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題
- 帝襄
- 醍醐堂主
- 2449字
- 2019-04-30 11:10:05
......
“分飛燕,去兩段,南與北,天地寒,莫要癡心回頭看,怕某日不回還......”。
“你不怨我?不恨我?”薛瑛問道。
“我不怨你,我不恨你,不僅僅我這條命是你救回的,那軍中的男兒們不知有多少是從你手中救回的。”,徐經(jīng)年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如何怨你,便只因為你是滿人?”
徐經(jīng)年第一次主動握住了薛瑛的手。
他那雙手哪有哪些白面小生的光滑細(xì)膩,他的容貌呀,亦無所謂的俊美,可被他那糙糙的大手握住,很暖,很安心,薛瑛亦喜歡他那滿是風(fēng)塵雕蝕的面容。
“啵。”
喚魚池邊的那株玉色曇花悄無聲息的開了,花瓣翩翩展開,似蓮,卻非蓮,蓮是清高,而這曇花,象征著剎那。
芳華流轉(zhuǎn)不過數(shù)秒,那曇花折了,玉色花瓣墜在了塵土里,但它依舊美麗,反倒因為這塵土,平添了一股余味悠長之感來。
這一幕,徐經(jīng)年看見了全部,薛瑛瞧見了那曇花折斷時的場景,富察恒泰只瞧見了大概,至于那些酒案前坐著的眾看客,他們什么也未曾瞧見,他們只顧低頭喝著悶酒,更不消說那些已經(jīng)散去的閑人。
......
“你要將她帶走也未嘗不可,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交給我,我便放任你們?nèi)ミh(yuǎn)走高飛,永不再過問你們的任何事情,亦不會去追殺你們。”
富察恒泰并未對那折斷的曇花產(chǎn)生多余的憐惜之感來,該去的,終究會去,你哪般挽留也挽留不住。
怒火退了下去,富察恒泰又恢復(fù)了此前的縝密模樣。
“給你便是。”
徐經(jīng)年將一鼓脹的布袋拋將給了富察恒泰,然后握住薛瑛的手,逃出了朱門去。
“你來瞧瞧內(nèi)里是什么。”
富察恒泰未將布袋解開,他望著布袋,眉頭微微上挑。
“將軍叫我?”
酒案前,一人指著自己說道。
的確,可不就是他,周圍留下的人都已經(jīng)裝作酒醉,昏睡了過去。
連那斟酒的仆從也早早離了去,只有他還貪戀這瓊漿,一盞又一盞的喝著。
“我......”那人畏畏縮縮地說著,眼有拒絕之意。
“接著。”富察恒泰將布袋拋給了那人,那人只好伸出手,慌張的接過。
“真要打開嗎?將軍。”那人看著富察恒泰,希望得到的回應(yīng)是拒絕。
“嗯,打開。”富察恒泰命令道。
滿人都清楚明軍的火器,那用硝石加硫磺做成的東西可瞬間奪人性命。
那人額間滲出細(xì)密的汗珠來,他抬袖擦了擦,方才擦凈的額頭又滲出汗珠來。
那人緩緩打開了布袋,依稀瞧見了一個橢圓的物體,慌張中將其拋了出去,迎向富察恒泰。
“流光”劃出一道細(xì)芒來,荷包一分為二,那橢圓的物體也被切開來,內(nèi)里的碎石子散在庭中,與庭下石子融在了一起,分不出具體來。
“竟然這般捉弄我,徐經(jīng)年,你也不傻。”
富察恒泰推開朱門,笑著離去,只剩下了那抱著頭躲在桌角的人,與那些裝睡的看客。
......
