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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花褪芳菲盡

  • 天都舊夢
  • 七月之赫
  • 5633字
  • 2019-05-13 21:51:05

窗前燭影只,樹底橋檻斜。綠鬢傷遲暮,紅袖黯流年。碌碌行日遲,淺淺攬月眠。天明獨自起,露華滿雙軒。

——《紅顏誤》

德沛宮。

鮫綃簾外人影晃動,未幾,宮女太監(jiān)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四個跪著的年輕身影。

“都起來吧,不必拘禮,隨便些就好。哀家這里啊,少有年輕人過來,常年冷清得很,現(xiàn)下見到你們,哀家都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咳咳……”

帳內(nèi)人影朦朧,聲音輕緩低啞,隨口幾句話,便讓人覺著仿佛閑坐這小小一方深宮,便能看盡萬水千山,世事滄桑。

申顯上前一步,行禮道:“娘娘鳳體安泰,萬壽無疆,方是大夏萬民之幸,社稷之幸!”

“二郎這孩子,滿嘴好話,哀家聽了卻是別扭,好像在你眼里,哀家從頭至尾就是個外人!——站著作甚,都過來坐吧。”

“謝娘娘賜座。”

云若姐弟并肩而坐,正與申顯眉姬對面。

眉姬初時便覺哪里不妥,忽而想到自己是以云若比女的身份入宮,此時怎好坐在申顯下首,起身便要換座,肩頭一沉,被身旁的人牢牢按住,轉(zhuǎn)頭迎來申顯淡笑的目光,溫柔而不容拒絕。

不知為何,眉姬覺得自己有些怯怯。她從小立身歡場,甚么人沒見過,何曾有過這樣的感覺,當下心里升起些不服氣。

云若恰好望過來,見到二人小動作,似有若無地一笑,隨即轉(zhuǎn)開視線。

眉姬瞧她那放心地樣子,一陣窩火,暗暗打算不理睬她一陣子。

云田悄悄道:“阿姐,我聽說太皇太后為人淡漠,難以取悅。可是照現(xiàn)下看來,傳聞似是不太可信啊!”

“你是田家那個小郎君吧?”

縱然遠坐,云田的一舉一動亦逃不過帷簾后的那雙利目。

云田聞言立刻站起,整肅袍袖,恭聲道:“正是臣子。”

“唔,是個精神的兒郎,今晚的事兒哀家聽說了,不錯,很有你父親當年的風范。哀家早就說,這滿朝文武,就數(shù)你們云氏人才輩出,無一不是治世能臣,這大夏江山少得了別人,可斷斷少不了你們吶。”

云田心思粗大,向來直來直去,但是并非全然不懂世情,也知道生活在宮里的人,每說一句話都有千百種意思在里頭。眼前這位大夏第一貴婦貌似不經(jīng)意的隨口一句,便讓他的心里打了個突。

不等他出聲,云若已經(jīng)起身回話:“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我云氏一門以忠君為先,甘為陛下驅(qū)策。娘娘方才所言,我云氏萬死不敢當。”

雖然可以確定這場對話傳到蕭陌耳中也不會有甚么,但是不知怎地,云若就是不想讓他有任何心存芥蒂的地方,一點也不想。

帳內(nèi)的人似乎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殿內(nèi)寂靜昏昧,這場笑聲更顯得極為突兀,滿是嘲諷,到后來竟然有些聲嘶力竭,聽得人不免背后生涼。

“咳咳咳……好,好!是哀家說岔了,說岔了……咳咳”

太皇太后掩著口鼻咳了許久,終于放下帕子,緩了口氣,慢慢道:“你是他阿姐?當年羨煞天都一眾貴婦的龍鳳胎,如今都這么大了呢。”

“臣女云氏阿若,謝娘娘惦記,方才言語唐突,冒犯了娘娘,請娘娘降罪。”

“云若,唔,這名字哀家記住了。什么降不降罪的,哀家人老了,言不由心,說了讓你們?yōu)殡y的話,你們也別往心里去,咳咳……”

“是臣女的不是,娘娘萬萬保重鳳體。”

“娘娘保重鳳體。”眾人齊道。

“哀家這把老骨頭啊,也就這個樣子了,想好好不了,想走,閻王一時半會兒也不收。你們知道么,哀家這里,從不讓年輕人進來——知道為何么?告訴你們也無妨,這宮里死的人多,陰氣重,年輕人進來,怕他們身子骨嫩,受不住。”

“云家小子,你是不是在想為何偏偏讓你們進來么?呵——連方才那樣兇險的場面都能避過,自然是百害不侵,福大命大,哀家喜歡這樣的人,也愿意見上一見。”

