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看了期末成績后，怒氣值Max，鑒于我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她也就不打我了，轉為語言攻擊，臉皮這東西，隨著年紀增長真的會一起增長，從前哭，現在笑，新世紀，老流氓。

我媽單手扶額，手肘撐在桌子上給我爹帶電話，“你兒子我管不了了，你快回來看看吧！”這些大人也是很有意思，當我考得好或表現得比較好時，都說是“我兒子”，著重強調血緣關系，當我們考得差時，則用“你兒子”，“龜兒子”等詞否認彼此基因學上的聯系，甚至否認你作為人類物種的存在。

寒假最讓我意外的事情就是搬家了，多年以后我在書上看到一句話：“教育上回報率最高的投資。”那時我突然反應過來，我的母親是多么睿智，在從不看書的情況下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總而言之，新學期我成了走讀生，著實讓雷哥、鐵哥眼紅，作為補償，每天早餐我都得六點十五起床，瞪著自行車去早餐店打包粉面粥，接著還沒消失的月光與黎明的朝陽騎向學校。我們這樣愛好和平的國家，還沒殖民過誰，但她的人民已經學會了簽訂不平等條約。

不過我不是唯一簽訂了不平等條約的走讀生，班里另一個女孩，每天要幫十個人買早餐，進教室的時候呈鞠躬狀，我真的擔心她胸部發育不良。

不過小燕姐很快就拯救了我，雷哥有一天坐在座位上吃早餐，被語文課代表抓到。

“你為什么不出去讀書？”

“大姐，我吃早餐呢。”

“你是不是男人？”

“哈？”雷哥瞟了她一眼，配合那一頭棕櫚樹和馬臉，樣子還真挺賤的。

“是男人就要到外面早讀，你再不走我把你閹了。”

雷哥嚇得面色慘白，丟下筷子，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竄了出來。整理好情緒后，繪聲繪色地又描繪了一遍，所有的兄弟都下意識地摸了摸褲襠，為了確認，我還拉起褲子瞅了一眼，那一周沒換位置之前，沒有人敢從前門進教室，語文課代表坐在第一桌。

最大的問題還是小燕姐，沒想到語文課代表竟如此無恥，古代言官的慷慨激昂、精忠報國沒學會，互相檢舉、彈劾同僚倒是精通。小燕姐先是做痛心疾首狀，說大家完全誤解了這些制度存在的本來意義，不光沒有理解老師的良苦用心，反而處處鉆空子，甚至無意中傷害了同學間純潔的友誼，造成了些許誤會。然后點名雷哥，表示原諒他的所作所為，還囑咐他要好好吃早餐，雖然自己教的是語文，但多年生活育兒的經驗還是告訴她，塑料飯盒裝的飯對身體不好，并把隨身攜帶的一個蘋果和一塊巧克力給了雷哥。全班同學熱烈鼓掌，雷哥面色潮紅，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還他媽檢舉了我！

小燕姐伸手做安撫狀，表示理解大家的難處，并提議每天給大家多五分鐘吃飯時間，隨后自己通過了這條提議，一時間群情激昂，有如攻占巴士底獄后自以為看見民主與未來的法國民眾，鐵哥不住地點頭，用力地鼓掌，還不時和班花交流幾句。我一時不知該生氣還是高興，只能懵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