“你快走吧,子玉不會真正的傷我的。”薛瑛說著。
“我們要早些回去,徐幡還在等著她的薛大娘呢。”徐經(jīng)年自說自語著。
一只翠色翎羽的小鳥飛撲到了薛瑛的肩頭來,“翠翊,我還以為你離了去,你在哪呆著等我的。”
“唧唧。”雀鳥不懂人語,它只是用毛絨絨的頭蹭了蹭薛瑛的脖頸,如今的翠翊顯出真正容貌來,它褪去了那身灰撲撲的絨羽,變成了如今的翠色模樣。
“我,回不去的了,有翠翊陪著我,我此后也不孤單。”
薛瑛掙脫了徐經(jīng)年的手,她立在巷中,低頭瞧見了一只被人踩進(jìn)板縫中的蟋蟀。
那只蟋蟀殘缺了一腿,其余的身子卡(qia)在石縫中,它還在微微的動著,可是卻無法再彈跳。
“你藏好,別出來。”徐經(jīng)年將她推進(jìn)了巷角的陰影里。
他抬頭望向天空呼呼吹來的風(fēng),一人影似乘著風(fēng),逐步的至了。
他從瓦色的屋檐上躍下,袖袍微微鼓著風(fēng)。
“你可使得一手好把戲,好了,把戲我也看完了,將虎符交出來,我便放你走。”
徐經(jīng)年未回答,只是雙手握住匕首,朝著富察恒泰沖了過來。
“你這般殘廢模樣,又如何與我爭斗。”
富察恒泰平淡地將“流光”揮出,徐經(jīng)年胸口處的衣服便劃開了一道口子,舊傷未愈,新傷又起,那此前剛剛被薛瑛縫合起來的傷口,如今又裂了開來。
徐經(jīng)年從地上爬將而起,又一次的沖向富察恒泰。
“你可真是個呆木頭腦袋,與你說何事你也不說,罷了罷了,我自己去找好了。”
“流光”挑飛了徐經(jīng)年握著的匕首后,直直刺了過來,直逼徐經(jīng)年的胸口。
“不要!”薛瑛從巷角陰影處沖了出來,來到了徐經(jīng)年的面前。
“流光”微微顫著,不是什么可以抖出劍花的招式,就是淡淡的顫抖著。
“流光”劍尖濡了血,血液粘稠的附著其上,滴落的速度極緩。
“流光”抽離了那具軀體,血液這才涌了出來,那人胸口綻出一朵荼色的血蓮來。
徐經(jīng)年朝著地面伏去,薛瑛倒拜在地。
“為什么,為什么。”戲妝徹徹底底的失掉了原本的模樣,色彩滴落在地,暈出一幅畫彩來。
“為什么?”
富察恒泰不知道她問的是誰,是他,還是她托著的徐經(jīng)年。
他不知,他不知,他看著薛瑛的面容,心里空落落的,并沒有殺死仇敵的歡愉感。
“走了。”富察恒泰長大后第一次伸出手去拉一人。
“啪!”
一手扇在富察恒泰臉上,烙下五指印記來。
“我要回去,亦不是回你那里去。”薛瑛說到,語氣沒有帶任何的情感,沒有厭惡,亦沒有喜悅。
富察恒泰轉(zhuǎn)過了身去。
“傻大個,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對不對,我的銀針還沒有扎夠你呢,你不許給我死去,我......,我一定可以救活你的,上一次你受了那般重的傷我都可以將你救活過來,這次定也可以的,定也可以的……”
薛瑛自顧自地說著,徐經(jīng)年就那般躺在她的懷中,靜靜地,沒有說一語來打斷她的話。
薛瑛拿出了銀針來。
“叮......”
銀針落在石板上,敲擊出清脆的響聲來。
“......”
徐經(jīng)年的手滑落了下去,沒有發(fā)出任何的聲響來。
那掌心用墨歪歪扭扭的寫著兩個字:回去。
他要薛瑛回去,回到許云與徐幡的身邊去。
薛瑛將發(fā)中的玉釵解了下來,青絲披散如瀑。
“不回去了,回不去了,我這般模樣讓你笑話就好了,別讓別人瞧見了。”
她玉白的脖頸處,裂開一道痕來,好似破損的玉器。
血色涂抹在了玉白的畫卷之上,行家瞧不出具體畫的何物,外行人亦不解其中意味,只微感著悲苦。
薛瑛躺在徐經(jīng)年的懷里,兩股血液融合在了一起,滲進(jìn)泥土。
石板處抽出一根細(xì)細(xì)的嫩草來,仔細(xì)一瞧,是那剛剛萌芽的蒲公英。
一只翠鳥停在薛瑛的肩上,它梳洗梳洗了翎羽,然后合上了眼眸。
......
富察恒泰記得小時候在那片大草原上,只有一個小女愿意牽著他的手,陪他一起玩。
可如今,那個小女孩也被他弄來不見了,他不敢回頭去,他不敢回頭去找那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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