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神都有很多。

但是，齊王只有一個。

當今圣上，也就這么一個弟弟。

所以齊王府管家的話，非常有分量。

沒有人會懷疑，他的恐嚇究竟會不會成真。

至少吳老六沒有懷疑，他只能好言先穩住王府的管家，然后找到了蕭莫。

“三天時間，三十壇？”蕭莫搖搖頭，說道：“這可辦不到。”

他只有一個幫手，雖然已經多了一套蒸餾器具，但產量一天最多也就是四壇。

“六叔，我們說好的，每天只賣三壇，還有一壇留下來埋在地窖里。”

“可人家是王爺！”

“王爺？”

“齊王！”

吳老六一臉凝重：“王爺的人說了，今后所有的二鍋頭他都要包了，而且這一次需要的三十壇酒如果三天內不能送到的話，就……”

“就怎么樣？”蕭莫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還能怎么樣？”吳老六攤開雙手：“我們這種小民，怎么可能和齊王那樣的人物去斗？”

蕭莫皺眉道：“那三天也出不來三十壇酒啊！”

吳老六道：“沒有任何辦法嗎？”

蕭莫直接搖頭。

“這可怎么辦？”吳老六很著急。

蕭莫道：“六叔你別急，急也沒用。聽你的意思，我們交不出這么多酒，齊王就會砸了酒樓對吧？”

“砸酒樓？”

“難道不對？”

“你呀！砸那是輕的！”

吳老六滿臉愁容。

“你初來神都，不知道齊王的手段啊！”

“齊王這個人，向來強勢，而且手段狠辣。”

“他對于咱們這樣的商賈，下手可是從來都不手軟的！”

“凡是得罪他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我至今還記得很久以前城東沙家莊的那件滅門慘案……有人說，沙家莊的莊主就是因為得罪了齊王，結果滿門三百六十八口人全部死了個干凈！”

“當時，那個血腥的場面，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蕭莫很安靜的，聽吳老六說完這些話。

然后他就明白了吳老六為什么會這么害怕和著急，很顯然這個齊王是一個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的人。

弱肉強食，永遠是生存的法則。

哪怕這里是天子腳下，也一樣逃不掉。

“看來，晚上得加班了！”蕭莫這句話，是對著九九說的。

小丫頭用力地點點頭，繼續勤快地忙碌著。

吳老六松了一口氣，現在他只能期待著蕭莫這邊，能夠多釀酒出來。

他甚至還和家里的婆娘，每天早上過來接班蕭莫和九九，但是三天時間實在是太緊，緊趕慢趕還是差了一壇。

“就一壇酒，相信應該可以應付過去了！”吳老六滿臉大汗，但申請卻輕松了許多。

酒樓有很多客人，雖然這幾天都沒有二鍋頭供應，這些人卻還是在這里駐足。

人就是這樣，去慣了一個地方，便會經常去。

只是沒有二鍋頭，自然也引起不少人的埋怨。

這些人中，有普通百姓，也有江湖豪客，不一而足。

“光是聞著這二鍋頭的酒香，就讓人沉醉不已！”

“是啊，真的很香，但是……為什么這云來酒樓突然不賣二鍋頭了呢？”

“你們都不知道？”

“呃……我聽說，是因為那一位……不知道真的假的？”

兩三個酒客聚在一起，自然有人針對酒樓談論起來。

說話間，齊王府來人了。

這一次來的，卻不再是齊王府的管家。

而是，齊王府麾下府兵統領。

同他而來的，還有三十名帶著兵甲的校尉。

這是來取酒的，但是很顯然，如果取酒不成，那取的就是人頭！

這樣的行事作風，果然很齊王！

“都看什么看？全部滾出去！”

齊王府的人一來，便開始趕人。

很多人，敢怒不敢言。

也有人不認識這些士兵的，對身邊人詢問：“這是誰呀？”

“他是齊王手下的府兵統領樓一笑，此人可是凝脈巔峰境界的高手，我們還是快走吧！”有人匆忙回應一句，就拉著旁邊的人離開了酒樓。

清場之后，樓一笑來到了柜臺前面。

柜臺里面有一道身影，正在擦拭著柜子，似乎沒有見到樓一笑的到來一樣。

樓一笑皺起了眉頭。

被人無視，誰都會不高興。

所以他準備出聲提醒。

但是，對方卻開口了：“來拿酒的？”

“嗯！”

“三天時間，三十壇實在是釀不出來，不過已經釀制好了二十九壇，承蒙王爺賞識，酒錢小店也不敢收，但是還請將軍通融一下……”

