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瀾醒來時,布袋是解開的。
有進步!
打開房門,剛想獎勵他點什么,誰知這位大爺一邊舉著逗貓棒逗貓,一邊對她說:“快做飯,我快餓死了。”
黎瀾嘆氣,這種人居然也有女朋友?
她都不知道該吐槽誰才好。
做了簡單的培根煎蛋,兩人便上了餐桌。
兩只貓在邊上吃金槍魚罐頭,伙食比他倆還要好些。
黎瀾看著兩只貓心有戚戚,突然被他叫道:“岑黎瀾。”
“嗯?”
“抬頭。”
乖乖抬頭。
“閉上眼睛。”
黎瀾下意識往后躲,“怎么,你還要打我?”
男生冷笑,伸手弄掉她的眼屎,嫌棄道:“總歸不是要親你就是了。”
黎瀾萎靡地支著腦袋,她在這家的生存空間,只怕比昨晚那只飛蛾大不了多少。
接連在家待了三天,黎瀾受夠了他整天拿逗貓棒逗她,終于決定出門逛逛。
這天起了一個大早,趁太陽沒爬高,兩人騎車將小島兜了一遍。
午餐是在島上的海鮮店吃的,新鮮的貝類配上紅辣的湯面,把黎瀾吃出一身汗。
男生不能吃海鮮,簡單湊合了幾筷子,便看著她吃。
老板娘忍不住取笑他:“什么時候結婚啊?”
男生笑回:“這么丑,我才不要。”
黎瀾將面咬斷,瞪他。
男生揪了張面紙按在她臉上,看她后知后覺地擦掉臉頰濺上的紅湯汁。
嘴上依然不饒人,催促:“看我干嘛,快點吃啊小丑八怪。”
黎瀾暗恨,要不是面太好吃,她一定放下筷子好好和他打一架。
飯后,兩人溜進了島上的老年活動室,因為有空調。
黎瀾津津有味地陪幾個爺爺奶奶看了兩集《甄嬛傳》,男生則枕著她的腿睡了個踏實的午覺。
等他睡醒,兩人吃著奶奶們給的棒冰,推著單車往回走。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
眼看地面馬上濕透,男生看了眼烏云密布的天空,談談說道:“早跟你說了會下雨。”
早上出門時,兩人曾為要不要帶傘爭執了三分鐘。
黎瀾低頭認錯:“好啦,我錯了行不行?”
兩人一前一后沖進巴士站,雖然離家已經不遠,但雨下這么大,硬要回去只會落個感冒的下場。
男生對這個相當在意,晚上睡覺不但自己很注意保暖,連她也時時叮嚀。
現在,可是七月中旬啊。
雖然如此,男生還是脫下了自己的襯衫披在黎瀾頭上,能遮一點是一點。
黎瀾看他只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知道這時候和他客氣完全無濟于事,只好老老實實地充當被保護者。
這個人啊,兩小時前才在大庭廣眾之下嫌她丑來著。
一陣淡淡的鋼琴聲響起,是他倆都熟悉的曲子。
男生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看也沒看,關了靜音。
黎瀾將襯衫領口圍住脖子,余光看他一眼,他的臉色不是很好。
“你,沒事吧?”
他腸胃不好,午餐只吃了幾口面條,剛剛還吃了冰的。
男生不說話。
“你說話啊。”
“你閉嘴。”
這下黎瀾真的擔心起來,因為他居然在發抖。
“你是不是哪里痛?”
男生咬牙切齒,雙唇緊閉,看也不看她。
黎瀾緊忙抱住他,胡亂猜測:“是肚子痛嗎?剛剛你鬧鐘響了,是不是到了吃藥的時間?”
這幾天過得太平靜也太快樂,她險些忘了他曾被救護車載走。這幾天她也發現了,他手機里有個“吃飯”的鬧鐘,經常在某個整點響起。
哪有人連吃飯都還需要提醒的?
除非這個飯,是其他東西。
“對不起,剛剛不該讓你吃棒冰的。”
男生完全了解她,因為太善良,她總是把錯攬到自己身上。可是,他不想聽她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人,分明是他。
男生拉起襯衫蓋住她的頭,緊接著鉆了進去。
兩分鐘后,他從襯衫的籠罩里離開,盯著她殷紅的嘴唇,語氣卻寡淡:“都叫你閉嘴了。”
黎瀾呆呆地拉下襯衫,包住自己的頭,小心翼翼看他。
“不是嫌我丑嗎,干嘛又親我?”
男生斜她一眼,忽然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黎瀾嚇得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喂,岑黎瀾,你喜歡我嗎?”他問得很認真。
黎瀾放開手,別過臉,輕聲否認:“我沒有啊。”
聞言,他放心地松開她的胳膊,“那就好。”
好什么?
黎瀾不太懂。
為什么不喜歡他反而是好的?
直到當天晚上親眼見到男生沖進洗手間嘔吐,幾乎嘔光了五臟六腑,黎瀾才明白,他所謂的“好”,意味著什么。
事情發生地很突然。
當時她正在和家里打電話,“嗯,我坐周一早上的車回去。還好啦,這里還蠻好玩的,就是信號不太好。我拍了很多照片,回去給你看。好,晚安爸爸。”
男生從廚房出來,問她:“周一早上幾點?我送你。”
黎瀾詫異:“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我要再待一陣子。”
“你連飯都不會做,會餓死的啦。”黎瀾趴在沙發靠背上,如果她有貓耳朵,估計這會兒應當朝他瘋狂賣萌吧。“跟我一起走咯,我身強力壯,還可以幫少爺您扛行李!”
男生表情遲疑,就在他即將妥協的剎那,他忽然疾步沖向洗手間。
黎瀾推開身上的貓,跟過去。
“你別過來。”男生在她面前摔上門。
黎瀾規規矩矩地站停,里面傳來一陣干嘔,緊接著水龍頭被打開,但嘩嘩的流水聲并不能完全掩蓋他的嘔吐聲。
五分鐘后,他從里面出來。
黎瀾捧著水杯遞上前,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男生仰頭喝空水杯,疲憊地走向沙發。
黎瀾小碎步追過去,“你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沒有。”他輕咳一記,躺下閉上眼,抬手擋住光線。
黎瀾替他關掉大燈,客廳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她聽見自己莽撞地問:“是胃癌嗎?”
是胃癌對不對?
他的癥狀,他那些撕掉外包裝的藥瓶,以及他被雨淋濕時,從衣服里透出來的腹部傷痕,都指向她心里的那個答案。
“邱清乾,你會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