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偶然

黑暗中隱匿的人看著寧相戈的臉，嘴角玩味的彎起，拉開衣衫前襟，幾許微弱的光線照射下閃著隱隱寒光的器物被捏入手心。低下頭，手指將帽檐拉低，向著寧相戈的方向悄步而行。

一步步地，接近了寧相戈……

“那家夜宵真的好好吃，下次還一起去吃吧。”感情好的年輕夫妻二人從拐彎處走近了，看了眼背過身子的寧相戈和豪車，眼神微微一亮。

“那個帥哥車好帥啊。”男人笑道。女人也笑道。“對啊，只看背影就覺得是個帥哥耶……”

戴帽子的身子與寧相戈擦身而過，眼角看著他的背影，冷冷的一別唇角。

男人。“我說的帥哥只是一個稱呼……”

“難道我們不是在討論那個男的長得帥不帥嗎？”

“……”男人無語的臉上了僵硬兩秒，投降。

身邊公關部的小伙伴忙忙碌碌的拿著東西走過，寧相戈坐到姜美心辦公室的沙發上還是一張疑惑臉。“今天有什么事嗎？”

姜美心躲閃的看一眼寧相戈，輕咳一聲。“你說你又不工作，跑公司來干嘛？”

“我不工作所以怕我沒錢花，連油錢都想幫我省嗎？”寧相戈無所謂的反駁。

白他一眼，姜美心接過桌上電話。“嗯，就快開始了，過時不侯，你說你一個記者，怕別人不知道你是關系戶啊？別人都提前那么久過來，你呢？嗯，是沈……小姐自己同意的，沒錯！你瘋了？我才不會用什么強迫手段好嗎？別啰嗦，VIP采訪位置我要給別人了，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家伙。”

姜美心能這么說話又熟悉的記者，只有一個人。寧相戈好奇得不得了。“李一貝要來？我們公司有采訪嗎？誰啊？我這次的新聞你起訴新聞網站了嗎？發律師函？還要開控訴大會？”

告訴他還得了？姜美心搖搖頭。“和你的事情沒關系，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沒什么事回家去吧，走吧，去種你的田。”

“我來當然是有事。”寧相戈呲鼻。“我要去看電影，不知道復聯結局嗎？”

“一個人？”姜美心悶聲笑起來，看著寧相戈表情就更確定了。“果然啊……怎么回事？聽說你種田去了你的酒肉朋友都不和你一起愉快玩耍了嗎？”

瞪著眼睛看著姜美心，寧相戈將手機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兩張，兩張好嗎？”

還IMAX呢……姜美心別別嘴角，要不要繼續設想他是一個人占兩個位置苦撐呢？不過，他去看電影的話，沈初荷這邊才好開始吧？

“好啦好啦，你就好好的去看電影吧。”

寧相戈點頭滿意的笑著。“看吧，我就說我朋友多的是。”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姜美心同情的看一眼寧相戈，搖了搖頭。

……坐在黑暗的電影院里，抱著爆米花，寧相戈看著電影里的畫面，緊張的捏緊了拳頭。

身邊的座位上，放著他的包……

相機的燈光閃成一片，沈初荷坐在主位上有些緊張，臉色發白的摸了摸衣領上的蝴蝶結絲帶。

將礦泉水打開，姜美心遞給身邊的工作人員指了指臺上的沈初荷。工作人員將水送上去，沈初荷微微喊了頷首，看了看不遠處的姜美心稍顯心安。

姜美心抱著雙臂，一身利落帥氣的西裝，很有范兒的看著全場情況。沖最前排中心的短發女子點了點頭，使個眼色。

沈初荷深深吸一口氣，看向面前擺著一張張電腦的記者和拍照的記者，點了一下頭。

“大家好，謝謝各種記者媒體朋友百忙之中來參加這個發布會，就前幾日的新聞也謝謝寧相戈公司方面給我這個說出事情真相的機會。現在，各種可以開始提問了。”

