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藍圖
- 溯明
- 疲勞大仙
- 3538字
- 2019-05-26 12:30:36
“這可是縣尊大人孝敬張姑娘的壓驚銀子,張姑娘把這錢又轉(zhuǎn)送給了我。”韓溯說著話,對這北面縣衙方位遙遙拱了拱手,又道:“八百兩雪花銀,這就是咱們兄弟的起家銀子。”
那棗木箱中,一排五個,一共五排,齊齊整整碼放了二十五錠銀子,每個都有足足一斤重,上面一層掀開,第二層又是整整齊齊的二十五錠,一共是五十錠,五十斤,合計八百兩。
屋中眾人從沒見過這么多錢,都被這一錠一錠的小東西震撼到了,尤其那翁敦偉和胡明德,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韓溯拿起一錠銀子仔細觀摩,白銀密度大,這一小錠雖有足足一斤十六兩重,但尺寸卻很小,長只有兩寸,寬和高都只有一寸多點,單手就可握住,紋路細膩,入手冰涼,憑韓溯兩世經(jīng)驗看去,是含銀量在九成五以上的好銀,心想這李大人為保官位不失,可真是下了血本。
謝幫略之前還對韓溯所言天師、天機之事抱有一絲疑慮,此刻看見真金白銀就在眼前,對張凝身份就十成十的信了,對自家公子方才所言天機一事,也信了八九分。
韓溯將手中銀兩拋給翁敦偉,又拿出一錠扔給胡明德,道:“這是你倆的入伙費,拿著。”
翁敦偉接了銀子,在手上好好把玩了一番,那胡明德更是一時忘形,把玩摩梭還不過癮,直接在銀子上咬了一口,銀子質(zhì)軟,一咬就留下了幾個牙印。
翁敦偉對銀子看了又看,也沒往懷里揣,眼里顯出幾分猶豫和不舍,最后還是將銀子放回了盒中,胡明德見翁敦偉放回去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拿著,也物歸原位了。
韓溯笑道:“怎么?你倆不想要入伙費么。”
翁敦偉對韓溯施禮說道:“公子救我性命,屬下還不曾報達。俺大哥常教育俺說,大丈夫無功不受祿,翁敦偉還未給公子立功,不敢要賞銀。”
胡明德也有樣學(xué)樣,叫道:“屬下也是一樣!待屬下為公子立下功勞,再要賞銀。”
翁敦治看自己弟弟如此懂事,在公子面前沒有失了體統(tǒng),沒有被金銀誘惑,很是欣慰,他重重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向弟弟點點頭,表示贊許。
翁敦偉被哥哥無聲一夸,憨憨地笑了,接著韓溯也笑了,韓溯笑了,屋里眾人都大笑起來。
“好!那本公子就把銀子留的足足的,等你們二位立下功勞,再一并封賞!”
