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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家族企業如何不同?為何不同?

1988年 Family Business Review 雜志創刊,在第一期的第一篇文章,Langsberg, Parrow & Rogolsky (1988)向讀者和家族企業研究學者們提出了挑戰——什么是家族企業。近三十年過去了,人們都能理解家族企業這個詞指的是什么,但是要給出準確的定義還是非常復雜和困難。Chua et al.(1999)找到了21種家族企業研究的定義,Litz(2008)在家族企業研究、創業研究或者戰略管理等領域的期刊中找到了超過30種的定義。總的來說,這些定義基于雙環理論和三環理論,圍繞所有權和/或管理權和/或代際傳承展開。雙環理論認為家族企業兼具企業系統和家族系統的特征(MillerI &Rice, 1967),三環理論則認為家族企業是家族、所有權和管理權的交集(Tagiuri & Davis, 1982)。

早期的研究中討論家族對企業的影響使用了以下的詞匯,如由家族經營(Operated by Family)的企業(Alcorn, 1982)、由家族控制(Controlled by Family)的企業(Bernard, 1975)、由家族治理(Governed by Family)的企業(Dreux, 1990)、由家族影響(Influenced by Family)的企業(Davis, 1983; Davis & Tagiuri, 1985)、由家族支配(Dominated by Family)的企業(Carsrud, 1994)。無論使用影響、控制、治理或者使用支配等詞匯來刻畫家族影響,關鍵是通過何種方式實現的,即對家族影響的量化問題。家族可以通過經營權、所有權、治理結構,影響企業的戰略決策與方向,影響領導權的傳遞。持有多大比重的股權才能合法實現控制使用了不同的標準。如有研究認為家族成員合計要持有公司超過60%的股權(Donckels &Frohlich, 1991),有的認為家族只要持有超過50%的投票權(Leach et al., 1990),控制權下限標準有的是按照20%(Laport Lopez-de-Silanes & Shleifer, 1999),也有按照10%的標準(Claessens, Djankov, Fan &Lang, 2002)。判斷是否為家族企業的股權比例界限,看似有不斷下降的趨勢,其原因之一是出于信息的可獲得性,更多關注到了上市公司。這些公眾公司股權相對分散,家族不必要、也很難以絕對控股的方式實現對公司的控制;原因之二,看似股權相對分散的上市公司里,為了控制家族的利益,大股東投票權通過金字塔結構和交叉持股普遍超過了現金流權,使得控制權和所有權分離,較小的所有權背后是意想不到的較高的最終控制權(Laporta et al., 1999; Claessens et al., 2000)。

從管理參與的角度看,家族成員從事經營的人員數量下限標準也有不同,有的傾向于使用模糊概念,如控制權掌握在一些情感親密的親屬手里(Carsrud, 1994);也有觀點認為至少有兩個及以上具有親屬關系的家族成員通過管理權或者所有權影響企業方向(Hholland &Oliver, 1992);也有的認為企業所有權從屬于某家族的幾位成員擁有,至少一位家族成員在企業做全職工作,并且有其他家族成員即使不是全職工作也是要能夠對企業做出貢獻的(Lyman, 1991);也有觀點認為基于所有權的兩個及以上家族成員一直或者時常直接涉入企業運作(Rosenblatt, De Mik, Anderson &Johnson, 1985);也有認為企業要家族所有,有一個或者多個家族成員運營企業(Stern, 1986)。而也有代表性的觀點認為兩代家族成員要先后或者同時影響公司決策維護家族利益(Donnelley, 1964)。

家族企業研究的必要性及對家族企業的定義,源于這種組織類型的特殊性和唯一性。什么是家族企業?從組織類型學的視角看需要研究組織間差異。組織的分類是對類型進行實際的建構并形成認同,對那些公認的類型進行組織形式的分配(Mckelvey, 1982)。每種類型的關鍵特征體現了此類組織的理論和實踐上的重要性,以及各類組織間的差異(Chrisman, Hofer & Boulton, 1988)。依照以上組織類型學的要求,認識家族企業的特殊性,并根據它進行定義,要能夠回答以下三個問題: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相比行為如何不同;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相比行為為何不同;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行為導致績效如何不同(Chrisman, Chua & Sharma, 2005)。

家族企業能否從那些非家族企業中區別開來,早期研究主要看績效和管理實踐上的差異。研究者圍繞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的績效差別研究(Westhead &Cowling, 1997)、競爭優勢的差別研究(Harris, Martinez & Ward, 1994; Westhead, 1997)、管理實踐上的差別研究(Dyer, 1994)、國際化的差別(Tsang, 2002)、高管薪酬安排的差別(Gomez-Mejia et al., 2003)、在承擔風險的差別(Gomez-Mejia et al., 2007)、多元化的差別(Gomez-Mejia et al., 2010)、環境績效的差別(Berrone et al., 2010)、創新的差別(Gomez-Mejia et al., 2011; De Massis et al., 2013)、對待聲譽的差別(De Ephouse et al., 2013)、人力資源管理的差別(De Ephouse et al., 2013)、治理安排(Jones et al., 2008)、代理人合約(Cruz et al, 2010)、國際化(Liang et al, 2013)等進行了討論。很多關于家族企業的特殊性都是基于社會情感財富理論來討論的。基于行為代理理論的社會情感財富是家族從公司獲取的情感價值,被認為是家族企業作為決策的依據,而不僅僅是那些經濟的考量。比如,家族企業跟非家族企業相比,曾經被認為更傾向于風險規避。而Gomez-Mejia et al.(2007)根據眾多西班牙橄欖油家族企業的數據發現,有些家族企業可能是風險偏好有些則是風險規避,背后的原因是控制者對保持家族企業的社會情感財富(Socioemotional Wealth)的態度不同。Gomez-Mejia et al.(2011)進一步認為社會情感財富能夠解釋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在管理流程、公司戰略、公司治理、利益相關者關系及風險投資等管理決策上的差異。Zellwger et al.(2012)認為唯有由家族掌控的公司才有可能實現社會情感財富,因此家族企業所追求的非經濟目標是其典型特征。隨著家族控制能力的增強、控制持續時間越長并有跨代掌控的意愿,那么社會情感價值就更高。其中,跨代傳承的意愿越強,向家族外出售企業時索要的價格就越高。