“娘娘抬愛。”云田面上強作鎮(zhèn)定地謝道。

太皇太后的一言一語似乎都遍布陷阱,這跟敵我之間面對面的搏斗廝殺全然不同,云田感覺到一種無處落腳的不安和恐慌,他開始猜測方才塔臺坍塌遇險一事,里面是否有這位深宮貴婦的手筆。

若果真是那樣,一切似乎又顯得合情合理,云氏和申氏本來就不對付,不希望他勝出自在情理當中。

可是僅僅為了不讓云田勝出,就要設下那么大一個陷阱,毀去場上那么多人的前程和性命,云田覺得這個想法不切實際,太高看了自己。

姐弟倆對視一眼,不出所料,云田在云若眸中看到了另外一層意思,今晚的事故未必是申家的手筆,或許此時他們也處在疑惑當中,所以召了云若他們來試探一番。

云田恍然想到,今日與他一起上塔臺比試的那些人當中,大多是申初帶來的天豐老兵,那些人平日從不出現(xiàn)在新兵試練營,反而常常跟隨在一名輕車都尉身后,那輕車都尉是申初申伯符的親信。

那些人恐怕都折在塔臺坍塌的那場事故當中了吧,即便僥幸逃出,怕也避不過那場大火啊。

云田有些后悔比試時出手太重,若不是當時被人圍攻,一時氣急下了重手,憑他們的身手,有很大可能可以逃出生天的。

太皇太后似對方才所言全然不在意,撇下云田,轉(zhuǎn)向申顯,拉了幾句家常,末了問道:“二郎,說也奇怪,你是我申家的子孫,為何不見你對哀家有稍許親近,反而像外人一般退避三舍?”

“娘娘此話,懷彰不敢受。”

“哦,為何?”

“懷彰孤陋,若是未記錯的話,娘娘元慶六年入宮,嫁入天家為婦,至今已有三十余載,娘娘身為天家之人,而我申氏乃是外臣,如何敢與娘娘有一家之稱。”申顯面色淡淡。

“依你的意思,入了天家就不算申家的人了,你算的得還真是清楚。”太皇太后展顏一笑,隔著朦朧鮫紗,亦如牡丹在晨霧迷嵐中綻放:“也罷,小心謹慎總是沒錯。雖然皇帝名義上是我的孫兒,也是你們的表兄弟,可是說到底與我沒什么關系,不過占了個名頭。哪一天真的翻臉,也只要我老太婆一人扛著就成,不會連累你們。”

她語氣淡淡,從頭至尾貫穿著一種落寞和倔強,仿佛一身貂裘錦襖站在漫天雪地里,怕她嗆了風寒,卻又不讓人生出分毫憐意。

這位昔日瞞過天下人代父出征,一戰(zhàn)下九城而名揚天下的申氏元娘,又在深宮磨礪了幾十年,怎會允許旁人可憐她?!

這真是個要強的婦人!云若想,有這樣的婦人,偏偏手中還握著無上的權勢,她和蕭陌之間怕是誰也不會妥協(xié),到頭來不管何方勝出,另一方定會粉身碎骨。

忽然間,對于這樣的爭奪和角斗,她覺得有些蕭索,有些意興闌珊,仿佛那些瞧不見的黑暗和血污被暫時封禁,一旦有一日這種封禁被打破,那些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就會全部噴涌出來,將她覆沒其中。她心底發(fā)冷,甚至想尋路而遁,可是前面迷霧朦朦,不知能走哪條路。

申顯聽得眉心一蹙,正要開口解釋。

太皇太后擺擺手:“罷了,哀家知道你想說甚。佛家有‘貪嗔癡慢疑’五毒之說,大郎那孩子便犯了‘貪’之一字。二郎,你跟大郎不同,看淡名利,心中豁達,這一點比你大哥要強。你大哥是隨了你父親,一心想得到更多,該得的不該得都想要,甚至于不擇手段。只是你父親到底是受了教訓,太過在意一些東西,反而失了最重要的。這些年他越過越混賬,我也不想再勸他,那些事隨他去罷了。可是你大哥還年輕,將來日子還長,總不能就這樣栽進去,到時候難免連累家族。你若是還念著手足之情,多多勸他,別走了你父親的老路。”

一番話說完,簾后的人有些氣喘,緊接著,又是一陣劇咳。

“懷彰謹記娘娘教誨,有空會勸勸大哥。”

“唔。”太皇太后停了咳,沉默了片刻,道:“阿若,你過來。”