“大家最關心的顯然是寧相戈做為前輩卻為愛擺譜，侮辱后輩。這是事實嗎？”短發女生李一貝大聲的提問。

“新聞中出現的寧相戈，并沒有任何言語性的侮辱演員張維亞，我在現場所以這點我可以作證。”

“但是為什么寧相戈會出現在那里，并且一副保護者姿態將沈編劇護在身后？總所周知，沈編劇作為寧相戈助理的時候有被傳兩人的戀情，那么兩人是在交往嗎？”

沈初荷看一眼姜美心，后者點了點頭，眼神示意她放心說。

“沒有交往過，那時候只是作為身邊走的最親近的異性，空穴來風的傳聞。”

“可是寧相戈曾經在大眾面前承認過喜歡你，你卻說你們什么關系都沒有嗎？”

“我喜歡蜘蛛俠的扮演者，所以我現在在大家面前向他表白，那么，他就要娶我嗎？”

“你不和他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自卑嗎？你爸爸是殺人犯，弟弟也是少年犯，啊……現在已經出獄成年了吧？”

姜美心臉色一變，擔憂的看向沈初荷。

這種問題的出現，也是姜美心擔心的原因。而她霎時變得難看的表情也告訴了姜美心，她確實很在意。

丟了個眼色給李一貝，李一貝接收到那信號立刻大聲的喊了一句。“既然你和寧相戈沒關系那和演員張維亞是什么關系呢？”

沈初荷臉色緩和了些，再次看向前方。

“張維亞先生和我只是合作過的同事關系，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其他關系，所見到我們一起吃飯也不是事實，那是第一次在片場以外的地方遇到。所謂偶然，只是于我來說。但是對于有心人來說，卻是預謀。”

“那為什么寧相戈會出現？并且和張維亞接火？”

李一貝嘖嘖嘴，這些同行用詞還真是……

寧相戈為什么會出現？想到擋在自己面前的寧相戈，沈初荷眸子里閃過一絲溫柔，嘴角帶起略顯心酸的微笑。

“我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但是換做任何一位有風度的男士。見到一個女人被男人攔著不讓走都會過來了解一下情況，更有正義感的是不是會上去解圍。是不是？”

短短幾句話里，滿滿的都是對寧相戈的肯定。而張維亞則成了強迫女人意愿的登徒子。

“你是不是喜歡寧相戈？所以這樣急著來澄清。”

這個問題是所以問題里最差的。

姜美心露出假笑臉翻個白眼。

沈初荷搖了搖頭。“涉及到我私人的問題不回答。”

“張維亞為什么會攔你？別人都傳得很不好聽的新聞，沈編劇自己聽過吧？你們難道真的沒有什么奇怪的關系嗎？新人演員擔當重要角色，聽說還是沈編劇自己挑選的他呢。”

“第一，挑選演員是導演和我一起參與的。第二，我之前有說過，對于我是偶然的事情，在別人那里未必是。第三，我只是一個幕后工作者，新聞亂寫我不會一一指責和告他們。但是謠言止于智者，我自己是不會把那些難聽的話放心上的。”

……結束了電影，背著包帶好帽子和眼鏡走到電影大廳。

身邊迎面走來的兩個女孩子拿著手機表情驚愕。“這女的不是睡男演員嗎？拉我們寧哥哥下水不說現在還敢開什么發布會！？”

“是啊，以前還和寧相戈傳緋聞。更搞笑的是，寧相戈居然承認喜歡她……我真是被雷的外焦里嫩啊，殺人犯的女兒果然不一般。”

腳步一轉，悄然跟著女孩們走了幾步，寧相戈停了下來，打開了手機。

如果沒看錯和聽錯，他們說的人就是沈初荷沒錯了。

可是，為什么沈初荷會在直播？

坐在車上看著直播里冷靜回答記者各種提問的沈初荷，寧相戈眉頭漸漸的皺起。

聽了舅舅的話根本不敢相信是真的，一直選擇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似的生活。可是，現在卻是沈初荷在開發布會替自己澄清嗎？

