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交易(2)
- 一念之間余世燦爛
- 三千蕪葉
- 2389字
- 2019-05-08 19:11:57
看著我生氣的眼神,男生的嘲諷之意更明顯了,見我和秦翊都不搭話又接著說:
“小擺渡使,你不是一直挺安分的嘛,怎么又開始跟鬼扯在一起了!”說著他打了一個響指,“哎,你說我要是把這事報給那個死老爺子,這小姑娘會怎么樣,她找你的時候,我可是看到了。”
我突然知道對他頭發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我找秦翊的途中確實有一抹栗棕色一閃而過。當時就感覺到他的目光,只是情況緊急沒有在意。現在想想,他出現的時間地點都讓我懷疑,這件事和他脫不了關系。
我立刻警惕起來,但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眼光,裝做什么都沒聽見。
秦翊的態度也是一樣,男生似是覺得無趣,收起臉上不認真的表情,起身朝我這邊走來。
他的表情一轉換,整個人的感覺就變了。一身戾氣,眼睛就像在狩獵的狼一樣,透出一種不死不休的兇狠。相較之下,我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無力反抗。
這是種我極為討厭的身份對立,明明他的個子還不及我,我卻好像是既定的弱勢一方。既然他已經知道我了,那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我準備掀下帽子,與他正面對抗,至少態度上不能軟弱。
可是剛碰到帽子兩側,帽沿突然被下拉了一下,一只手按在我的頭頂,我讀出這是讓我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我便放下手,不再動作。
看到秦翊的動作,男生眼睛亮了一下,隱隱透出勢在必得的喜悅,愉悅地笑起來。
“你解決的?”秦翊不客氣地說。
“對呀,我干的。”男生詭異地笑著,又恢復成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臉諷刺的反問:“你猜猜……那個慫人誰找的?簡直笑死我,隨便嚇嚇就能猝死。吸毒吸的虛成那樣,解決起來倒是容易多了。”
我想他知道秦翊問的是什么,但故意答非所問,對于自己做的事也并不遮掩。男生混不在意的語氣讓我不寒而栗,人命在他眼里那樣輕賤,好像他只是踩死了只螞蟻。特別是當他說的話和他十四五歲的樣子重疊,我當即涌起一陣惡寒。
我和秦翊沒說話,男生繼續講他做事的過程,像講笑話一樣邊笑邊說:“他老婆孩子跑了,自己也死在監獄,隨便慫恿下就聽話的很。怎么樣,我厲害吧!”
他那小孩子邀功一樣的神情很駭人,行事瘋狂至此,難道鬼的世界里,所謂的法制就這樣不堪嗎?執法者就只是一個擺設嗎?聽到后來,我簡直有種掉頭就走的沖動。
秦翊也皺起眉頭,很不愿再與他交談,對我低聲說:“你先去那看看,我跟他有事要談。”
我還沒有回應,男生就插話:“可要好好看著,別一不小心就被風吹散了,我這可是有重要的事要談”說完又補充道:“那老男人半死不活的,我就殺了,太沒用了。”
我不太放心地看著秦翊,猶豫一會兒還是打算按他說的做,他們看起來像是很早就認識,我也做不了什么。
正準備脫下大衣還給秦翊卻被攔住,秦翊還是一臉冷漠,很平淡地說:“衣服你先穿著,以后再說。”
我點點頭,臨走又警惕地看了一眼那個男生,男生兩手插兜,還是那副陰險的樣子,獰笑著說:“張旭寧,不謝”,看到他狡詐的笑意,我本能的皺眉,他的性格太讓我反感了。
匆匆趕到紅樹的位置,陳晨正躺在樹下,身體幾乎是全透明的狀態,看起來很脆弱。我走到他身旁,第一次看到這么虛弱的他,我甚至都不敢觸摸,只在一旁守著。
幸好這里很少有大風,大多是輕柔的微風。鬼在形態不穩時就像一團壘成人形的細沙,尤其懼風,一旦被吹散,沒有足夠的介子來維持形態就會消失,這對鬼來說是致命的。
雖然擔心秦翊,但之前聽陳晨說過,鬼無法對人造成直接的物理傷害,至于間接的,陳晨沒有多說。秦翊遠比我想的要復雜的多,聽男生說的話,他應該是想和秦翊做什么交易。至于他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方式,我一時還想不明白。
就算這次的事很可能是因為秦翊,說到底還是我自我保護能力太弱,以后,我盡可能的不愿再牽連他。
一個人總是會想很多事,想到陳晨,想到小魚,我就很傷感。陳晨之前的態度也不太對,感覺隱瞞了很多。我靜靜等他恢復,等他醒了,我還有好多事想問他。
看到他沒有什么表情的樣子,我甚至開始懷念他的笑,懷念他給我講的趣聞。像我這樣的人,一直孤獨便好,一旦有人陪伴,得到一些溫暖,就再也受不了孤身一人的那種死寂了。
我靜靜的抱膝坐著,不時地看看陳晨,看看四周。白天這是會有很多人拍照游覽,但無法靠近。這是市中心很古老的一棵千年銀杏,對于這個城市是個標志物一樣的存在,一直被圈起來,好好地保護著。銀杏在夏日的烈陽下泛著綠色的光澤,跨越千年,它又聽聞過多少悲傷的故事呢?
旅客們都圍著時,我就會像陳晨一樣閉眼躺著,自動屏蔽那些歡聲笑語和耀眼的燈光,曬曬太陽,睡睡覺。晚上夜深人靜,我會坐著發發呆,
在銀杏葉搖動時給陳晨擋擋風。為什么鬼要存在于活人主宰的世界呢?這也是被默許的自然法則嗎?像那個叫張旭寧的男生一樣干涉活人生活也是可以被容忍的嗎?百無聊賴,我不由得發出鬼生三連問,可惜沒人回答。
從我來這里開始,足足有四天,陳晨的形態才完全穩定,只是神情不太平靜,眉頭緊皺著,像是陷入夢魘。
這樣的情況在一天夜里變得格外嚴重,昏黃的燈光下,陳晨表情有些猙獰,雙手不停的抓脖子,痛苦悶哼。
我以為他的脖子出了什么問題,忙湊近去看,但光線昏暗,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能試著掰開他的手。這時我正從側面俯趴在陳晨身上,剛碰到他,他突然坐起來,將我猛地推開。
完全沒有防備,我跌倒在幾米開外,被陳晨狠按著。再看向他時,他的拳頭已經高高掄起。他這時的眼神,我一直無法忘懷,這是困獸的眼神。像一個被囚禁的野獸,每天受著折磨卻掙脫不得。
眼里的無盡恐懼不加掩飾,眼里瘋狂的恨意也是真切的,這是與秦翊的冷漠截然不同的眼神,也與張旭寧的極端偏執不同。一瞬間眾多充沛混雜的情感奔涌而來,我才意識到了陳晨極度不安定的情緒,這樣的他平時是怎么做到那樣處事不驚的,想到這里,我的心里一陣抽痛,心疼極了。
倒地后,我的臉正對著燈光,陳晨驟然停住,散亂的眼神慢慢聚焦最后歸于平靜,又陡生愧疚。看著他放下了握緊拳頭,我松了口氣,看來終于清醒了。
只是嘴唇閉合幾次,陳晨看著我還是什么都沒說,盤著腿癱坐在地上,背微彎著,樣子很是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