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下沉、再下沉，沉到深深地泉底，窒息、黑暗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她掙扎的沒了力氣，她緩緩地、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她柔軟的唇瓣被什么東西堵上了?還有氣體緩緩渡進她的口中?她的身體裹上了什么東西?

萬云抱著古月破水而出落至岸邊。

他輕輕將她放下，一手扶著她的肩，一手發動內功覆在她的背上，易麟和朱挽趕忙跑過來看她的情況。

“咳咳、咳咳!”

背后涌入一股醇厚的力量，腹中一陣翻江倒海，古月嗆出幾大口水，艱難地喘息著。

待到新鮮的空氣重新呼入體內，她緩緩掀開眼簾。

“月兒、月兒，你沒事罷?”

易麟和朱挽幾乎同時發問。

神識逐漸清醒，視線逐漸清晰，古月睜眼，發現三雙眼睛正在焦灼地盯著她。

掃過易麟和朱挽的目光，一雙深如幽潭的眸子落在她眼里。

那目光是那樣溫柔、神秘，那樣讓人琢磨不透。

大師兄?

此時他的發，他的衣襟全都沾了水，濕漉漉的。水珠順著他的額頭劃過他的眉眼，劃過他挺拔的鼻梁和薄唇滴落在她的細頸上。

“是、是你救了我。”

古月自問自答道，剛剛溺水差點丟了性命，她聲音略顯微弱。

寒風刮過，冰雪落至她浸濕的身上和臉上，古月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她沿自己肩頭往上看去，發現自己竟然在大師兄的懷——

她竟然在大師兄的懷里!

回想起剛才的糗事，紅暈至耳根延伸到臉頰。

古月似突然忘記了刺骨的寒冷。她猛地將萬云一把推開，急急地朝著梅林里跑去，像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被別人撞見，羞憤地想要躲避。

她幾步便竄到了一顆梅樹后，朱挽拿著她的衣物在后邊追。

“今日的事，你們三個誰都不準說出去!”

古月藏在樹后又急又氣道，清亮的嗓音帶著一絲倔強。

易麟趕緊出來解釋。

“月兒，我倆無心冒犯，剛剛——”

他頓了頓。

“剛剛委實是不小心撞見的，請你放心，事關你的清譽，今日之事我們決不會向外透露半個字!”

萬云收起眼底的擔憂，朗聲道。

“月兒，你沒事就好。”

古月藏在樹后匆匆換好衣物，拉著朱挽就往回跑。

“月兒等...大師兄的...”

朱挽一把撈起古月換下來的外衫，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拽走了。

遠處的萬云和易麟瞥見她們的搞怪模樣，相視一笑。

回到望崖峰后，古月想這個事情想了整整兩天。

想著那日他看到她在溫泉里時他恍神的表情。

想著那日他救醒她后他眼底未散盡的擔憂。

想著那日幽深的泉底，那個覆在她口上的唇。

那感覺是那樣的輕柔，那樣的微妙，那樣的不可描述……

古月打了個噴嚏，狠狠地擰了自己一把。

別瞎想!別瞎想!

他只是在幫你渡氣!他只是在救你性命!

她以前對萬云，對她的大師兄只有小女孩純真的崇拜和艷羨。

崇羨他的武功那樣好，崇羨他乃天無門堂堂大弟子，所有人都敬仰他，崇羨他在人群中是那樣的奪目、耀眼……

少女渾然不知，自幽仙泉羞遇后，她對他漸漸生出了一種異于崇羨的情愫。

咚咚咚

見沒人開門，古月又敲一遍。

咚咚咚

吱呀

“月兒，大早上的什么事啊？”

朱挽倚在門邊，睡眼惺忪的瞅著古月。也不曉得她今天為何起這么早，還來打攪她。

阿嚏!

古月剛要開口，鼻子一癢，朝著朱挽大大地打了個噴嚏。

朱挽抹一把臉上的口水，懶聲問道，“你沒事罷?怎么了這是?”

“沒、我挺好的小挽，你陪我——”

朱挽打斷了古月的話，“有事一會再來找我，讓我再睡一會。”

說著她就要關門。

“你陪我上趟天無門。”

“上天無門做甚?”朱挽雙眸一亮，言語里藏了一絲不易他人察覺地欣喜。

“還東西。”

每當想到前兩日有失體面的表現，古月就想抽自己兩嘴巴子。

出丑就算了，害羞就算了，讓大師兄和三師兄見笑也就算了...

她竟然不知落水時是大師兄脫下自己的外衫裹在她身上的!

最后她慌亂地離開幽仙泉的時候也未還給他，還是事后小挽同她說起，她覺得欠下大師兄好大一個人情。

古月小心翼翼地捧著一件衣衫。

“再爬個三百階便到了。”

朱挽靜靜隨在她的身后。

也不知月兒今日中了什么魔怔，一口氣爬了四百多階梯臺還是這么充滿活力，像偷吃了師父的復元蓄力丸似的。

這些年古月一逮著機會就拉著朱挽往天無門上跑。

不是來送些師父囑托帶給師伯的野味珍玩、畫卷木藝品之類的，就是來取些望崖峰短缺的日常用物。

而每次上來古月都要尋尋萬云在哪，尋到了便同他寒暄上幾句才肯走。

朱挽還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萬云的情景。

那年她剛過七歲生辰，正值冬至，天氣漸入寒。

仰源在山上打了兩匹野狼，找人扒皮做了件灰裘欲送予仰全，古月攬下這樁跑腿的活兒，拖著她上了主峰。

完成師父的任務，同師伯道了別。她們準備回去的時候，望見了敬武大堂外的演武廣場上正在監管弟子們訓練的萬云。

演武廣場上滿滿當當地全是人，上千弟子在整齊地舞劍練功，揚出聲聲怒吼，震得人頭皮發麻，場面十分恢宏壯觀。

萬云作為掌門座下首徒，作為天無門里武功劍術最好的弟子，時常代替掌門監管弟子們的日常訓練。

他踱步在人群的縫隙里，頗為嚴肅，頗有氣勢。

他時而握握腰間的劍柄，時而負手而行，時而發現某些弟子招式有誤，他便親身指導一番，直到把那弟子教會。

他是那樣的俊秀，在人群里是那樣的氣宇不凡、光彩奪目…

朱挽遙指著萬云，滿是崇拜地問。

“月兒，那是誰?”

此后，某大弟子多了一個崇拜者。再有上天無門的機會，朱挽都會跟著古月一同來這兒。

兩個小丫頭都在心底默默期盼著能見到萬云。

一路打聽過來，古月見階梯下坐著一個弟子在嗑瓜子，上前禮貌詢問。

“這位師兄，請問大師兄在這玄零殿上么？”

“喔，在的。”弟子回首指指上面的殿宇，“大師兄和三師兄剛才一道上去了。”

“多謝相告!”

問明了他的去向，古月便欣喜地往上走。

走了幾步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退回去，神秘地朝那弟子打探。

“你可知大師兄的一些私事?”

“什么私事?”

對方被問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古月眨眨明眸。

“就是比如、他可有喜歡的姑娘?”

弟子悠悠地磕著瓜子。

“喔，你說這個啊，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