唯一能做的事情，現在不就是不靠近沈初荷離她遠一點嗎？

知道她在替自己澄清，所以還是要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嗎？

自己究竟能做什么啊？

真的，太窩囊了吧？

拳頭緊握，身子伏在方向盤上，憤怒的情緒縈繞在寧相戈胸口。心中有種沖動在叫囂，抬起頭來，將手剎按下，寧相戈啟動車子向前開去。

……

“沈編劇，今天辛苦了。”雙手恭敬的遞上咖啡，工作人員笑瞇瞇的看著沈初荷。“不過，你本人更漂亮……”

沈初荷接過咖啡，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為感覺有點尷尬，點了一下頭，看向送完人往這邊走的姜美心。“既然已經做完了我就先走了。”

姜美心急急拉住她的手。“著什么急啊，幫我這么大的忙不請你吃飯我能過意的去嗎？”

“我看起來是會客氣的人嗎？”淡泊的看著姜美心，沈初荷搖搖頭。我現在只想回去躺著什么都不做緩一下……

“雖然沒什么刺了，但是還是獨居習性。”姜美心八卦的湊近她。“怎么？要孤獨終老一生嗎？”

沈初荷帶著“你很無聊”的眼神看著姜美心。“不如操心你自己，不是和寧相戈同年生嗎？現在卻還是沒有男朋友，所以相對的，我更擔心你會不會孤獨終老。”

聽到這話喉嚨一噎，反應過來的姜美心翻著大白眼看沈初荷。“剛剛一瞬間，我以為你是寧相戈附體。”

眼神瞬間變了變，沈初荷輕咳一聲。“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先走了。”

“真不吃飯嗎？”

“不了。”沈初荷搖著頭，沖姜美心揮揮手。“走了。”

“嗯，路上……”揮著的手停住，姜美心的尾音還含在嘴里，看著沈初荷身后的人，立刻變得面如死灰。

那表情看在沈初荷眼里，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回過頭，看到身后一臉陰沉的寧相戈也是意料之中。勉強的揚起唇角，沈初荷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著。“好巧……”

好巧？姜美心眉角一跳，這會兒……自己是該上去解圍還是直接跑路保命要緊？

“你覺得巧嗎？”寧相戈聲音低沉，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面前的沈初荷。

好歹是給自己幫忙……姜美心豁出去的走上去。“寧——”

一記冷冷的視線望向她，姜美心的路線飛快打了個轉繞到門邊。“你們聊，我還有點事情，先去忙了哈。”

聽著門嘣一聲關上，沈初荷已然接收到沒人能幫得了自己的這一事實，咽了咽口水，腦子里極力搜索著說辭。“我……因為有點事，找姜美心，所以……”

“我看到直播了。”

“呃？……我就是因為直播……找姜美心……”

“沈初荷。”

“嗯？”

“你還喜歡我嗎？”

眸子悠得抬高，卻撞進了他憂郁深沉的視線里。掙扎的內心深處，沈初荷卻只想撲進他懷里。

哪怕就要點頭回答是了，再看他一眼，觸碰到他復雜的眼神之后，還是搖了搖頭。

“都過去很久了。”

心中突然有絲如釋重負的輕松，心頭繼而又變得苦澀。寧相戈點頭笑著。“在沒有變得恨我之前，不再喜歡我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莫名其妙的話讓沈初荷皺起眉頭。“你怎么了？”

遇上什么事情會讓一直固執靠近自己的寧相戈說出這種話？

“以后為我好的事情也不要再做，在我看來并不偉大而且很多余。”繼續著自己的話，寧相戈感覺心臟像被無數螞蟻一寸一寸分解。“我不會感激你，也不會再靠近你。”

在你變得恨我之前，會控制自己的心。

“以后，就做陌生人吧。”

這并不是符合寧相戈性格會做出的事情。雖然這番話聽在沈初荷耳朵里是尤其讓人傷心，但是沒來由的這番話更讓她擔心寧相戈，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

“寧相戈，我問你怎么了？”

“也收起不必要的關心，我們之間并不適合。”麻木的挑著最讓人討厭的話，寧相戈低著頭，視線沒有焦點的盯著地面。“再見。”

