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盡管是那樣要好的朋友，這樣的情景還是讓人有些不適。也許是兩個小時，也許三個。紅起身，坐在我旁邊，朝下看了一眼，眼淚又一次涌出。我不知道此刻她的心情是怎樣的，我為自己胃部翻騰的惡心感感到羞恥，我想我應該哭一哭，可一滴眼淚也沒有。好在是紅在身邊，我不需要掩飾自己的情緒。

這樣的時候，自顧不暇，對紅的心情我無力思考，只是靜靜地坐著。

“我們怎么辦？找人來嗎？”還是我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了，這是他選的地方，隨他去吧。你看現在兩邊的水都斷流了，之前波打電話說河道改修，他的秘密基地怕是以后要干涸了。不管這里有多深，沒有水源，遲早也是要被曬干的。就讓他留在這里吧。”

“為什么要這樣？”

“要是我早點接到他的信就好了，我……”

“不，不要這樣，紅，你也不好過。那段時間，是你最難的時候。我不知道波為什么做出這種決定，有時候撐下去和放棄就是一線之隔。”

“你說他最后能看到什么呢？”

“不知道。”

紅順勢躺下。

“恩，他一定看到了緩緩飄過的白云，藍天，還有自由飛翔的鳥兒。至少最后留給他的是美好的景象。”

聽了紅的話，我也躺下，看著白云緩緩飄過。

“其實除了對他的行為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事已至此，我想，什么都不必說了。對也好，錯也好，都沒有意義了。不過，滿，如果就死亡本身來說，他倒是為自己選了一個最浪漫輕盈的地方。”

“我不知道，也許吧。以前對死這件事我總是不屑一顧。可現在卻有些恐懼了，不知道等我到了那一天的時候會是什么心情。”

“害怕是正常的。剛才我想了很多，以前總覺得自己明白了一切。可今天還是覺得自己太過懦弱了。無論那一天是自己選的，還是自然到來，還是意外，我想，充分的活過才能不留遺憾吧。”

“怎樣才算充分地活著呢？這還真是難啊。你說波算充分活過了嗎？”

“怎樣算我不知道。只是我……”紅的聲音哽咽了，“以前總覺得是宿命，現在想想不過是一種自我束縛罷了，波值得更好的生活，如果當初我極力勸阻他的話。”

“可惜生活沒有如果，這么看的話，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他了。”

“是啊，沒有如果…….”

我們久久沒有說話，也許接受這個事實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直到天色漸晚，我和紅才走出那個曾經被波調侃為棺材的地方。我們帶走了那封信，用石頭堵住了洞口，然后順著山路一路往下。

沒有車，我們走到夜里九點多才到了鎮子上。還是上次住宿的賓館，我和紅洗漱、睡覺。原本以為經受這樣的事多半是睡不著的，不想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飯，紅提議再去山那邊走走。

我并不想去，一來實在接受不了，二來盡管波已經離開，可我還是莫名地有些生他的氣。但我不想讓紅難過，她看起來有些丟了魂一般。

我大概能夠窺見一些絕望的情緒，大概能夠明白人生了無希望的樣子，可也許我什么都不明白。畢竟我在意的不多，擁有的也不多。這點自知之明終究讓我無法對波真心地抱怨。紅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這多半年，她的生活發生了太大的變化。有時你離一個人如此之近，卻無法洞悉她的內心。默默地和紅一起走著，山風拂過臉龐。路邊的野花星星點點，偶爾有鳥群飛過，空氣有些涼爽了。如果不是因為心情，一切都是那么美，而現在，眼里看到的都被蒙上一層灰，黯淡、讓人提不起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