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人？

大漢和中年文士驚疑不定地望著眼前的少年。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位少年就是剛剛逃出大鴻山、遵照掌門人洛遠江之命，一路來到乾州下禾鎮的楚河，但眼前這柄流光溢彩的神劍「龍淵」，也讓他們確實相信，面前這位，就是普通人難得一見的修行者！

大漢愣了片刻，隨即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把楚河請到了上座，又舉手向小二叫道：

“再切二斤牛肉，上一壇好酒！”

——修行人是藐視眾生的人上之人，眼前的少年雖然年輕，大漢也半點不敢怠慢。

“您客氣了。”楚河笑嘻嘻地答道，也不收回龍淵劍，就把劍往桌子上一擺，大大方方坐到了位子上。

“您要的牛肉、好酒！”小二端著酒壇肉盤走了過來，疑惑不解地看了幾眼桌上的寶劍，放下酒肉，嘟囔了句什么走遠了。

“這位……小兄弟，”大漢訕笑著斟酌了片刻，開口道，“我是個粗人，斗膽問一下，您是哪門哪派的人物？來我們下禾鎮這窮鄉僻壤，有何貴干啊？”

“我嘛，無門無派，自己修煉罷了！”楚河臉上微笑不變，可“無門無派”這四個字一出口，又是不由自主地一陣心痛。

大漢聞言，拊掌大聲道：“原來小兄弟是一位閑云野鶴的「散仙」！這可失敬了！”

天下修行人，往往歸附于門派，在自己所屬的門派中修行。

這是因為，修行一道，絕非輕易，每一個修行人的修煉都需要大量的資源投入：丹藥、秘籍、兵刃……這些都往往不是個人能夠負擔。

只有門派，才能有如此巨大的物力，支撐一位修行人的培養。

例如，鴻山門固然稱不上修行界的頂級門派，可也有世俗凡人難以想象的財力物力。楚河作為鴻山門寄予厚望的天才，從小到大，服食的丹藥、仙草就已經不計其數，而像是五大門派中的青年才俊，從小到大享受的福利比起楚河更是只多不少。

然而，修行界總存在著異類：散修。

由于種種原因，這些被稱作「散修」的修行人，并不屬于任何門派，而是自己進行修行。失去了門派的支持，他們往往難以抵達更高的修行境界。

修行一道，共有七重境界，七重圓滿，即可飛升：

第一重人間境。此境圓滿，真元初成，已然超脫人間凡俗之外；

第二重養生境。此境圓滿，內丹凝結，可得養生之法，肉體精強、延年益壽；

第三重德充境。此境圓滿，德行充于體內，可以用千般道法、乃至飛天遁地；

第四重帝王境。此境圓滿，可以精魄離體、威壓外露，足能震懾四方妖魔宵小；

第五重宗師境。此境圓滿，已知修行大道、成就金身，可以開宗立派、成一代宗師；

第六重齊物境。此境圓滿，則天下萬物，皆如鴻毛，舉手彈指，便可操控天地；

第七重逍遙境。此境圓滿，舉世無敵，不論天涯海角、刀山火海，轉念即至，正所謂逍遙游。

從人間境開始，一重重突破，最終實現逍遙境圓滿，這便是一切修行人的最終理想。

——然而，有史以來，不僅最終達到逍遙境的修行人屈指可數，每重境界，對于一些修行人來說，都是終生不可逾越的天塹。

數不清的修行人，就卡在某重境界的瓶頸上，數十年不得寸進。

對于沒有門派的散修來說，經過上百年的修行、能達到第四重帝王境，就幾乎已經是極限所在。

若是有散修僥幸到達了第五重宗師境，那就足以開宗立派、讓一個嶄新的修行勢力平地而起！

這樣的強大散修，由于不受門派限制，往往修行之法另辟蹊徑、別有心得，比起那些門派中的正統修行人，只強不弱！

宗師境的散修，越級戰勝齊物境的門派修行人，類似的故事，在江湖上出現了不止一次。

正是由于散修之中，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怪物，所以盡管其中大多數都不成器，但人們若是遇見了散修，也還是會尊稱一句「散仙」，不敢輕易得罪。

——在被鴻山門逐出門墻以后，此刻的楚河，也算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沒有門派的散修了。

“大哥客氣了。”聽了大漢的話，楚河搖頭微笑道，“我不過修行界，一個小字輩的劍修罷了。”

“劍修？”中年文士聽到一個陌生的名詞，忍不住疑惑地插嘴。

“修行一道，有千般路徑。”楚河點點頭，耐心解釋道，“煉氣者謂之氣修，煉丹者謂之丹修……我從小練劍，所以便是一位「劍修」。”

文士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大漢則在一旁擊掌大笑道：“不瞞小兄弟，我也是一個從小練劍的武者！雖然比不上你們修行人，可在這劍道上，我們大可以聊一聊嘛！”

楚河含蓄地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呀？”大漢夾起一筷子牛肉，笑道，“我不是修行人，可也對你們修行界有一點了解，說不定，我還知道小兄弟你的名號呢！”

……是啊，楚河，鴻山門的少年劍圣……即便在五大門派之中，我這名號，恐怕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

——楚河心中這么想著，一陣苦澀，只得強顏笑道：

“我從小生長在山林之中，又有什么名號了？大哥，你就叫我……「楚云聲」罷……”

「楚云聲」……已經好久，沒用過這個名字了啊……

楚河說完自己的化名，微不可見地笑了笑，提起酒壺給自己斟滿了酒杯。

“那我就冒昧，叫你一聲楚云聲楚小兄弟！”大漢拍了拍桌子，豪爽道，“楚小兄弟，你在這下禾鎮，不論有什么問題，只管來找我韓一刀！”

楚河還在點頭，一旁的中年文士卻大驚失色，“刷”地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韓一刀？你就是下禾附近、權傾一方的「韓幫」幫主韓一刀？”

“怎么，不像？”大漢韓一刀朗聲大笑，按著中年文士坐回了座位上，“我雖然名叫‘一刀’，可卻是個用劍的呢，哈哈哈！”

“不瞞您說，我這次來，就是專程來見韓幫主的，還多虧貴幫的小弟帶路，這才找到了您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幫主大人！”楚河抿了一口酒，微笑道。

韓一刀嘿嘿一樂：“回去我一定要問問，哪個兄弟給我介紹了楚小兄弟這位貴客，哈哈哈！楚小兄弟，你是高高在上的修行人，又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這種粗野武夫？”

“韓幫主客氣了，我知道你在下禾鎮手眼通天，”楚河拱了拱手，“我這次來，是想讓您幫我在這小鎮里……找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