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跟你奶奶，是真的對我的事一無所知吧？”

回房后，沁竹站在貴妃椅前，邊鋪床邊向玄甫確認(rèn)。

“不是很明顯嗎？”

玄甫也準(zhǔn)備睡了，在床邊整理著自己的棉被。

“畢竟是婦道人家，她們不知道也好，不知道才能裝得像點。”

“哦。”

接下去的，沁竹就沒再多問了。沒想到，玄甫卻似乎察覺到什么：“怎么，對我奶奶很好奇？”

“那是自然?！彼叱鲂∥?，看向他，“你奶奶一直都這么精明敏感的嗎？你娘沒有察覺的事情，她來了幾天就發(fā)現(xiàn)了?！?

“這也怪我，這些天自從互相拆穿后，在府里也很少刻意去跟你假裝親密。至于我奶奶——”

話還未說完，玄甫就做了個“噓”的手勢，收住要說的話，回過頭去看向房門，像是在仔細(xì)觀察什么。

出了什么事？

她也隨著房門看過去，不到片刻，只見門上果然慢慢投下一個人影，那人影側(cè)過身，開始半蹲下來，一副將要偷聽的模樣。

沁竹心底好奇，細(xì)看對方的發(fā)髻和姿態(tài)，便明白來者何人。隨后，她身旁傳來玄甫深沉的嘆息聲。

隨后，他趕緊給她使了個眼色，她頓時心領(lǐng)神會。

沒錯，貴妃椅上還有她鋪好的被子，現(xiàn)在房門是栓好的，但萬一這老祖宗非要進來，不就穿幫了嗎？

來不及多想，二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貴妃椅邊上。

玄甫最先跑過去，薅起面上兩床被子，就直接奔向床上。沁竹來的慢些，卻也同樣慌張地將墊被連同枕頭一裹，抱著滿滿的一坨，跑了過去。

等跑到床邊，他已將被子蓋好，正慌里慌張地將外衣脫下來，以便偽裝得更真實些。

她眼見床上的被子已經(jīng)夠多了，更何況自己手里的，是被單和光禿禿的棉絮，扔在面上也太假了。

因此，她只枕頭扔了上去，剩下的墊被只好放在衣柜里，衣柜門一打開，便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小娘子，別管我明日的衣服了，”玄甫提高了聲音，并用油膩的腔調(diào)配合著她，

“快點到床上來，讓為夫看看，你今天穿的是哪一件‘小紅衣’？”

她知“小紅衣”指的是什么，也知他并無輕薄之心，只是幫她掩護而已，但這話一時間難免讓她覺得有些尷尬。

“哎呀，相公別鬧了，”

現(xiàn)下顧不了其他，她把棉被往衣柜里塞好，便趕緊走到床邊來坐下，

“剛剛吃飯的時候，你當(dāng)著長輩們的面，都敢說出這般話，當(dāng)心公公哪天收拾你?！?

沁竹剛坐上床沿，他就往里邊坐了點，給她挪出位置。

“怎么著小娘子，還害羞了？你放心，有奶奶在，我爹還不敢拿我怎樣?！彼€順勢拍了道馬屁，好討門外奶奶的歡心，

“小娘子，你還不快躺下。”

說這話時，他沒有看向沁竹，而是探頭在看門口人影的反應(yīng)。言語雖然曖昧，實際卻并未作出任何逾越之舉。

寥寥幾句，卻足夠令門外聽到之人，想象出一副豐富的畫面。

這時，門外才傳來一聲“噗”的輕笑，像是憋了很久，卻又掩飾不住，頓時噴笑出來那般。

隨即，那身影便不再緊貼房門，而是緩緩縮小，轉(zhuǎn)身離去。

“奶奶走了？”過了一陣，她才輕聲詢問。

“嗯，走了。”他回答。

隨后，屋內(nèi)騰然陷入了沉寂。

剛剛為了掩飾，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開起了葷段子?，F(xiàn)在奶奶走后，沁竹回想起方才的經(jīng)過，甚是尷尬。而他也一聲不吭，估計是同樣覺得難堪。

屋內(nèi)頓時聽不見半點響動，連兩人的呼吸聲，都是靜悄悄的。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固在一起，

“我去鋪床……”

良久，她才低聲道，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告知一聲，打破沉默，裝作方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枕頭給你……”

他也沒有多說，只是將扔在里邊的枕頭遞給她。

她取了被褥和枕頭放在貴妃椅上，又在衣柜里，將墊被取了出來，忙著鋪床。

而他也重新整理床上的被褥，房內(nèi)立刻便充斥著二人整理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除此外，再無半點聲響。

二人都沒再搭理對方。

只是睡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兩人均未去熄滅燭臺。

燭臺離她更近些，她剛要起身時，卻見玄甫已經(jīng)起身走了過去，她便側(cè)過身去，不再去管。

次日，吃早飯時，奶奶雖只字不提昨晚的事，卻旁敲側(cè)擊地發(fā)問。

“甫兒，”她見二人走近廳內(nèi)，臉上幾分詫異，幾分打趣，“今日休息，不用去吏部，你也不睡睡懶覺的嗎？”

沁竹作出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只是繼續(xù)吃飯，沒去理會。

“早點起床身體好，”他詳裝對昨夜偷聽一事毫不知情那般，邊扒飯便道，“睡夠了就起來，向來沒睡懶覺的習(xí)慣?！?

奶奶只是掩面一笑，不再多說。

等吃完飯，拉著二人聊天的時候，奶奶才說道。

“我在心君苑給你們準(zhǔn)備了船夫、瓜果，讓那邊的下人備著午飯，待會兒你們就去心君苑玩兒吧。”

沁竹有些驚訝，這位奶奶也是說風(fēng)就是雨，做事完全不帶商量。

“我不要去，難得在家休息一日，”未等她開口，玄甫就搶先拒絕了，“我要留下來好好陪您?！?

“傻小子，你陪我干嘛？”奶奶瞪了他一眼，語氣中半帶責(zé)怪地道，“現(xiàn)在有媳婦了，自然是得多陪媳婦。

我聽下人講的，平日你們頂多只是一塊出去，跟官場同僚們吃頓飯，這有什么意思？

人家孫媳婦還年輕，你就讓她成天窩在家里，還不趁在家休息，多帶她出去走走。

心君苑山清水秀的，過門幾個月了，自家的林苑都還沒帶她去過。陪孫媳婦去劃劃船，放放風(fēng)箏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