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吐了好一會轉頭看,發現所有的人都眼直直地看著我,似乎我吐是一個把很可怕的事。
我喘著氣,找來東西打掃了一下才休息。
我想,我病的是挺重的了,現在吃東西還會吐。
沒理會她們的眼神,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下午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宮女和我一起抬著衣服去曬,拿衣服的時候,她一時沒有看著竟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還笑著說一聲對不起。
我也沒有放在心,誰知道傍晚的時候,幾個嬤嬤卻氣勢洶洶地朝我走過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她們又想干什么,呆呆地看著。
其中一個我認識,便是往日里對我最兇惡的田嬤嬤,她臉色烏黑一團,冷冷地說:“我道以為是一只沒有牙的小貓,原來是一個不要臉的賤人。”
她們說什么我聽不懂,可是我知道她們一定是有備而來的,這臨近夜幕的時候,所有的宮女都回去了,她們派我來收了干凈的衣服才能回去。
“還在裝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一臉都是下流胚子的小妖精相,肚子里都有了野種。”其中一個嬤嬤冷笑著。
什么,我肚子里有了野種,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滿懷的衣服都從無力的手里落了下去,天旋地也罷,傍晚似乎變成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五彩繽紛的衣服也失去了色采,離我那么遠那么近。
“宮里豈能出這樣的事,要是傳了出去,我們浣衣宮的這些人就不用再在這里混下去了。”田嬤嬤下巴抬得高高的。
后來不知又說了些什么,最后才說:“把她拖到暗室里去,絕對不可以讓這事傳出去。”
我腦中一片空白,她們說什么對于我來說已經不太重要了,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怎么可以這樣對我呢?命運把我扯到這樣的地方,還不夠嗎?
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孩子對于我來說,是很遙遠的事。
我獨自坐在暗室的角落,這里很黑,比不上心里的那種黑,黑得連心都揪痛著,我怎么可以懷著他的孩子。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又慶幸,夏君棠幸好找了。
我承認,是我自私,我實在不想再與他扯上什么關系。
這孩子來的是不是時候,對不起,我不想留,就因為是他。我也留不住,宮里是權勢斗爭最厲害的地方,我能給他什么?我恨那個男人啊。
我什么也不想去爭取了,她們愛怎么整我就怎么整吧,我無力了,我累得什么也不想動。
在這黑暗的地方,永遠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時候,沒有吃的沒有喝的,一直就這樣關著,也并不來處置我。
三天之后門卻開了,原來外面和里面都是一樣的黑,只是星子那么的璀璨閃亮,二個嬤嬤進來拖著無力的我出去,聲音居然也變得溫和起來:“云知秋你該回去了。”
就這樣二人拖著我出了浣衣宮,帶著我往住的竹林里去,那里地勢比較低,用青石板砌成了幾級臺階,就在上面她們忽然放后,后面不知是誰用力地一推我,痛疼染上了身體,青石板如此的硬,從哪里滾落下來讓奄奄一息的我幾乎要沒有知覺,二個嬤嬤又叫著什么,然后走過來像扶我一樣,卻是狠狠地一腳踢在我的小腹,多少個不經意,多少的痛疼已經沒有了知覺。
只有風吹過竹子的聲音,安靜極了。
如果死在這里,也算是一件幸運的事,這里有夏君棠的字,夏君棠的相思陪著我。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再等你了,頭上的星星,憑地這么這么的燦爛,照得夜色如此的光芒萬丈。
我心里一次一次地念著他的名字,君棠,夏君棠,我想你,我想著你我就沒有這么痛。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又寧愿自已已經離開這個無情的人世。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一片燦爛的白光從大開的窗口里泄了進來,照得我腦子也是一片空白。
悠悠然地,我又閉上眼睛,最好眼前的是,是自已魂靈所見到的,最好不是真的,下巴痛得讓我緊緊地咬著牙關,也不叫出去。
他飽含著冷霜的聲音還混著火氣:“裝死是嗎?云知秋。”
原來沒有死,如果死了還能聽到他的聲音,那真是孽啊,死無非是人最后的一步,他連死都不放過的話,我還能往哪里退。
手指強有力地扯開我的眼皮,要我看著他。
很是難受,我一撇頭轉過臉去。
“皇上,云知秋已經沒有什么大礙,只是胎兒………。”
我聽到他冷然地說:“保不住也得給朕保住。”
“皇上,可是云知秋已經有小產的跡象。”
原來,我還是保不住孩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松了一口氣,原諒我的自私,對不起我沒有勇氣來生下這個孩子,對不起,因為我恨他。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責任,可是我知道什么叫做一輩子,如果以后一定會難過,我就不會去爭取著以后。
“滾。”他冷冷地吼著。
御醫和公公急急而退下,他一把抓起我的衣服,將我從床上抓坐起來,飽含怒火的眸子看著我:“你就這么不想保住朕的血脈嗎?”
我淡然地看著他,看他的憤怒,竟然輕輕地笑了:“你是誰?”
他越發的咬牙切齒,妖孽一樣好看的黑眸子火氣騰騰:“再敢給朕裝糊涂看看。”
我不是裝啊,我抬起無力的手去扯他的手:“我知道你是皇上,我只是問你是誰,你憑什么要我給保住?”你是誰啊,這么狂妄,這么霸道,為什么我要拼死拼活地給你保住。
我不愛你,我拼什么,我爭什么?我能爭,我能拼嗎?
我不知想笑還是想哭,我自已才適應了這底層權勢迫人的生活,你要我怎么樣?我已經像是死過一回了,你怎么樣對我,我何懼之。
他氣得狠狠一推我,將我推回床上,冷怒地叫:“朕是皇上。”
一句話就足夠了,是的,你是皇上,但是你不是我的那一片天。
他的怒火讓我覺得好笑,忍不住嘲弄地揚起唇角:“你想從我的身上看到什么?看到我在暗室里,嘶叫著救命,天天祈求有人來解救我,以及那不該來的孩子嗎?你是在宮里長大的,我相信宮里的人和事,你比我還清楚的十倍,你以為這樣嘶叫可以改變什么嗎?她們送我回來,推我下臺階,再踢我的肚子,我就算有大聲的喊人救命,還會改變嗎?也許你由始到終你都知道的,你只是在待我求救而已,我怎么配做一個娘,我這下賤的人,怎么配懷有高貴的血脈,不該來的孩子,我狠,你也比我更狠。”如今,他卻來責怪我沒有護住孩子,我真的好想笑啊,可是心里又無比的苦。
在這后宮,沒有權勢沒有后臺,為人奴婢在最低下的層次中求生,不管你受多大的罪,受多大的委屈,都得把苦水忍住,別人對你再狠,你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尊嚴還有倔強,都是可笑的東西式。
我不去反抗這些,我便成了最無心的人,他想我怎么樣。
“不該來的?”他氣怒地揚起了手。
我卻是倔強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絲毫沒有懼色:“這是我所想的嗎?”如果不是他強搶豪奪了我的身子,也許這些事就不會發生。
“你心里是不是只有夏君棠?”如蒲扇一般的巴掌就停在我的臉前方,近得足以讓我看到他的手掌里的紋路。
我笑笑,眼里多了一抹溫暖,很認真地說:“是的。”
打吧,我不會懼怕你的,你是皇上又如何?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你嗎?
他臉色烏沉沉的,陰霾的像是狂風暴水就要來,狠狠地抬起了手,但是卻沒有落下,而是在半空中握成了拳,一拳就砸在床上,砰然地就給砸了個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