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的黑衣男子又咽下一口滿是餅渣渣的水：“不認識。”
這樣的等待耗費了我所有的力氣，初七給我拿來一張餅：“不如吃點，還能頂著。”
擷芳咬了一口，硬到硌牙，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落下。
鄭燮瑜，終于，你我還是要成陌生人的。
小二又添了些熱水：“公子，再喝些暖暖身子，今兒天氣冷，北風又起來了，我想早些收了回去。”
黑衣男子從袖中掏出些碎銀子：“我只有這些，幫幫忙，再等等可好。”
小二收了錢，繼續燒水。
這風刮臉，擷芳收緊了身上的狐裘，雪花一片一片落下，在掌心化成水。只有這一次，我那么堅定不移的想看看他。雖然只是做了個美夢，但他真的愛過我，我也愛過他。如果以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也許我就不會這么執著了，擷芳捏了一個心形的冰，挖了個洞，埋了進去。小小的包頭堆起，拿一段小樹枝寫上“不念不忘”。
也許他就在不遠處，這一切他都能夠看見。
腳下的雪已經踩實了，一匹馬飛馳而出，蹄下飛雪。
完顏轅落在她的面前：“聽說你出來看雪，我來尋你。”
擷芳道：“這雪……真大。”
完顏轅握著她的手道：“看了很久吧，手都冷了。”
擷芳道：“沒事的。”
完顏轅道：“初七，你也不好好照顧公主，如今她是兩個人，怎么能凍著呢？”
擷芳抽出手來：“是我悶了，出來看看，不怪她，回去吧。”
完顏轅扶著她上馬車，搖搖晃晃，雪地上留下兩道車轍通往城內。
黑衣男子見他們走了，才起身，徑直走向那個位置，挖出來一顆心。
不念不忘？
太難了，一顆冰心遲早要化，可是忘記卻永遠不可能的。
完顏轅扶著擷芳回去：“今日我打了一頭鹿，晚上給你做了。”
擷芳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這些日子，你封鎖了我所有的消息，完顏轅，別把我當成籠中鳥。”
完顏轅道：“我只是擔心，你不能受累……”
這一直是他的借口，擷芳道：“完顏轅，我了解你，所以。”
完顏轅退讓：“好，以后隨便你。”
看起來都是退讓，實際上，總有一個人在委曲求全。
從昭國來的消息越來越少，兩國關系緊張，金鑲玉遲遲未開。知道冬雪封門，新年將至。
各府王妃都要開宴招待客人，彩云是一把好手，都打理的井井有條。
眾多賓客，所識之人屈指可數。
彩云覆在她耳邊說：“這是九公主，鄴國最小的公主，完顏思悅，最是和你性子的，可與她交朋友。”
完顏思悅正和哥哥們約定什么，見擷芳過來：“四嫂，自打那一日我都沒見過你，聽聞你身子不好，不敢打攪。”
擷芳道：“都怪你四哥，這么好看的妹妹，也不知道早讓我瞧瞧。你們剛剛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完顏思悅道：“每年春后，我們會一起去西山打獵，春獵新狐，誰得了頭一只，便是一年的好彩頭，人人都想要，自是男兒多，我怕搶不到，便要提前哄騙一番，看看能不能得手。”
擷芳道：“這個倒是件趣事，若是不嫌棄我不會射箭，便帶上我。”
完顏思悅打量了一眼她的肚子：“我看你這肚子也有五六個月的模樣，就算我答應，我四哥肯定不允。”
擷芳道：“你四哥最是通情達理，我日日悶在府里，知道的是在養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坐牢呢。你答應帶我去，到時候一邊看看，我也高興。”
完顏思悅喊：“四哥，四嫂嫂想去春獵看看，帶上她吧！”
完顏轅看了一眼擷芳：“好。只是一點，我要打獵去，你可得照顧你四嫂嫂。”
擷芳知道成了，小聲說：“謝謝，我這身邊伺候的人不少，到時你盡管盡興。”
完顏思悅笑意不明，但沒有再說：“好的，嫂嫂等我獵只狐貍回來。”
春獵時大雪已停，將要化開，比下雪時還要冷上不少。幸而駐扎的營地燒了爐子，又換了件厚的狐裘，擷芳坐在一邊看著，一聲令響，大伙都沖向樹林。
擷芳道：“這雪里打獵，我還是第一次看，將來若是我能，也要試一試。”
看得出來她高興多了，初七道：“只要王子應允，自然沒問題。只是我看九公主的騎射，不練上三年，公主你是打不著狐貍的。”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九公主騎了馬回來：“四嫂嫂，你一會可得幫我說說四哥，仗著自己騎射好，一進林子就超了我，驚了我的馬！若是這是他得了狐，可得給我。”
擷芳道：“唉，這回是過分了，我一會說說他。”
九公主放下弓箭，對初七說：“你去我營帳里幫我拿我的酒來，我喝點再去！”
初七得令去了。
完顏思悅席地而坐，喘兩口氣：“你真不會射箭？”
擷芳點點頭：“不會。”
完顏思悅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很奇怪，為何昭國女子都不善騎射？”
擷芳想了想：“大概是養尊處優懶慣了。”
完顏思悅道：“你糊弄我！”
擷芳道：“我也沒騙你，昭國的女子更像是養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只要長的好看，懂事，討巧便可以了。那些規矩把我們牢牢的栓住，想要飛出去，也不會了。”
完顏思悅道：“嗯，我看像！嫂嫂，你一坐一站，都是溫柔端莊，不像我，就像個男孩子，我哥哥們都嘲笑我嫁不出去！”
擷芳道：“公主，你這么漂亮又厲害，怎么會沒人喜歡，他們只是開玩笑罷了。我最想成為的就是你這樣的，可惜，我已經不能了。”
完顏思悅道：“嫂嫂。其實……我有些話想問問你。”
擷芳見她糾結：“沒事，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完顏思悅道：“外面有些傳聞，不知道你聽到沒。”
擷芳道：“什么傳聞！”
完顏思悅道：“都說，你這孩子不是我四哥的，是不是真的？”
擷芳險些慌神了：“這話你問你四哥沒？若是不是，是誰的？”
完顏思悅道：“我可不敢，四哥準要揍我。我不信，只是有些人私底下亂說，趕明兒我聽見了，都把他們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