……
之后韓溯又向眾人交代了目前的情況和將來的打算。
只見韓溯背著雙手,在屋中踱來踱去,從容不迫地侃侃而談道:
“第一,我知道諸位現(xiàn)在還有很多疑問,但此時不是解答的時候,萬一天機泄露,對大家都會不利,最多幾個月,等到時機成熟,本公子會做進一步解釋。”
“第二,從明年開始,很快全國就會陷入戰(zhàn)亂,官府的統(tǒng)治秩序會逐步崩壞,朝廷最終會走向滅亡。因此,我們需要自行組織起一只隊伍,打造只屬于自己的武裝力量,以求今后在亂世中自保。”
“第三,為了建立我們的隊伍,訓(xùn)練我們的隊伍,維持我們的隊伍,將來擴大我們的隊伍,我們需要四個最基本的條件,錢糧、人口、地盤和制度。”
“這八百兩銀子,就是咱們安身立命的起家銀;城外方山谷逃出的難民,和城中的流民,以及今后戰(zhàn)亂中離亂的百姓,就是我們的人丁來源;”
“而聚起第一支隊伍后,我們就要尋找合適的地盤,依我看來,盂縣附近的大小山頭,都是可以盤踞的好地方,我們可以吸納工匠,發(fā)動群眾,依托有利地形建設(shè)堡壘關(guān)隘,保護自己的地盤。將來如果可以發(fā)展擴大,咱們就把勢力范圍,擴展到整個太行山去。”
“而有了地盤和人口,就可以發(fā)展生產(chǎn),組織軍隊,這時就需要建立開明公正的制度,去管理生產(chǎn)、安排訓(xùn)練了。若能有上述四者,形成良性循環(huán),咱們就可以把勢力范圍擴展到晉中各州縣之內(nèi),先是徐徐滲透,再……”
屋中四人,看著韓溯緩步輕移,自信昂揚的樣子,又聽自家公子抽絲剝繭,娓娓道來地為他們講解,一整幅未來的畫卷,仿佛正在他們眼前打開,這是他們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新鮮感覺。特別公子口中的“發(fā)展生產(chǎn)”“良性循環(huán)”之語,聽起來新奇無比,仔細琢磨,又好像能弄懂幾分其中含義。
也許,這就是讀書人吧,四人都這樣想著。
……
韓溯和四人開完了會,便讓胡明德今日先潛回山中老宅,將母親尸身背到盂縣來,韓溯會安排僧道為她做法事超度,再去后山擇地入土為安。
死者為大,胡明德應(yīng)先盡孝子之義,再談報答韓溯,為主公效力之事。胡明德也不耽誤,領(lǐng)命之后,出門取了板車,就向之前來路回轉(zhuǎn)了,臨走時,翁敦治把自己的解首刀給了胡明德,要他路上注意安全。
韓溯方才足足說了半個時辰,直說的口干舌燥,這時正坐下喝著茶水。
胡明德走時,林奴兒就進來了,方才在門外站了那么久,她也有些腿酸,韓溯讓她去床上坐了歇著,又把銀箱鑰匙丟給她。
“謝兄弟,你和奴兒留下,照看銀子和胡老大。我與翁兄弟他們?nèi)コ峭庋惨曇环缓蠡爻遣少I糧食,傍晚再回。”
韓溯交代完畢,就與翁敦治、翁敦偉兩兄弟出了客棧,向門口伙計問了路,打算先去城里車行租輛馬車代步。
車行開設(shè)的都離城門不遠,盂縣東西南北四門,都開有車行、轎行和腳夫行,都是城里大戶或是有官面背景的。一行人就近找去了城南的田記車行,幾分鐘的腳程就到。
此時的租車行業(yè)已是十分發(fā)達,尤其是山西這個晉商云集之地,送客拉貨,寄運物資,都是需求旺盛,車行也因而發(fā)展蓬勃。不過自宋以來,上流社會已經(jīng)把乘轎當成都市出行的首要交通工具,官員老爺們偏愛于坐轎,很少乘馬車;普通百姓出行才會“打馬車”。想到今日說不定還需要購進糧食等物,轎子還是不如馬車方便,韓溯也就自降身份一回,一切以辦事為先。
“幾位爺,坐穩(wěn)了,小的要開車了。”
韓溯去了車行,也懶得問價,要了一輛駢車,兩馬并駕十分寬敞,雖沒有張凝那輛華貴,但也足用了。抬手賞了車把式一兩銀子,那車把式千恩萬謝的接了,甩個響鞭,幾人就出發(fā)了。
“幾位老爺,這是去哪里發(fā)財呀?今日您幾位老爺坐了小人的車,老天爺恩典,小的也能沾沾老爺們的福氣。小的我沒別的本事,就指著多拉顧客,養(yǎng)家糊口。老爺想去哪?這盂縣周邊二百里,沒有小人不熟的地兒。”那車把式看著四五十歲,曬得黝黑黝黑的,一臉的褶子,滿臉堆笑地問著。
馬車向南門行進,韓溯在車上和這車把式有一搭沒一句的聊著。
“嗨嗨嗨,閃一邊去!臭乞兒,當心爺爺?shù)谋拮樱 ?
