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向火車站，明汐小口吃著焙子，時不時喂顏贏一塊。暖風呼呼地吹著，車載音響放著輕柔的鋼琴曲，窗外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緊張嗎？”等紅燈時，顏贏轉頭問她。

明汐舔掉指尖的芝麻粒，搖搖頭：“本來挺緊張的，但吃到你給我買的這個焙子突然就不慌了。”

顏贏的耳朵悄悄紅了，他假裝專注地看路，右手卻伸過去握住了明汐的左手。

火車站前已經有不少旅客，顏贏找了個臨時停車位，幫明汐拿下行李。

“就送到這兒吧，”明汐接過行李箱，“你趕緊回去補覺。”

顏贏看了看表，“還早，我送你進站。”

“不用啦，”明汐堅持道，“進站要排隊安檢，你停這兒會被貼罰單的。”她突然踮起腳尖，在顏贏臉頰上親了一下，“等我回來哦。”

顏贏給了明汐一個結實的擁抱，“那你晚上回來，我接你去吃燒烤！”

明汐拍了拍他的臉，“別擔心，我一個人可以的。”

說罷，明汐背好書包，向進站口一步三回頭的走去。

他站在原地，一直向明汐揮手，看著明汐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回程的路上，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顏贏打開車窗，讓清新的空氣灌進車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明汐發來的消息：

「上車啦！座位靠窗，很舒服~」

「你到家了嗎？快去睡覺！」

顏贏把車停在路邊，認真地回復：「馬上到家。考試加油，別緊張，你準備了這么久肯定沒問題。」

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等你回來。」

發完消息，他重新啟動車子。晨光中，城市開始蘇醒，新的一天正式開始了。而對他來說，這一天最大的期待，就是晚上能接到明汐考完試的電話，聽她興奮地說“我覺得我考得不錯！”

這個念頭讓他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連疲憊都似乎減輕了幾分。畢竟，比起能讓她安心考試，少睡幾個小時又算得了什么呢？

——

綠皮火車“哐當哐當”地行駛在鐵軌上，車窗外的風景以緩慢的速度向后移動。明汐靠在硬座上，腦袋隨著車廂的節奏輕輕搖晃。為了省下一百多塊錢，她放棄了舒適的高鐵，選擇了這趟慢車。現在看來這個決定很明智——車廂里人不多，她一個人占了兩個座位，能夠半躺著補覺。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顏贏發來的消息：「到哪了？」

明汐看了看窗外模糊的站牌：「還有半小時就到站了，睡了一路，精神很好~」

發完消息，她伸了個懶腰，把散落的頭發重新扎成馬尾。背包里裝著復習資料，但她不打算在搖晃的車廂里折磨自己的眼睛。

火車緩緩駛入站臺，明汐背著背包隨著人流下車。鹿城的空氣比家鄉干燥一些，帶著初春特有的清冽。她深吸一口氣，打開手機地圖——考點在固城縣的第二中學，需要乘坐D1路城鄉公交車直達。

火車站外的公交站臺已經排起了長隊。明汐站在隊伍中，注意到不少和她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手里都拿著透明的文件袋——和她的一樣，里面裝著準考證和身份證。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這些都是競爭對手。

“D1路來了！”有人喊了一聲。

明汐握緊手機上了車。車廂很快擠滿了人，她幸運地搶到了前排的座位。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發車起就一直在低聲嘟囔著什么。明汐隱約聽到“離合器”“異響”之類的詞，心里浮起一絲不安。

果然，公交車剛駛過兩站，在一個紅綠燈前突然劇烈抖動了一下。司機罵了句臟話，猛踩油門才勉強通過路口。

“各位乘客，”司機的聲音從擴音器里傳出，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車子有點問題，我盡量開到下一站。”

車廂里頓時騷動起來。明汐抓緊前排扶手，感覺手心冒出了汗。導航顯示到考點還需要近兩個小時，如果這輛車拋錨......

還沒等她想完，公交車就像一匹倔強的老馬，在下一站前猛地剎住了。慣性讓明汐差點撞上前擋風玻璃，后排傳來東西掉落和驚叫的聲音。

“抱歉了各位，”司機解開安全帶站起來，“這車開不了了，大家下車等下一班吧。”

“什么？！”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猛地站起來，“我要去參加考試啊！”

“我也是！你別耽誤我們時間呀！”

“車隊怎么回事啊，考試日子派輛破車！”

抱怨聲此起彼伏。明汐咬著嘴唇沒說話，但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腔。她看了看手機——雖然是下午一點半進考場，但現在已經將近11點了，而路程還需要兩小時......

司機顯然被這場面嚇到了，連忙拿出對講機：“調度中心，D1路在文化宮站拋錨了，一車考生，急需空車支援！重復，急需空車！”

乘客們不情愿地下車，聚集在站臺上。明汐背包皺著眉站在一旁，聽到幾個女生在討論：

“你報的什么崗？”

“財政局，你呢？”

“我選的是鄉鎮崗，只招一個人，但有一百多人報名了，競爭超激烈。”

“怕什么，你不是還報那種考試培訓班了嗎？”

明汐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幾步。鄉鎮崗......那正是她報考的崗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鄉鎮。她偷偷打量那幾個女生——穿著得體，談吐自信，其中一個手里還拿著厚厚的筆記，看起來就像學霸。明汐突然覺得自己的準備遠遠不夠，胃部擰成一團。

手機又震動起來，顏贏發來一張照片——他躺在床上，頭發亂蓬蓬的，手里舉著一個奧特曼的手辦，擺出了向前沖的姿勢。

「我這下睡好了，你到考點了嗎？」

明汐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她打字：「公交車壞了，在等下一輛，可能要遲到了.....」發送前又刪掉了后面半句，改成：「不過應該來得及，別擔心。」

站臺上的人越來越多，后來的乘客聽說公交車壞了，也都焦急地看表、打電話。明汐不停地刷新導航，估算著時間——如果新車十分鐘內能到，或許還來得及......

“來了來了！”有人喊道。

一輛空蕩蕩的D1路公交車緩緩進站。人群一擁而上，明汐被人流擠著向前，差點絆倒。

最后一位乘客落座后，車子開始啟動，明汐終于松了口氣。她看了看時間，時間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