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臥室，隔著鮫人紗看著外面，為了防止風(fēng)沙倒灌，這天上樓所有窗戶都用上等鮫人紗蒙上，過濾掉沙石。真是有錢啊！不過月色卻隔不住撒落下來，只是窗前畫出一片區(qū)域來剛好圈住那片月光。
“不要靠近那里！”
有聲音叫住我，我剛好踏在邊緣。
“這月光會迷惑人的，不能靠近。”清軟的聲音如同夜里魅妖的低語。
“你……”
一盞燈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淡黃色長裙的小姑娘笑著看我，有一個小酒窩在右頰。
“這月色的確很美，但是卻會引人失去心智。”
“難怪。”我退后一步，“看著就歡喜。”
“不過。”我突然伸出手去探向月光，小姑娘一聲驚呼，燈盞掉落在地上，噗呲燒起來。
手穿過月光，只見一縷白煙升起，伴隨著慘厲的嚎叫。
“這是黃沙中孤魂野鬼的怨念附著的詛咒月華。”
“但是對我無用。”這怨念是傾世戰(zhàn)役中死去的仙，魔還有人凝聚而成，無盡黃沙也是傾音吞噬生靈后的杰作。
那時的我算是始作俑者，又怎么會怕這小小的怨念。
“哇！你好厲害啊！”
“前輩，我叫凌夢澤。入霄宮弟子。這次會一起去覆世崖的。”
“為了靈力石。”我試探。
“嗯。”小姑娘重重點頭。
真是個傻乎乎的孩子。
“你叫凌夢澤，我記得這個姓氏好像是北境比較多吧。”
“我本來是住在北境的。后來才去的入霄宮。”
小姑娘回憶著什么，“北境的雪花漫山是極好看的。”
“喏，我記得北境雪山有一小宗仙門，叫什么仙島來著。”
“游蓬萊！”
“對對對！蓬萊仙島。我不是很記得了，只是幼時去過一次。”
“游蓬萊也稱作雪蓬萊。我本是在此門中拜師的，后來。”凌夢澤低下聲音，“游蓬萊被滅門，就轉(zhuǎn)投入霄宮門下。”
“滅門？游蓬萊并不張揚又沒有什么仇家的。”我本來還想著再到那游覽一番。
“是隕仙搶奪仙格，被牽連的。”凌夢澤執(zhí)起滅了的燈籠，蹲在地上，有些單薄。
“真是可惜。那里也是一處人間仙境，又與世無爭的。”
“世事無常嘛。”凌夢澤笑得很溫柔，我卻覺得悲傷。
“你不要太難過了。”
“不，前輩，不難過。要不是故門被滅，我也進不了入霄宮。這是運氣。”
“是嗎？”
我彈彈衣服上灰塵，大概是來的時候沒有清理干凈。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我離開窗邊，還是回屋睡覺。
那姑娘還站在原地看著我離開，笑得溫柔似水。
推開房門，蘇子眠坐在桌旁，聽到聲音回頭看我。
“你去哪里啦？”
“睡不著出去走走。怎么了？有事嗎？”
“沒事，就是擔(dān)心你又跑了。”蘇子眠撇撇嘴。“我今晚跟你睡。”說完怕我不允似的麻利地鉆進被褥里。
“那怕黑嗎？多大人了。”
還是熄了燈躺床上。
黑暗里一切聲音被放大，屋外風(fēng)沙呼嘯聲，燈盞碰撞敲擊到墻壁，隱隱腳步放輕的走動聲。
“你是怎么回來的。”
蘇子眠突然開口說話，我閉眼裝睡。
“別裝死！我去過你葬禮，人死得透透的，不可能還活過來的。”
原來還是有人去過我的葬禮啊，我抱頭。
“醒來就是這樣子。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見到冥君了。所以我是真的死了。”
蘇子眠安靜下來。
我扭頭看她，被子鼓起大包來，她扭扭扭，離我遠些。
“喂！你嫌棄我了。我雖然是死人，但是不吃人的。”
“你閉嘴啦！”聲音有著哽咽。
“你哭了？”
“沒有。”明顯抽泣。
“……”
“不要這樣子了，我就是……這樣才不想回去的。明明大家都是沒心沒肺慣了，干嘛要替我擔(dān)心啊。”
“我就是，覺得難過。才不是為了你。你才是沒心肝的人！這么多年也不回來。”
“對對對，都是我的錯，我沒心肝。”
蘇子眠突然抱著我，“你呀！總是自己一個人，多撒撒嬌，裝裝慫多好啊！就是無秣師弟一樣。多可愛啊。”
“……”
“聽說他都敢當(dāng)著其他仙門面哭著抱阿魚大腿。”
“呃，這是，失誤。你也知道無秣最是柔弱了，他也最喜歡你了，你不在了，只好求助魚觀山了。呵呵呵。”
“真是的。都是做掌門的人了，還喜歡使小性子。”
長舒一口氣，大家都很好。
“我要抱著你睡。”
……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孟歸矣不過斟茶這一會功夫，就冒出來個人站在屏風(fēng)前。
“師兄好。”王熠回頭笑著。
“我想一定是先見過阿瑟了吧。”孟歸矣抬眼滿是笑意。
“她如何？”
“應(yīng)該會等到日食之期一起下崖，無憂這一坎已經(jīng)困住她太久了。如果這次能了結(jié)，也是好事。”
孟歸矣也給他倒了一杯，茶香如煙散。
“當(dāng)年鐘師姐應(yīng)該沒有料到會這樣，救人反倒害了她。”
“不。當(dāng)時那樣做最好。”孟歸矣放下杯盞，手指順著花紋描繪。
“那時候的藍瑟太沖動，如果成了魔神將久墜地獄。所以鐘無憂替她成魔，才是最好的選擇。只是崇明仙人他過于自責(zé)，以至于如此遷怒阿瑟。”
“崇明一直都不喜阿瑟。”
“不。”孟歸矣笑著，“恰恰相反。你應(yīng)該知道真正記載在仙宗名譜上崇明仙人只有藍瑟這一個弟子，鐘無憂不過是掛名。”
“這也是我不懂的地方，崇明仙人很是喜歡鐘無憂，為何不收她作為真正的弟子。”王熠坐下來，燈光映著淡影。
“其實一開始崇明仙人就知道藍瑟是降神，收她為弟子是一定的。只是這消息來得太突然了。”
“難道是窺神卷？”王熠微微皺眉，“真的是改了嗎？”
“改了。降神一般誕生在神予國，任其生長。直到神階天降，就成神。可是崇明仙人卻探得此神為魔神，是為禍人間的。”
“魔神？月神怎么……”他訥訥說著。
“師弟說什么？”孟歸矣挑眉看著他，見王熠沒有開口的意思，就自顧自說下去。
“其實這也是天定，無可奈何。但是那時候崇明仙人跟著當(dāng)時的魔君臨月一起在神予求學(xué)，那臨月可是天縱之才，要是再加個魔神可就如虎添翼。”
“所以……”
“他做了什么！”王熠突然站起來怒吼了一聲。孟歸矣都愣住了。
“你小點聲。”
“那你說他做了什么？”王熠仿佛用盡全力，有些頹唐脫力地坐回椅子上。
扶著頭，發(f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