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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胡家父子

  • 溯明
  • 疲勞大仙
  • 3260字
  • 2019-05-22 08:01:56

張凝幫自己算過了卦,也沒有再留客的意思,韓溯便知趣地告辭一聲,只說是向知縣大人復(fù)命去了。他與張凝約定好,待收到了那八百兩,再請姑娘同去賑濟(jì)災(zāi)民。

可他也并不急著向李大人復(fù)命,這里面倒有些心理戰(zhàn)術(shù)的意思。畢竟張凝這么個定時炸彈,就待在盂縣衙門里,不知何時就能毀了自己的前途,要了自己的老命,李大人想必定是如坐針氈了吧。若是拖得久了,說不定李大人咬咬牙大出血,還能再給抬抬價什么的。若是韓溯當(dāng)天就回去復(fù)命,說已經(jīng)大功告成了,可以高枕無憂了,未免顯得太容易了些,也顯不出自己勞苦功高,顯不出李大人那八百兩銀子花的物有所值不是么。

韓溯拜別了張凝,從縣衙向客棧回轉(zhuǎn)的時候,剛走回城南大街,離客棧和醫(yī)館都不遠(yuǎn),就聽見醫(yī)館門口十分嘈雜吵鬧。他擔(dān)心是翁謝等人鬧出的動靜,急忙加快了腳步趕去。

“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父親,求您開開恩啊大夫……”胡明德跪在地上,淚流滿面地向醫(yī)館門口的伙計磕著頭。他身旁停著一輛板車,板車上躺著胡老大,一日的顛簸下來,胡老大已是奄奄一息,面如金紙。

“去去去,我們這兒病患滿員了,你去別家吧。”那伙計頗為不耐,叉腰站在醫(yī)館門前,不讓胡明德父子進(jìn)去。

“這是怎么回事?”韓溯這時也趕到了,出口問道。

那同德齋的伙計認(rèn)得韓溯,知道這是個不差錢的貴公子,連忙滿臉堆笑地回道:“公子,是您回來啦。那福源堂的劉大夫早已到了,正給謝師傅的手看診呢。”

“如此甚好。可不知你這門前唱的是哪一出,為何不讓這二人進(jìn)去看病呢?”

“公子有所不知,并非是小的我見死不救,我這也是掌柜吩咐下來的,照章辦事。”那伙計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胡明德,“他們這兩個,不知是哪里跑來的山野村夫,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也想進(jìn)我們同德齋看診。”

“公子您是有慧眼的,體諒咱們醫(yī)館本小利微,且不說診金、藥材的花費,萬一這村夫死在咱們這兒,誰能擔(dān)待著呀,您說呢。”

韓溯看著醫(yī)館伙計滿臉的諂笑,也知道這事兒他們也不是第一回干了,都說有有錢男子漢,無錢漢子難,這沒錢的窮人啊,真是死無立錐之地了么。

胡明德看那伙計向韓溯十分恭敬,以為眼前這位讀書人是這家醫(yī)館的少主人,又聽那伙計沒說實話,急急叫道:“我們不是沒錢!我們的錢和東西都押在路上客店,換了板車了!求求你們收治俺爹,俺出城把板車還了,就有錢給你們付診金了!如果不夠,俺可以打野豬,打兔子,拿來抵債。”

那伙計看胡明德依舊不依不饒,擰眉瞪眼把袖子一擼,正要發(fā)作。韓溯擺擺手?jǐn)r住了他,對胡明德道:“你們是哪里人士,因何傷病,如實答來。”

胡明德也是救父心切,看韓溯似有搭救之意,膝行兩步面對韓溯,先恭恭敬敬給韓溯磕了個頭,抬首道:“回大老爺,草民俺姓胡,叫胡明德,我們是城南胡家村的,因俺爹是獵戶,俺家就沒住在村里。”

“昨日山里遭了賊,賊人殺了俺娘,抓走了俺妹。俺爹和俺去追賊,追到了方山寺,俺爹被賊人砍傷了,俺背著俺爹一路逃來的,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押給了忙神山下的客店了,俺們不是沒錢,求您發(fā)發(fā)慈悲,救救俺爹,俺給您磕頭。”

說完又低下頭,咚咚咚地使勁往地上砸,磕得鮮血淋漓。

韓溯不忍,彎腰扶住了胡明德,道:“別磕了,你們父子的事,我管了。”又扭頭對那醫(yī)館伙計道:“這二人算在我頭上,快快送進(jìn)去醫(yī)治,莫耽誤了。”

韓溯再回頭看胡明德,胡明德聽到韓溯的話,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一口氣吐出,已是昏過去了。

畢竟是個十幾歲孩子,家里突遭變故,親人都被殘害,父親又危在旦夕,胡明德背著胡老大奔出了幾十里,一路水米未進(jìn),好容易換了輛板車一路拉來盂縣,早已經(jīng)是筋疲力盡,全靠一股意志支撐,此時終于支持不住,昏倒在韓溯面前。

……

胡老大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掉進(jìn)了一個冰窟窿里,冷的刺骨,就像臘月里太行山的風(fēng)吹在臉上一樣。冰窟窿里上不通天,下不著地,前后左右都沒有出路,眼前只有薄薄的霧,霧后面只有模糊的冰。

突然,眼前的霧散開了,自己仿佛被眼前的冰塊吸引了過去,那冰也不再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那冰實在太干凈了,清晰得讓人心疼。

