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圓木桌前小晨寫完戲本發現還早便練字玩。自從被玖爺捉著練了一段時間的字，偶然發覺練字有個好處可以安神。另一頭錦兒娘正在為小晨趕制春裝，瞧著閨女換來換去就兩套衣服，天漸漸熱起來了她還是著冬裝，就莫名心疼。

小晨練著字聽見隱隱啜泣聲，不用想就知道是她的娘親。這個娘親溫柔體貼，善良美麗，就是太感性了。這下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又哭了。

“娘親，你怎么了？”

“娘親心疼你，這大一家子都要你掙錢養著，干活那么辛苦，都不舍的買新衣服。委屈你了。”

天可憐見，沒買衣服不是為了節約錢。男裝也沒人會在意這些。再者，成衣鋪子的衣服不太適合她，穿著都大了，一忙起來也忘記了這事。

“我不委屈，衣服這些都是小事。你這不正在給我做么。咱們現在是扮男裝，低調一些的好，不可花枝招展的。瞧你閨女長得這般美貌，要是再加上好看的打扮，全徐州的蝴蝶不都要被我招引過來了？”沒有哄人的經驗只得自黑取樂了。

“就你貧嘴。說是這樣說，到底是委屈你了。要是你爹還在就不需要你拋頭露面……”殷知章是個梗邁不過去，不能提，一提就要流淚。瞧著錦兒娘泫然淚目，小晨抱起桌上的紙紙片片，道了聲晚安逃回自己房間。

第二日一大早，錦兒娘將小晨從被子里挖出來試衣服。“娘親，你昨晚熬夜了嗎？”

“是啊，才做完。好在穿著還挺合身的，你就穿著吧。”

“就為一件衣服不值得的，把眼睛熬壞了多不劃算。”

“沒有什么不值得的，娘親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這是一記重量告白，小晨當下感動的一塌糊涂。這個世界唯有父母的愛是不帶任何條件，不去討論值不值得。

“娘親，你趕緊回去睡會吧。”

“哪能啊，我馬上就去給你們做早飯。”說完轉身就往灶房走去。小晨心里悶悶的，一直以為只有自己才是最累的，沒想到娘親也是如此的操勞。

一到沁芳閣，小晨也不和藍掌柜客套直接問她哪里可以請幾個人去院子做工？藍掌柜醞釀半天問她是不是要買丫鬟、婆子？小晨直點頭。

拿著藍掌柜的推薦信交給梁誠，小晨吩咐他去城南高信欄買兩個人回來。梁誠直言買人太費錢了，宅子里的事他都可以做。

“雙拳難敵四腿，你再能干，總有干不完的活。何況我以后還有其他任務交給你呢，不可大材小用。”聽小晨如此說，梁誠頗受用，遂趕往城南。一路好心情，心里越發自信，此事一定辦的讓小晨滿意。

晚間，閣內演出如火如荼。看臺上正在上演小青捉弄許仙這一出。臺詞搞笑，再加上瑾慈演技到位，眾位看客不時發出一陣陣哄笑。小晨來到雅間就瞧見包打聽邊剝著花生邊傻笑。

“來啦！”包打聽頭也不回跟小晨打著招呼。這讓小晨有些不爽，這個跟班很不稱職啊，經常偷懶進來看免費的演出。

臺下又是一陣哄笑，陳劍南笑的都快背氣了，小晨瞧他鼻涕泡都笑出來了遞給他一塊手帕。“擦擦吧，有那么好笑么？”

“有，有，小青真是太好笑了。”說來，瑾慈出演小青一角的確成功。刁蠻任性又不失調皮可愛，受到很多貴公子追捧。這古代人對于美人還是很包容的，欣賞多樣化。不像小晨所處的當下，審美一致化，搞得女性從眾，都是溫婉可人，清純動人。五官越來越相近，濃眉大眼，高挺鼻梁，櫻桃小嘴，錐子臉。掌聲雷動打斷了小晨的歪想。上半場演出結束了。

一樓回廊內，瑾慈正在費力推脫對她上下其手的矮挫男，小晨摸著鼻子靠近，喝聲道“瑾慈你還在這做什么？藍掌柜在后臺到處找你，還不快去。”矮挫男嚇一跳，瑾慈乘機逃脫溜到小晨身后。

矮挫男未得逞便惱羞成怒“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從大爺手上搶人。”

“不是我搶人，瑾慈馬上就要上場了，沒空奉陪”抓起瑾慈準備走，不可戀戰！誰知矮挫男從背后突襲，眼看拳頭要落后背了，小晨側身避過，矮挫男剎不住撲倒在地上。

挫男齜牙咧嘴爬起來叫囂道“哪里冒出來的土鱉，瞎了你的狗眼，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們藍掌柜見了我都得客客氣氣的。還有你臭娘們，以為演了幾天戲被人捧了幾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最好自己過來，不然今天讓你知道虎爺的厲害。”

“我不管你是誰，只要她不愿意，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護她周全。”冷聲說完轉身問瑾慈“你可愿意？”

誰愿意？誰生來就愿意伺候人。想起以往種種，身體不適，小腹疼的冷汗直冒卻還要強顏歡笑繼續伺候別人。什么尊嚴人格，只因身份低下，根本沒有談論這些的資格。瑾慈不再做絲毫掩飾，大雨滂沱似的哭喊道“晨公子，不愿意，我不愿意！”

“好，我們走！”

“你以為在我虎爺面前想走就能走么？”說完就張牙舞爪的狂奔過來。小晨順勢抓住他的衣領，提小雞一樣的往看臺提過去。“如此自不量力，送你一程。”