云若慢慢走過去,撩開帷幕。

握住她腕骨的手冰涼入髓,仿佛不似活人,云若不禁抬眼打量,慣來鎮(zhèn)定的她也不由暗暗吃驚。

面前的人容顏絕麗,根本不似已屆垂暮之年的老婦。她未曾梳妝,便袍松松披在纖瘦的身上,一雙桃花眸子沒有因年老而顯露半絲昏黃,依然翠葉橫波,水光粼粼,似是只要輕輕一晃便會盈滿出來,朝她望過來時更是仿若漫天繁星滑落,碎玉遍地;下頜美人溝幽淺而性感,似乎盛滿欲語還休的別樣心懷。時光逝如流水,卻獨獨在她臉上滯留,只有如雪華發(fā)昭示著歲月留下的痕跡。

她的容貌與申顯極為相似,如此說來申遂兒的容貌應該隨了她的母親培王妃。

想到那位華麗張揚的少女,云若暗暗想道,人的緣分當真奇妙,較之她的兩位兄長,申遂兒明顯對不是一母同胞的申顯更為親近,難道沾染了功利的人真的會讓人敬而遠之么?

太皇太后瞧了她半晌,嘆了口氣:“竟與你母親這般相肖。”

“娘娘見過母親?”

云若一怔,在她為數(shù)不多的幼時記憶里,母親一向深居簡出,除了見過一次的羅家女眷,幾乎再未與外人打過交道,更別提涉足宮闈,與當時的皇太后有過交集;而且自打入了佛堂獨居,一直到故去,除了自己和阿田,平日見的只有從娘家?guī)淼馁N身侍婢顧氏。因此太皇太后此話,讓她頗感費解。

“見過,那是神仙一般的人兒,可惜年壽不永。”太皇太后淡淡道,繼而翻開她的袖子瞧了瞧,嘆道:“聽說你養(yǎng)在外頭十來年,剛回來沒多久。這也算不得什么壞事,天都雖然大,但人的心也大,心一大,就沒地方安放了。為了給自己的心騰個好位置,就不免給別人的心下套子。孩子,你說說看,天都是不是很可怕?”

云若道:“娘娘身處后宮幾十年,見識無人能及,若是娘娘也覺得害怕,臣女人微心怯,焉能不怕呢?”

“果然是她的女兒,當年她也是這般回答哀家的。可是后來發(fā)生的那些事,證明她沒有對哀家說實話。”太皇太后慢慢說道,語氣中有一種不自覺的居高臨下。

這是要翻陳年舊賬了?

“可能當中有些誤會吧,娘娘何等身份,母親斷不敢欺瞞娘娘的。”

云若隱隱感到其中不乏原委,恐怕對方至今猶有不快,遂表現(xiàn)得極為誠懇,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在這位貴婦面前,天下人都得低頭,沒有理由就她一人扳直了脖子。

“誤會?哀家跟她一個小輩能有什么誤會,呵呵,哀家只是提醒她莫把一切孤注一擲,否則傷人傷己,可是她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事實是,不管她先前希冀有多大,到頭來終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云若心中一緊,好似有甚么東西正在心中碎裂:“娘娘此言何意,難道母親不是為了追隨父親才來的天都么?臣女至今記得,他二人感情極好,平日相處,連句小小的爭執(zhí)也無。后來母親雖然長居佛堂,父親亦沒有改變心意,移情他人啊。”

有夫如此,如何稱得上鏡花水月一場空?

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求而不得便無所求,哀家倒是覺得,她是無可奈何心灰意冷,最后才選擇常伴青燈古佛,你母親終歸是后悔的。這些孩子啊,都是癡人!”

云若只覺喉頭被堵,還想再問,又發(fā)不出聲來。太皇太后瞧著她的臉色,轉(zhuǎn)口避開:“唉,陳年往事了,想來不過傷心一場,還提它作何?孩子,對于眼下,你有何打算?”

“阿若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云若心神不在此,不愿費力揣測。

“狡詐!”太皇太后笑罵一句,輕問道,“可許了人家?”

“尚無……”云若放低了聲音道,“臣女眼下不打算考慮這些。”

“可要趁早打算起來,莫要因為家中長者無暇顧及而耽誤了終身大事。要不,哀家為你挑一個?你云家門第高,天都這么多的青年才俊你想選哪個,哀家就為你指哪個,你覺得如何?”