胡老大看見自己的女兒就被封在眼前的冰里,上下懸空,就像那一晚他在樹上看見的一樣。女兒赤身裸體,渾身都是青紫色的瘀青,下身不斷往外滴著血,往冰里滲去。兩眼空洞,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胡老大想掙扎,但他全身像被僵住了一樣,動彈不得;他想喊,想叫一聲女兒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

畫面一轉(zhuǎn),眼前的冰塊消失了,胡老大又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他依舊不能動,只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的家,正在眼前燃燒,傳來一陣陣燒焦的氣味。

他從家門口往里看,妻子從屋里走出來,走進(jìn)燃燒的院子里,火焰已經(jīng)燒到妻子的衣擺,妻子卻渾然不知,只是向他微笑著,他拼了命的想叫妻子逃出來,又想掙扎著沖進(jìn)去,可還是一動也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火焰騰起,將自己的妻子吞沒。

大火吞沒了一切,一股巨大的無力感也吞沒了他,胡老大在夢中流下了淚,哭得傷心極了。

……

韓溯把胡家父子接回了醫(yī)館,又查看了翁謝二人的病情。

翁敦偉已經(jīng)退了燒,喂了藥躺下睡著了;謝幫略的手臂,讓劉銀刀剜去了潰爛壞死的部分,還有一些息肉,敷上了上好的金瘡藥,又內(nèi)服了強(qiáng)本固元的湯劑,也在靜臥休息。

那胡明德只是體力透支,加上一些脫水的癥狀,此時也在醫(yī)館里睡著了。待他醒了,喂他喝些糖水,吃點東西,一兩日就能恢復(fù)過來。

“公子,這人怎么哭了,睡覺也可以哭的嗎?”林奴兒坐在床邊,幫胡老大擦著額頭上的汗。

“唉,他們和咱們一樣,遭了賊人襲擊,家里人都死了,想必夢到了什么吧。”胡老大傷的很重,被砍中兩刀,刀刀都深可見骨,加上一路上的顛簸,傷口都撕裂了,韓溯花了重金,各種藥材不計耗費輪番上陣,醫(yī)館里幾位大夫足足忙了一個時辰,才算把他搶救過來。

此刻胡老大還在發(fā)著高燒,全身直冒冷汗,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這時更是流下眼淚,韓溯看了,也只是搖頭嘆息。

林奴兒走去臉盆邊,把毛巾又凈了凈,皺著鼻頭,對韓溯抱怨道:“公子,這些山賊好可惡,到處殺人,奴兒討厭他們。公子能不能讓知縣老爺出兵,去把賊人們都趕走。”

韓溯沒回答林奴兒,之前的堂議他也參加了,知道這盂縣官府是指望不上的。

這股匪賊在盂縣橫行多年,都未被剿除,此時賊人轉(zhuǎn)移去了方山一帶,到了壽陽邊境,盂縣大小官員,更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tài)度,放任自流。要不是天師千金遇襲,他們怕是連議事都懶得議,只要山賊不來攻擊縣城,不動搖他們的官位,這些鄉(xiāng)下村民的死傷,又如何放在心上。

韓溯心里其實頗為憂慮,恐怕像胡家父子這般遭遇的鄉(xiāng)民,還有不少。方山一帶,大大小小的村落十來個,合計怕有一兩千人,也不知昨日那一夜,有多少無辜百姓慘死在賊人刀下,又有多少人能逃出來。

他心下思量,明日就向李大人支出銀子來,去城南一帶巡視,看看是否還有妻離子散的百姓,若還有,就能救一個是一個。他其實也沒想好,若去救這些家園被毀的百姓,總共會有多少人,手中的銀兩是否足夠,又該如何長期安置等等。只是良心所在,本性驅(qū)使,讓他不得不去做而已。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大丈夫行事,不問可不可以,但問應(yīng)不應(yīng)該。韓溯想到這里,已是下了決心。

這時,出去買酒菜的翁敦治也回到醫(yī)館,韓溯招呼林奴兒一聲,讓她去叫醒謝幫略,大家一起吃飯。

翁敦治提了好大一籃食盒,上下四層,往桌上一放,那聲音足見分量。打開食盒,第一層是四碗碗坨,淋了蒜汁香醋,聞著讓人口水直流,下面三層是切好的燒雞四碟、燒鴨四碟、肘花四碟,蔥花炒的雞瓜子肉四碟,盤子摞著盤子,全是肉菜,把食盒擠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

翁敦治擺出菜,桌上都放不下,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俺好久沒吃油葷了,想的不行,俺現(xiàn)在有錢著呢,這頓俺請客,您敞開吃別客氣。”

林奴兒扶著謝幫略過來,翁敦治又招呼道:“林小娘子,快來快來,都熱乎著呢,全是好吃的。”

林奴兒看見這一大桌肉食,笑道:“翁大哥豪氣,奴兒吃不了這么多的。”

謝幫略手更快,拿起一只雞腿就啃,道:“媽媽的,大夫讓我別吃發(fā)物,這一桌都沒有發(fā)物吧,饞死老子了。”

眾人這邊入了座,正吃著,也不知是不是飯菜的香氣勾到了人,胡明德先是肚子咕嚕一聲叫喚,又呻吟了一嗓子,悠悠醒轉(zhuǎn)了過來。

林奴兒離得最近,最先察覺,她驚喜地對韓溯道:“公子,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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