里面一樓，說好的馬上進入下一場眾位看客左等右等還不開始，眼睛都直往看臺瞄。小晨將矮挫男往看臺一扔，眾人只見一道人影摔在看臺，這是唱的哪出？

小晨走上臺抱拳笑道“各位公子打擾了，敝人是《白蛇外傳》的寫手。演出本來都已經開始了，奈何有人出來搗亂，耽擱了點時間。”

“誰啊，這么不識趣，搗什么亂啊。”

“誰敢在沁芳閣搗亂？！”

“耽擱我看演出，直接轟出去。”

……

眾人七嘴八舌嚷嚷著。小晨指著趴在看臺的人說道“就是這位‘虎爺’，不顧演出在即，糾纏“小青”，非要“小青”當即伺候他。還揚言要我知道他是誰，我還真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還能是誰，他不就是矮子虎么。”不知哪位不屑地說

“我都不曾讓小青伺候，憑他還敢肖想小青，哪里來的勇氣。”

……

小晨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大聲說道“咱們沁芳閣從來都是自愿原則，各位看官自愿看演出，姑娘們自愿參演。原則就該執行到底，姑娘不愿意做的事，誰都別想勉強。有折騰姑娘們的能耐何不去戰場殺敵，像此人一般，一味的欺負弱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漢。還請各位看官給姑娘們一些體面，讓她們安安心心給各位演出。敝人在此謝過。”說完就退下看臺。

敢這樣站出來替青樓女子說話的，他還是第一個。眾人又見他說話真誠，一派君子作風。不知誰帶頭鼓起了掌，接著就是雷鳴般的掌聲。

至此小晨在徐州“真君子”的名號打響了。“早知會這么露臉，就該我上去的。哎，錯失良機。不過公子那晚在臺上的表現我還是服氣的。”陳劍南懊惱的說。聞此，小晨頗得意，挺直背說道“還行吧，沒有準備臺詞，沒怎么發揮好。”

藍掌柜事后垂手立一側向尹東澤報告“小晨此次有些莽撞，看臺下的公子誰不想演出后讓姑娘們伺候的，萬一激起眾怒該如何收場。”

“不，她做事自有她的章法。此次是殺雞儆猴，姑娘們是自愿的還罷，如果是被逼迫的，這樣的鬧劇出了一次不愁第二次。她公開擺明了沁芳閣的立場就是讓所有人知道，不光是姑娘們守規矩，來閣里的客人也得守規矩。”尹東澤想了想又道“那個不守規矩的就做了吧，殺雞總得殺了才有效果！”

“這樣會不會得罪行臺？矮子虎妹妹是他的愛妾……”

“藍掌柜越老越膽小了，徐州境內還沒有沁芳閣不能得罪的。以后小晨做事你只管支持她，不用同我打招呼。”

“主子教訓的是，老奴這就去辦。”

第二日，行臺三姨娘哭哭啼啼要行臺做主，說沁芳閣殺害了他哥哥。行臺聽聞是沁芳閣當即拿出審案步驟，表示需要人證，物證，作案動機，作案兇器。三姨娘哪里說得出來。行臺見她哭得梨花帶雨，中年喪哥哥，寬慰她道“此事以后休要再提，沁芳閣不是隨便能得罪的。”

向晚，小晨正在伏案寫戲本。一陣芙蓉糕香飄進來，遂喊道“桃花眼，出來吧。芙蓉糕已經出賣了你。”

“你是狗鼻子嗎？這么遠都能聞到是芙蓉糕。”

“怎么，是來問責的嗎？”小晨好整以暇斜視尹東澤。

“哪里，你做的很好。這人就欠教訓。”

“那就是來嘉獎的！”不待尹東澤回答，小晨接過芙蓉糕吃起來，好餓！

看著她那饞相，不自覺喚她“小饞貓”。

“聽藍掌柜說你想買幾個下人。”

“唔，就兩個，已經著人去買了。”

“要不要我送你倆個。”

“不要，白天被你們監視就算了，我可不想回到家還有人監視。”

“好心沒好報，我送你下人又不是為了監視你。再說沁芳閣哪有人監視你。”

小晨不回話，繼續寫東西。

得不到回應，尹東澤心里直癢癢。“別寫了，什么時候不能寫。要不我們出去散散心！”不等某人同意，尹東澤拉著她就往屋外走，爬墻上屋頂

西邊晚霞絢爛，游人自醉。倆人只感受晚風習習并不講話。漫天的柳絮楊花，紛紛揚揚。小晨看日落，尹東澤卻是看她。霞光萬丈，柔和的散在側顏，細細的絨毛都清晰可見。尹東澤心里如同此時的晚霞，寧靜柔和的一塌糊涂，想擁她入懷又怕唐突佳人。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小晨脫口而出。尹東澤知她心里有事，她不言，他不問。

要說此時尹東澤最討厭的人非梁誠莫屬。正是濃情濃景的時候被他突兀的打斷了。“小晨，原來你在這兒呢！找你半天，人我帶回來了，你趕緊來過目吧。”

“哦，好的。”小晨眼神示意擋她道而不愿意讓路的人可以下去了。

看過梁誠帶回來的人，小晨都不滿意。掃灑婆子一點都不老實，以后免不了偷懶打滑。伺候的丫頭太好看了，細皮嫩肉，只怕以后使喚不動。倆人都要送去退貨，還得自己親自去一趟。看了一眼梁誠，讓他自己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