門開了又關，只剩下沈初荷還呆呆的站在原地。十分不理解此刻的狀況，也十分茫然。

沈初荷感覺像被甩了。

原先因為自己的關系，不敢與寧相戈有何牽聯。如今被他親口說出這種話，卻是覺得有種無力的懵感。

明明是喜歡他的心，在此刻碎的幾乎能聽見聲音。

想必寧相戈，也是受夠了這種追逐游戲，耐心到了極限。

沈初荷扯了扯嘴角。

是啊，本來就知道結局，現在只是被明擺著告知后，居然還會那么傷心。

糟糕，原來喜歡他的心情，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難以割舍。

古韻文伸個懶腰，摘下眼鏡揉揉眼睛，拿起電話按了個快捷鍵。“沈初荷，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我手上有個作家聚會。”

正在家碼字的沈初荷沒有靈感，自從上午見過寧相戈之后一直心亂，對于古韻文的邀請下意識就要拒絕。沉吟片刻，卻是點了點頭。“好啊。”

完全就是為了轉換她心情那么一說，還是一貫不會參加活動的沈初荷，沒想到她居然答應了。古韻文意外的笑了。“那我待會把時間地址發給你。”

……

男人看她的眼神里帶著曖昧，女人看她的眼里帶著審視，沈初荷對參加聚會這個決定有些后悔。

本來四年前便是寧相戈的告白對象，如今又是起點算高的編劇，嫉妒還有探尋，都是對待沈初荷這個神奇人物該有的情緒。

雖然理解，但是還是很不習慣和別人相處。

沈初荷臉上一直沒有笑意，做了自我便介紹聽著古韻文和大家熟絡的聊天，坐在邊上靜靜地喝著啤酒，看在窗外的雨。

下雨了啊……沈初荷看看自己停在路邊的車，心想著從餐廳出去路邊二十米的距離里，勢必是要淋濕一些了。

古韻文轉頭看著沈初荷，眼神疑惑。

沈初荷這才回魂，看著身邊齊齊看著自己的多雙眸子微微一笑。“怎么了？”

“問你在日本的時候怎么會和八乙女導演合作的？”古韻文解釋。

“是同一個學校的校友，是前后輩的關系。”沈初荷盡可能詳細的回答，為了顯得不那么冷漠，臉上帶著絲絲笑容。

真漂亮……怪不得寧相戈都會喜歡她……男人們癡迷的笑著。“我看直播里你說和張維亞沒有關系，和寧相戈也沒有交往過，那你現在有男朋友嗎？”“是啊是啊，介不介意男朋友是同行？”

女人一眾白眼，針般的射向沈初荷。

沈初荷眼神里又透出些冷漠。“雖然沒有男朋友，但是也不打算交男朋友。”

“是打算一個人過嗎？”女人笑道，這倒是新鮮了。

大家也不是不開明的人，雖然沈初荷家世不好，但她自身條件卻不錯啊，為什么不戀愛？

沈初荷點點頭。“嗯，最理想的狀態是孤獨終老。”

一眾慘兮兮的咧嘴，有不信的，也有覺得很裝模作樣的……

古韻文舉起酒杯。“來來來，喝酒喝酒！”使著眼神給沈初荷，這誰家不會說話的姑娘呢……

看來沈初荷，還是不太適合與人聊天啊……

雖然不適應，但是還是乖乖坐到了九點半，大家三兩離場后，沈初荷才站起身。“我也走了，你回去路上慢點。”

古韻文看看已經到車邊等候的代駕，沖沈初荷揮揮手。“好，那明天見吧。”

見人都走了，沈初荷嘆口氣將包頂在頭頂上，快步的跑向自己車的方向，按下車鑰匙的開鎖鍵，坐到駕駛位上，抖落包上和身上的雨水。伸出手去拿副駕駛上方的衛生紙。

手指剛碰到衛生紙，表情卻是驚悚的凝住了，沈初荷呆呆的看向身邊的副駕駛座位。

副駕駛座位上，戴著帽子，穿一身濕淋淋黑衣服的年輕男子抬起頭沖她詭異的揚起嘴角。

“怎么？多年不見不歡迎我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