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葉凋零,天空下起了紛紛大雪,月言站在殿前,呆滯地看著漫天大雪,單薄的肩膀看起來孤寂、落寞。她不知道這深宮之日到什么時候才是盡頭,但她想,或許,或許,當她一睡不醒的時候,她才真正算得上解脫吧。
幽兒站在門旁,頗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太妃總是這樣,眉頭微蹙,眼里是理不清的愁緒,點點雪花落在她頭頂和肩上,她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走了上去,“太妃,天氣寒冷,不可著涼了!”
握住領子,月言轉過頭對著幽兒擔憂的臉一笑,又轉過頭去,靜靜沉思。
幽兒不知什么時候從她身邊退開,她低著頭,眼淚又開始泛濫,春天的那一晚,先皇讓她侍寢的那一晚,是她給先皇下了毒,在那一杯茶中。是她害死了一條命,可是她卻沒有受到懲罰,這是為什么......
溫熱的淚水劃過臉龐,淚痕下逐漸變得冰涼,身后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忙拿出繡帕擦掉淚水,可她哪知道,擦去了淚,痕跡,還是在的。
幽兒端著火盆,出門便看見月言轉過身,眼睛微紅,仔細一看,臉上還掛著淚痕,心里不禁擔憂,“太妃,天冷了,對身子千萬別馬虎,要不然苦著的還是自己!”將火盆放在月言腳前,“若是想看雪,就吩咐奴婢把火盆搬出去,去去寒!”
月言點點頭,坐在凳子上,伸出被凍紅的手放在火上烤。
“幽兒,你進宮多少年了?”
“回太妃,有十二年了!”幽兒笑道。手里理著火盆中的木炭。
見她這樣,月言心中不忍,她不知道幽兒是因為什么而進宮,可她知道,只要是女人,都不會想進宮,因為進宮了就意味著踏入一個大的漩渦之中,“可想出宮?”
幽兒手中一滯,詫異地抬起頭,隨即笑著說:“太妃說笑了,宮女要滿二十年才可出宮的。但奴婢也不想出宮,奴婢在宮外已經沒有親人了。”
北風蕭瑟,兩人沉默不語。不一會兒,幽兒便退回殿中。
月言埋下頭,素手理了理被吹亂的頭發,殿里突然傳來幽兒的驚呼聲。
月言忙喚:“幽兒,怎么了?”隨即連忙起身,跑進殿中,到內堂時,看到幽兒一臉驚嚇的看著窗戶的方向。
隨著她的視線,月言看到一個腹部受傷的黑衣男子,心里一驚,這皇宮發生了什么?
月言輕輕地走過去,安撫了受驚的幽兒,忍著心中恐懼一步步,一步步向黑衣人靠近,緩緩蹲下身子,慢慢伸出手揭開他的面罩。
一驚!
轉頭對幽兒道:“快,準備熱水,哀家要沐浴!”
從驚嚇中醒來的幽兒,忙應了聲是,跌跌撞撞幾下,跑了出去。
月言看著黑衣人熟悉的臉,回憶起她遠嫁他鄉的那天,她怎么都忘不掉在她被送上花轎,踏上這條通往地獄大門的路時,他哭的樣子,堂堂一國將軍,竟哭成了那副模樣。
月言撫上他熟悉的臉,苦笑,風清,你不該來的......
掩飾掉自己的反常,忙把風清腹部的傷處理一番,裹上不透水的布,便將他藏到床下。
不一會兒,幽兒便命人將水提了來,準備好浴桶,將水倒在浴桶中后,幽兒便吩咐她們離開。
月言把門一關,道:“幽兒,幫我!”
幽兒擔憂地看了一眼,卻見她眼神堅定,無奈之下,兩人便拖著暈倒的風清,將他抬進浴桶中。
“太妃,你莫不是想......”幽兒不敢斷定,可若真是她想的那樣,她該怎么辦?如何勸太妃?
月言應了一聲是,不顧幽兒的勸阻,褪下外衣,踩著階梯進了浴桶,再將褻衣褪到于水面以下,突然,殿前傳來整齊的步伐。
幽兒連忙撒下花瓣,隨即如往常一般為月言擦洗。
門,突然被推開。
“啊!”幽兒如意料中尖叫,月言呆滯。
“屬下該死,不知太妃正在......”
幽兒反應過來,連忙將屏風拉過,怒斥,“都統領,你可知你犯何大罪?”
都統領大駭,忙跪下,“請太妃饒命!”
半晌,屏風后傳來月言顫抖的聲音,“幽兒......算了,相信......都統領不是故意的......”
“是!”幽兒應了一聲,又問都統領,“你們匆匆忙忙,做什么?”
“皇宮進刺客,方才有太監說見那刺客往太妃這邊來了!”
“胡說!若有刺客,太妃豈能安然無恙,還不快退下!”幽兒嚴聲呵斥,震住了都統領。
“是,屬下告退!”只見都統領退出去,帶上了門,幽兒連忙附耳,聞他們腳步聲遠去,才道:“太妃,安全了!”
聞言,月言忙將風清的頭提起,見他臉很紅,疑惑,難不成是水太熱了?顧不得多想,連忙踏出浴桶,與幽兒合力將風清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