Schulze et al.(2001, 2002, 2003)認為是家族企業父母對子女有利他主義,子女反過來會敲父母的竹杠,因為自我控制導致特殊的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Chrisman et al.(2004)實證分析認為,綜合起來看家族企業相對于非家族企業的代理成本更小;Zahra (2003)提出組織文化對創業的促進作用,其中家族企業更為明顯;Corbetta & Salvato(2004)提出家族企業特別適合管家理論。與非家族企業相比,家族企業更會追求所有權的情感價值(Astrachan &Jaskiewicz, 2008;Zellweger & Astrachan, 2008)、更注重為家族創造和保護社會情感財富(Gomez-Mejia et al., 2007)、對家族成員的利他主義(Lubatkin et al., 2005; Schulze et al., 2003)、追求家族的跨代控制,實現某種永恒(蔡濟銘,2013)。

家族企業的特殊性在于家族影響。研究者以家族涉入程度作為變量,解釋了家族企業的差異,并圍繞家族涉入展開對家族企業操作性定義的討論。家族涉入(Involvement)聚焦在家族在所有權、治理和管理上對企業的涉入。由于家族系統、企業系統及組織中的個人互相作用,產生了家族企業獨特的資源和能力(Olson et al., 2003)。家族性(Familiness)是家族涉入的結果。從資源觀的基礎上看,家族企業可以獲得特殊的競爭優勢,而這些優勢是非家族不可企及的。將家族企業特有的,并且是由家族和企業系統互動產生的獨特資源,統稱為家族性(Habbershon & Williams, 1999; Habbershon et al.2003); Sirmon &hitt(2003)。對家族涉入產生的特殊資源歸納為人力資本、社會資本、耐心的財務資本、生存資本及治理機制,并且認為以上資源可能是有積極的,也可能是有消極的影響,因此家族企業成長的關鍵是管理好這些特殊資源,實現資源優勢轉化為競爭優勢。

很多實證研究圍繞著家族涉入(Family Involvement)如何影響公司績效展開(如Chrisman et al., 2004; Dyer, 2006; Miller et al., 2007)。家族企業的研究的意義必須立足于這種組織類型的特殊性,它與其他非家族企業的區別。實證研究就圍繞家族涉入如何影響公司績效(Barontini & Caprio, 2006; Chrisman, Chua, &Litz, 2004)。但迄今為止,家族涉入到底是提升還是阻礙了績效仍然沒有定論(Rutherford et al., 2008)。看來,能否依賴家族涉入來刻畫家族企業還存在疑問。也許,家族涉入企業作為這種組織類型的典型特征,從方向上看就是錯誤的。家族企業研究的辯護者認為,原因可能是對家族涉入及公司績效的測度存在不統一的問題。如果說家族企業并不僅僅追求經濟目標,而且是在聲譽、長期導向及世代傳承上展示了獨有的特征,那么僅僅研究家族涉入影響企業的經濟或者說是財務績效,自然得不到家族企業與非家族企業的顯著差異(Zellweger & Nason, 2008),從企業史的角度看家族企業的成功,指標可能還應該包括:生存(Survival)、嵌入性(Embeddedness)、聲譽(Reputation)、持續性(Sustainability)(Colli, 2012)。除了企業史之外,這樣的實證研究有待深入。

通過家族涉入程度來定義家族企業,從實證結果看并不令人滿意。首先,如何看待那些根據所有權和管理權得到家族涉入程度相同,但是有些企業卻不認為自己是家族企業的情況?如果僅僅從所有權涉入和管理權涉入來測度家族企業,從研究的角度來說是方便的,但是從理論上講是不完整,回避了哪些企業才會認為自己是家族企業的重要且實質性的問題(Chrisman, Chua &Sharma, 2005)。Westhead & Cowling (1998)則是提出了更為麻煩的一個事實:是否承認是家族企業未必是企業家真實家族意圖的表達。但,僅僅是因為信息可能不是企業家的真實意愿表達,就放棄對哪些企業才會認同家族企業的分析嗎?

關于家族涉入的第二個問題可能更重要,家族涉入只是家族行為的一個弱的指標,從所有權和管理權來界定的家族涉入,不能很好地體現家族意圖,也不能很好預測家族企業在傳承和職業化等方面的行為(Chua et al., 1999)。Litz (1995)已經對基于家族涉入的結構性定義提出了補充,即意圖性定義。他認為家族是希望能夠實現多代人對家族生意控制的意圖。無論是百分之百控股,還是絕對控股,抑或是有效控股,只要滿足上述兩個條件都是可以稱為家族企業。從此,對家族涉入的批評全部指向了其在反映家族意愿這個關鍵變量上的不足。家族涉入僅僅是一種能力(Ability),還需要加上家族意愿(Willingness),才能一起解釋家族企業的特殊行為(De Massis et al., 2014)。

需要重點指出的是,家族企業在公司年齡、產業特點、區域、雇傭規模上與非家族企業有顯著差異,而這些變量對企業績效有重要影響,因此在做家族企業和非家族企業的績效比較研究時,發現這種二分法的差異極有可能是由于這些統計學因素導致的,而非是兩類企業的真實差異(Westhead & Birley, 1995;Westhead & Cowling, 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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