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過年就回去吧。我從來都不知道父母的樣子，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以后也試圖去了解過。爸媽人不錯，他們得知我在找才告訴我，親生父母都去世了。親戚不愿意養，后來就和現在的父母一起生活。我說我很幸福不是說說的，得知親生父母已經去世的時候，心底的那種怨恨、迷茫都消失了。如果他們還在人世，我想我還可以抱怨，還可以指著他們的鼻子質問他們。可那一刻，生命的盡頭一下子浮現在眼前，毫不顧忌那時還是孩子的我。養父母能讓我一直讀書已經很好了。只是我明白自己是要討得一份嫁妝為哥哥娶媳婦用的，畢竟哥哥很早就放棄了學業，他們也沒有什么收入。可我不愿嫁給一個愿意買我的人，你懂嗎？我不想成為別人的負累，更不想因為這些事成天過著婆婆媽媽的生活。所以，我選擇了現在的生活。有時是挺寂寞的，但大多時候還好。我喜歡簡單、清凈的生活。未來如何我不知道，但在能窺見的以后，我可能還是會如此走下去。我不能說我明白你的感受，也不想說那些在你心底的傷能好。不用刻意做什么，就是在來得及的時候還是有所為的好。我其實有些后悔這些年沒怎么回過家。無論怎樣，他們養育了我。爸爸雖然有些頑固，我們沒有辦法溝通。但對我還是不錯的，對我選擇也默認了。哥哥是個老實人，只知道埋頭干活。雖然，我在經濟上貼補了他們，但總覺得不夠。哥哥說爸爸生病了，我就感覺特別不好。如果我們所剩的時光不多的話，我想好好把握一下。”

紅沒怎么談過家里的事，聽她云淡風輕地述說著過往。還是讓我倍覺壓抑，這于我是無法想象和承受的。那種無病呻吟的感覺又一次浮上心頭。我不知道自己對于生活在不滿意些什么。如果說父母沒有那么愛我，而我也沒做過什么值得他們去愛的事。我想，任何情感都是一種交易，好的性格，勤奮的品質，種種，都可以用來交換。如果只是像我一樣靜待在哪里，只想一味的等待和索取，到最后只會兩手空空。

我們又坐了很久便各自回家了。對于紅的話我沒有回應，不是不想，只是不知如何回應罷了。我想她是明白的。可回家的路上，洋洋灑灑的雪花，腳底咯吱咯吱的聲響，擦肩而過的人群，懶得撐開的雨傘，讓我倍感孤獨。在跨進樓門前，我給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過年回家。她有些訝異地說知道了。掛了電話，一種滑稽的感覺浮上心頭，在她的心里大概無法接受過年不回家的想法吧。這個念頭讓我開心起來，迅速地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看看書，睡覺。

日子過得很快，我和紅偶爾見見面，一如從前。只是她不再談論家里的事，有幾次我試探地問了問，她沒有回應，便不再問了。記得一本書里描寫以為歷盡滄桑的老人，孩子英年早逝，老伴也撒手人寰，可每當有人問起，他總是一副清淡的樣子，仿佛在講述別人的事情。我想，紅就是這樣的人吧。只是我能感受她內心的困頓、痛苦、掙扎，她只是把這些都留給了自己。一次裝作不經意地告訴她，我也準備回家，她仿佛并不意外的樣子，說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