多少稅?錢要讓它活起來,錢生錢。像你說的都變成磚頭,能吃啊?”又怕別人聽到似的輕聲對麥麗說:“你需要美元的話也可以找我,我能搞到好的匯率。政府一天到晚卡著大家脖子,我們老百姓就自己幫老百姓!”
一邊說著話,莊先生老拿眼睛上下瞟麥麗,把她搞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麥麗敷衍地應承著,就想要開溜。不料隔壁楣子的媽媽又出來招呼,只得又互相客氣一番,還去隔壁參觀楣子的兒子。小家伙睡得正香,那房間小小的果真是比較擁擠。
莊先生一會兒倒茶,一會兒拿零食,很是殷勤,經過麥麗身邊,就有意無意地蹭一下。麥麗惡心至極,終于找到機會說今天還有別的拜訪任務,急忙要走。
楣子還在那依依不舍,不停地挽留。楣子媽媽在后面說:“多坐坐吧!楣子真是連個知心的人說說話也沒有呢?!?
麥麗和楣子哪里算得上是什么知心朋友,但是聽這話倆人眼圈都紅了。莊先生也說索性吃了晚飯再走,吃完我送你回去!
麥麗一聽,嚇得腿肚子都要長到前面去了,趕緊一疊聲地說:“今天真是來不及!改天一定來!”逃也似地出了門。她又羞又急,一直走到樓梯門洞外面,才長長舒出一口憋氣。心想這下可是說了假話了,哪里還肯再來啊。
走在午后的陽光里,麥麗看著一幢幢高樓又和昨天晚上看到的夜景不同,好像失去了一些親近感,而變得有些漠然,即使在這樣的高溫天氣中,還是有些冰冷冷的意味。想著明天又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上班,又會遇到什么樣的同事呢?不禁嘆了口氣。
阿香住的地方其實和麥麗那邊的城中村不太遠,公交坐幾站路,再走一段就能到。一路找進來發現小區滿安靜的,老人們在綠地的樹蔭里悠閑地散步休息。還有在太陽底下遛狗的,也不嫌熱。
“啥時候都行,只要不上班我就在家?!卑⑾阍陔娫捓镄牟辉谘傻卣f。
麥麗聽著聲音,就覺得這個阿香姐可能是個不大好接近的人,對人淡淡的感覺。于是把她放在最后拜訪,這樣自己回家的時間也靈活。
阿香穿著一件舊舊的T恤和一條睡褲出來應門,懶懶散散地把麥麗迎進屋,看了看同學托麥麗帶來的書,隨手就丟在書架上??粗块g里雜亂無章的東西,麥麗暗自笑起來,原來這阿香姐是個佛系少女……不過說少女可能年齡不大相襯。
麥麗先找話說:“阿香姐你這房子真好啊?!?
阿香翻翻眼睛拖長聲音說:“租的~~”然后呵呵地笑。
聽到聲音,從另外兩個小房間里出來兩個女生。一位奈奈,是阿香的同事,年齡比麥麗略?。灰晃划呯鳎塞滬惔髱讱q,她是從網上看到阿香的招租廣告找來的,搬進來不久。
四個人湊在一起,馬上熱鬧起來,嘰嘰喳喳說道著一些各種吃喝見聞。又翻出一堆零食一起吃。
“阿香姐你是二房東??!”麥麗打趣說:“難怪他們說你忙得都不怎么回家。”
“回家?”阿香瞪一下眼睛:“哪敢啊。現在我是過街老鼠,回去就像是個犯人一樣遭到盤問。逢年過節那是沒辦法,得回去呆幾天,只盼著早點回來上班才好。每次過完年趕緊溜。”
麥麗十分不解,“為啥???”
阿香苦大仇深地說:“老是不結婚、不成家,有罪呀!”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
奈奈提議打撲克,一下說到大家心里去了,正好手癢。“你以后要經常來,不然三缺一。”
麥麗說:“正合我意!”
四個人打著牌瞎聊。奈奈說阿香在公司如何如何罩著她,遇到任何麻煩,阿香都能幫忙想出辦法來。“阿香姐人最好了?!蹦文握f。
阿香卻吊兒郎當地哼起來:“阿香阿香,其實不香。三十好幾,還沒對象!”大家又是哈哈大笑一陣。
不知不覺玩到天都黑了,大家才覺得餓了。阿香就留麥麗一起吃飯,說你剛來,怎么也得小小接風一下,我請客!
畢琪說:“買點酒,大家索性瘋一下?!庇质堑玫揭恢沦澩?。麥麗覺得反正也沒啥事,就爽快地答應了,說:“酒錢得我出??!”
于是四個人叫了些外賣,喝起啤酒來。麥麗和她們沒這么熟,又想著第二天上班,沒敢多喝。那三位可是放開了,很是喝了些,結果就有點喝過了頭。幾個人開始各自控訴公司老板如何不是人,工作被怎么逼迫,又沒多少銀子好拿。
“還不如個站街的煤餅!”阿香仗著年長些,故意搞怪說些粗話。麥麗不知道“煤餅”是個啥,見她們擠眉弄眼的,心里也就猜了個七八分。
不料奈奈接著就說:“或者被有錢的包養也不錯!”
阿香和麥麗見奈奈說得過頭,指著她笑道:“喝多了,亂說了開始。”
沒想到還有一位是真喝高了。畢琪本來喝得快,已經搖頭晃腦沒怎么支聲了,聽了她們說的,恨恨地回道:
“想得倒美!當煤餅?一次就算一千塊,你們以為自己能拿到多少?都被抽走了!包養咧,被別人上門暴打還沒法還手,而那個禽獸根本不會出來幫你,只會躲在衛生間不出來,你比煤餅都不如!”
阿香和麥麗呆住了,剛想說點什么堵她嘴,奈奈在那兒得意起來,像抓住了別人把柄似地壞笑道:“說說看,你咋這么清楚的呢?哈哈哈哈!”
畢琪一愣,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嚇得三個人面如土色。只見她一邊哭,一邊甩開椅子跑進房間,任外面怎么叫都不開門。大家面面相覷。
奈奈還在那里不解地抓頭皮:“有哪句話得罪她了嗎?”
“沒事的,明天就好了。”阿香安慰大家。麥麗只好匆匆和阿香、奈奈告別,留下她們料理一桌的垃圾。
后來麥麗知道畢琪隔天就搬走了,阿香說不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