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做出一副才發現的樣子，“怎么有這么多花！有誰來看你嗎？”

程秋寒半躺在床上，抱著手臂盯著她看，臉上有點不高興。

宋妍以為他是被剛才那幾個女人煩的，沒怎么在意，她將花束什么的放整齊，笑道：“我問了醫生，他說你身體恢復得很好，明天就能辦出院手續了！”

但是額頭的刀傷，恐怕或多或少會留下痕跡。

程秋寒一定不在意吧。

只是那么好看的一張臉。

沒有回應，宋妍扭頭看程秋寒，他姿勢沒變，連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按說，聽到出院，他不該高興嗎？

“你怎么了？”

程秋寒坐了起來，看著宋妍手里的鮮花突然說：“把它們都扔了。”

“干嘛扔啊？”

他很嫌棄地吐了兩個字——“礙眼。”

“哪里礙眼，這么好看的花怎么會礙眼？”

程秋寒聽了又盯著她看，皺著眉，一臉認真地問：“難道你不覺得礙眼？”

雖然很多時候宋妍都搞不懂他的心思，但此時她忽然察覺到了他這個問題的深意。

難道他看到她了，看到很像臨陣脫逃的她了，所以在試探她？

他閃亮的眼睛有火苗一樣，灼熱著她，她無法回避，斟詞酌句地回答：

“額，其實，單說這些花的話，是不礙眼的。”

程秋寒勾了下嘴角，似乎比較滿意宋妍如此的回答，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宋妍，我對她們半點興趣都沒有。”

突然解釋這些做什么，她都什么還沒問。

“好，”宋妍低下頭，“我知道了。”

“那你還得知道，我對你以外的任何女人都不感興趣。”

這種突如其來的表白，宋妍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只好繼續低著頭，心里自然是開心的。

其實撇去和程秋寒的關系不論，她認同這種不喜歡即不給希望的做法。只是出于對女性柔軟一面的感同身受和體諒，她覺得程秋寒有點過了，畢竟她們是好心來看望他的。

要怪就怪他自己，偏偏長一副好看的皮囊。

不過……

宋妍問：“她們是你同事？還是什么？”

“只是碰過面的人而已。”程秋寒說完忽然轉移了話題，“你喜歡什么花？”

“怎么了？”

“當然是要送你。”

“這……”

宋妍腦海里立刻浮現出程秋寒捧著花的樣子，他絲毫不知避諱，出現在她宿舍樓下，或者是教室前……她不由搖著頭，脫口道：“我不喜歡花。”

“不喜歡？”程秋寒挑眉，明顯不信，畢竟剛才她還對著房間里的花又摸又聞的。

哪有女人不喜歡花？

“你花粉過敏？”

“額……不是。”假話沒起作用，宋妍只好實話實說：“其實你不用送花給我的。雖然我喜歡花，但也不是非得收到才開心。”

她聲音低下去，“只要，只要我們兩個相處愉快就好了，其他的不用那么在意和追求。”

轟轟烈烈固然美而深刻，但平淡自在才是最舒服、最能長久的狀態。

“如果我送花你會不開心？”程秋寒問。

“當然不會。”

“既然你不會不開心，而我會很開心。”他瞇起眼睛，“那在送花這件事上，我們算相處愉快吧？”

以前還覺得自己對程秋寒，很有一種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的抓狂，可這時宋妍張張嘴，竟覺無言以對。

于是，從程秋寒出院的那天開始，不管他人有沒有出現在宿大，每天的每天宋妍都能收到一束花。而每個花束一直只有單一的一個品種，從紅玫瑰到粉百合，從勿忘我到郁金香，幾乎不重樣。張曉蓉和孟靈兩人更是把“猜花”，當作每日娛樂項目之一。

三月的氣溫暖很多，花放好久不會謝，四個人的宿舍本就不大，到最后沒地方放，只能草草處理掉。張曉蓉于心不忍，提議把花瓣曬干，做成香袋，但這時候的太陽只暖不烈，等花干透，顏色褪了，香氣也散了，她們失敗一次后，沒再動手。

再鮮艷的花，最終的歸宿只有垃圾桶。

實在浪費。

當然，這些不是重點。

有時白天沒空過來，程秋寒會從花店直接訂花送來，他似乎不知道要約一下雙方方便的時間。有時，宋妍正吃飯或者上著課，便有人打電話讓她去簽收。

開始幾次，張曉蓉幾人還會對她看戲般地起哄，再后來她們也漸漸變得麻木，最后只剩同情了。他的擅作主張，弄得她猝不及防，好好的學習生活節奏全被打亂。

幸好程秋寒還要上班，等他有空來宿大，宋妍也沒什么課了，否則以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行事風格，更不會管什么時間場合的。

一個女人，無論她處于什么樣的境況和年齡段，收花都是一件開心而幸福的事，宋妍也不例外。

在別人驚羨的目光下，窘迫之余，她的心里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的虛榮感。

只是程秋寒這樣大張旗鼓，導致現在幾乎整個文學院都知道自己在談戀愛了，宋妍想要的低調已經不可能了。

還有她和傅川的事，他們分手不過兩三個月時間，她這么快就又和別人在一起了，甚至表現得如此高調張揚……

對于這些苦惱，孟靈說她是飽人不知餓人饑，完全想多了。

但宋妍沒那么超然豁達，忽略不了同學們的背后議論，也在乎老師對她的看法。

現在的自己該是一個以學業為主的學生。

在兩次表達不滿無果后，她又一次嚴肅地向程秋寒提出了意見。

“……我不是不喜歡你送花給我，可每天都送，我宿舍快放不下了，扔掉很可惜。畢竟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你這樣，我沒辦法專心上課了。”

宋妍仔細解釋：

“現在可能整個學院的人都認識我了，影響真的不太好。你可能對別人的看法無所謂，但我……”

“好，我知道了。”程秋寒沒等她解釋完便打斷她，說：“我以后注意。”

“這次怎么這么好商量？”

宋妍微微訝異，竟然這么干脆地答應，前幾天還各種理由推脫，表現得不讓他送花，她就是罪人一樣。

她自然摸不透程秋寒的腦袋里在想些什么，她猜不到他如此高調的目的之一，只是讓她身邊的所有男性們知道，宋妍已有所屬。

程秋寒知道自己不能像她的前男友那樣可以時刻陪在她身邊，他在心里認為，宋妍對自己并沒有多么的喜歡，更遑論愛。

他不允許在他們兩人的這個階段里，有任何擾亂因素存在。

再說，送花給她，她總歸是開心的，是會更喜歡自己一些的。

總之，既然想要的效果已達到了，他當然好商量。

而這一點很小心眼的小心思他自然不會讓宋妍知道，于是回答道：“你不喜歡的，我自然不會做。”

一句話說得宋妍不好意思起來，明明有時很自我，很武斷，有時又忽然變得善解人意，滿嘴甜話，她懷疑他有雙重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