樓一笑問道：“酒在哪里？”

“哦，馬上就搬出來了！能不能，請將軍給王爺帶個話？”

“你配嗎？”

柜臺里面，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動作。

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這位將軍，酒是我釀出來的。”

“那又怎樣？”

“可是王爺要。”

“那是對你的賞識和抬舉！”

“嗯，所以我謝謝齊王！但是……”

樓一笑正視著蕭莫，身子湊到他的面前說道：“小子，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肯定沒有但是！”

“但是你不是我。”蕭莫直視著他，平靜地說道：“所以，我還是有話要說。以齊王的身份，犯不著搭理我這等小人物，但是他喜歡上了我釀的酒，就來強取，是不是不公允？這一次二十九壇酒，我可以交給將軍帶回去，但是以后……”

“以后怎么樣？”樓一笑盯著蕭莫。

這個小子，膽子很大！

蕭莫道：“以后能不能請王爺高抬貴手，放過小人以及這座酒樓？”

“要是不放呢？”樓一笑座了下來，大馬金刀的樣子：“不放，又怎么樣？”

這時候，后門開了。

吳老六、六嬸以及九九三人，正在往這里搬酒。

別看九九這丫頭還小，但她力氣很大，一大壇酒搬起來也是輕松的。

樓一笑問完那句話之后，蕭莫便沉默了。

原因很簡單，人為刀俎，不放過他，他也不能怎么樣。

只是，蕭莫終究有些不甘心，想要爭取一下。

否則這酒，便成了齊王私有，和他蕭莫也沒有什么關系。

樓一笑很得意，他朝九九招招手，說道：“來，讓本將軍看看酒怎么樣！”

九九看了一眼蕭莫，后者點頭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抱著酒壇來到了樓一笑的面前。

然后，她抬起頭，仗著膽子看了一眼樓一笑。

砰……

酒壇落地，摔了個粉碎。

九九似乎見到了魔鬼一樣，連忙朝蕭莫跑去，躲在他的身后。

滿屋子，都是酒香。

還有的，便是沉默！

人們的目光，都看著蕭莫以及他身后那個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再轉到了樓一笑的身上。

“現在，又少一壇了！”樓一笑的神情，顯得非常憤怒。

他站了起來，從破碎的罐子片上撈了一把，將酒灌入口中，然后閉上眼睛。

再接著，他轉頭看向蕭莫。

他的目光，似乎要把蕭莫看穿，直接投射到了蕭莫身后的九九身上。

“三十壇酒，是王爺欽定的！”

“馬上王爺就要開席，少一壇都不行！”

“臭丫頭，你壞了王爺的大事！”

憤怒的樓一笑，直接就要去抓九九。

可是，蕭莫擋在了他的前面。

“小子，你找死？”樓一笑直接一拳。

蕭莫吐血了。

但是，蕭莫依舊擋在九九的身前。

九九大哭起來，抱著蕭莫，不能說話的她只能哇哇地叫，那倔強的小身子骨也不斷地往蕭莫的身前拱著，她不想讓蕭莫再受到一丁點傷害……

“樓將軍，在下的小女是竹山弟子，他是在下的遠親，能不能……”

“滾！”

樓一笑直接一聲厲喝，一揮手就將吳老六夫婦，震退了好遠。

吳老六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翻滾，連忙抱著身邊的婆娘問道：“沒事吧？”

還好，隔著很遠，樓一笑這道內勁沒有讓人重傷。

蕭莫將九九護在身后。

他還在吐血，這個時候站了起來。

樓一笑回過頭，剛好見到這個口吐鮮血的少年，臉上露出了一道笑容。

對方在笑，但是樓一笑卻是一怔。

這是什么樣的一道笑容？

為什么人的笑容之中，還能帶著殘忍？

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可是，那又怎么樣？

樓一笑自持武功高強，加上他是王府的人，有恃無恐。

蕭莫伸出，摸向藏在柜子里的劍。

他不知道，為什么九九會打碎酒壇。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釀酒只是為了生存下去，卻依舊落入如此境地。

一個人想要活命，活下去，生存下去，有錯嗎？

如果有錯，請問錯在了哪里？

如果沒人回答，老天也不回答。

那么……

一切還有什么可說的？

玉石俱焚吧！

蕭莫抓著劍柄，伸出了右手。

然而此時，一道聲音響了起來：“蕭莫！”

紫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瞬間又來到了他的身邊。

劍，被她按了回去。

“樓將軍，請問這是干什么？”

眾人聞聲回頭，向酒樓門口看了過去。

一個身穿長袍的老者站在那里。

他一個人，就仿佛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