車把式又回頭堆笑道:“老爺,現(xiàn)如今這城里的乞兒越來越多了,您別在意,他們都是下賤貨,這會兒滿大街的亂竄,等入了冬,街上就干凈了。”
翁敦偉聽了這話,好奇問道:“哦?老人家,冬天他們便不行乞了嗎?”
那車把式哈哈一樂:“是啊,冬天他們不光不行乞,到時候拉他們?nèi)コ潜保〉奈疫€有錢掙呢,年前就拉了好幾車。”
……
到了南門,正巧張守備在城墻上巡視城防,張大人看見韓溯坐在車前,在門樓上向韓溯揮手示意,喊道:“韓公子,別來無恙啊。這是去哪里辦事?”
韓溯讓車把式在城墻根下停了車,準備上去找張守備。下車走到墻梯邊,張大人已經(jīng)滿面春風(fēng)的迎下來了,韓溯遙施一禮,張守備走近來,擺手道:“韓公子不必多禮,之前之事,本官還沒向你致歉呢。”
“張大人不必掛懷,那事都是誤會,學(xué)生也沒放在心上。”
“哈哈哈,韓公子一表人才,又胸懷寬廣,果然和那些酸儒不是一路貨色,本官看你十分不錯。”張守備一笑起來,滿臉橫肉都在顫抖,還親熱地拉起韓溯的胳膊,使勁搖了搖。
韓溯也笑,“守備大人過譽了,學(xué)生愧不敢當。”
“哎,哪里話,本官看人從來不錯,將來公子黃榜高中,你我必同朝為官。對了,八月就是秋闈,韓公子準備如何,想必十拿九穩(wěn)了吧。”
秋闈?都要崇禎了,我還去鉆研八股文章么,那能頂個卵用……
韓溯笑道:“謝守備大人關(guān)懷,學(xué)生自知學(xué)力尚淺,今年的鄉(xiāng)試怕力有不逮,學(xué)生把心思都專注在下一屆了。”
“韓公子果然不同尋常,是難得的俊杰。那些個書生,凡有機會,也不稱稱自己斤兩,都要去蒙混一場。韓公子少年英才,又沉得住氣,三年之后那必是板上釘釘?shù)呐e人了。”
張守備又與韓溯寒暄一番,也不知眼前這個世襲的武官,對科舉一事怎么這么有興趣,嘮嘮叨叨個沒完。韓溯趕忙截住他的話頭,說點正事。
“大人,今日湊巧遇見了您,學(xué)生還有一事,要守備大人施以援手。”
“哦?韓公子能有何事,求到我張茂才的身上?”
茂才,又作茂材,西漢時原作秀才,到東漢時因避光武帝劉秀的諱而改為茂才。
茂者,美也。茂才者,有美才之人也,即優(yōu)秀人才。明清兩代則稱為生員。
韓溯現(xiàn)在才知道,這張守備名叫張茂才,難怪其對科舉一事這么熱心。也不知他老爹是望子成龍,還是不學(xué)無術(shù),竟然給兒子起了個“茂才”的名字,可他們家是世襲武官,關(guān)心也是白費,韓溯想到這里,不由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韓溯收回心思,大方回道:“學(xué)生來時遭了賊人襲擊,死里堪堪逃生。學(xué)生是家中獨子,膝下沒有子嗣,頭上還有高堂父母,至今想起那日之事,還是心有惴惴,后怕不已。所以,學(xué)生斗膽,想向守備大人購些刀盾長矛,將家里的下人都武裝了,日后出行,也好護得安全。”
張守備回道:“唔……韓公子遇襲,本官也有一點責任。為人子者,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保護自身也是天經(jīng)地義,這事本官允了,你要買多少兵器?”
“腰刀五十把,長矛五十支,盾牌五十具,若有弓箭,那就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