“多謝娘娘抬愛,臣女眼下真沒有這個打算……”

“哦?是有意中人了吧……”太皇太后別有深意地瞧著她。

簾外,云田從方才提到的事當中回過神來,眉一挑,耳朵豎得老高。

“娘娘多想了,云若還小,此事暫且不急。”

“呵呵……不急,不急。”太皇太后輕輕拍著她的手,笑道,“是個伶俐的孩子,哀家一見便心中歡喜,所以,希望你能得個圓滿。”

圓滿?

云若失神了一下。

同樣,似是想到了什么,太皇太后的笑容漸漸斂去,仿佛烏云掠過綿綿青巒,浮萍滋蔓脈脈春水,一種悵惘迷蒙的情緒將她籠罩起來,使她原本明媚絕麗的容顏顯得有些晦暗不清。

她恍惚了片刻,低聲道:“這天底下的事總是變幻莫測,誰也料不準。就算事先知道,也會被眼前的謊言和虛情假意欺騙,就算當初不是謊言,不是虛情假意,誰知道原先的心意會不會變,就算心意沒變吧,世事相逼,總有許多迫不得已。我等凡人,如何才能求得圓滿?”

云若聽著她的言語,遲疑片刻,道:“若是臣女,姑且相信眼前吧。未來之事,誰也無法預知,若能一以貫之相待,自然稱得上圓滿。只要確定眼下是真心,臣女愿意選擇相信。”

“倘若有朝一日心意生變,真情空付,又待如何?”

“抽身離開便是。”

“呵呵,說得輕巧,到底還是個孩子呢!也罷,如今的年輕人,個個都是有主意的,哀家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太皇太后笑著搖了搖頭,放高聲音喚道:“林奴兒。”

滿臉褶子的老太監(jiān)傴僂著腰從殿門口匆匆跑入,跪在簾幕外。

“讓你的人去通知陛下,武試的魁首被哀家請來了,人還好端端的沒大傷著,那些個小災小難跟撓癢癢似的。告訴他救火要緊,安心坐鎮(zhèn),過會兒便把人還給他。”

云若聽了這話又想開了,甚么云家的人命硬,甚么小災小難跟撓癢癢似的,還嫌對付他們云家的手段不夠狠么?!

云若望了太皇太后一眼,心腸又漸漸冷硬起來。

她垂眸自嘲一笑,暗道自己太傻,申家已然勢大,朝臣當中趨之者半數(shù)有余,若非云氏重兵牽制,大夏江山遲早改姓。云家身處漩渦中心,而她竟然妄想抽身這前朝后宮的爭奪,豈非癡人做夢。

而且,這場角力,蕭陌一旦落敗,以父親云措在軍中的威望,對天家的一慣忠心,推之云申兩家平日齟齬,云家焉有活路。既然如此,縱然前路霧瘴橫生,鮮血淋漓,自己也不得不繼續(xù)走下去,為家人,為云氏去搏那一線生機。

林奴兒領命退去。

太皇太后扶了下自己的額頭,一會兒功夫,疲憊在她臉上漸漸顯露,這是除了華發(fā)之外第二道能證明她蒼老的痕跡。

又說到西梁來的使臣,太皇太后只是漫不經(jīng)心問了兩句,對李念明珠他投嘆息了一番。

“人老了,精神不濟,才說這么一會兒子話便乏了。哀家便不耽擱你的時辰,也省的陛下心焦。”

“如此,娘娘早些歇息,臣女等告退。”

云若順勢退出簾外。臨走時瞥見榻上枕邊露出半張紙箋,雙蝶戲花暗紋,泛舊發(fā)黃,上頭依稀幾字:……月長圓。

太皇太后擺擺手,想起什么,加了一句:“哦,二郎,你有空,多帶你媳婦來哀家這里坐坐,就算哀家不是申家人了,總還是你的姑祖母,你的媳婦長得標志,不比你差。哀家今兒是乏了,不留你們多說話。”

媳婦?

云若瞄向眉姬,她正一臉懵逼地望著某處角落的紋飾,根本沒放心上,更沒往自個兒身上想。

申顯勾唇一笑,順從應道:“侄孫遵命。”

夜半的德沛宮靜到極點,半絲響聲也不聞。燭火凄清地微顫,像極了地宮里的長明燈。

華麗的床帳帷幕厚重,整個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巨大的棺槨,而睡在里面的是一具看起來面目如生,事實上早已掏空心肺的尸體。

倏爾,一葉素花紙箋自榻沿飄落委地,榻上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啞笑,如同鬼魅夜嚎。

“紅綃落華泉,銀屏映彩練。秋起點香舍,春盛探芳軒。已得卿心滿,無意顧它顏。同醉花影下,共待月長圓。六郎,你許我的圓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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