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 the seven lakes road
我們決定沿著七湖路前往巴里洛切,七湖路顧名思義就是從這條路一直到城里一共得繞七個湖。前幾公里“大力神Ⅱ”一直都很平穩,不緊不慢,而且沒有出任何機械故障。夜幕降臨的時候,沒想到那晚居然冷得出奇。為了能夠在修路工的小屋里睡上一宿,我們只好把破舊的前燈拿出來說事兒。沒想到這一招兒還真靈。那晚真是極度嚴寒,很快就有人敲門,說是要借些毯子,因為他和妻子在湖邊露營,都被凍僵了。我們出去和這對堅忍的夫婦分享一壺馬黛茶。這對夫妻已經在湖邊生活了一段時間,靠的就是一頂帳篷和背包里的那些東西。在他們面前,我們無地自容。
我們再次出發了,越過形態萬千的湖泊,湖的四周是層層疊疊的原始森林,荒野中散發出的清香不斷撫慰著我們的鼻孔。但是奇怪的是,看慣了這湖泊、森林、孤零零的房子、井井有條的花園,我們居然有了一種膩煩的感覺。浮光掠影地領略自然風光,只能讓人捕捉到一種千篇一律的單調感,而不能讓人充分融入這個地方的意境之中;所以,至少必須停下來幾天。
我們最后到達了納韋爾瓦皮湖的最北端。心滿意足地吃完燒烤大餐后,我們便在湖岸上睡著了。但是當我們重新上路的時候,我們發現后胎穿了一個孔。打從那時起,一場冗長乏味的“內胎戰”便打響了。每次我們補好一邊,另一邊的胎又穿孔了。補著補著,補丁就用完了,沒辦法,只好就地過夜。一個奧地利門衛,年輕時做過摩托車手,他讓我們在空貨棚里過夜,一方面他很想幫助無助的同行車手,另一方面他又害怕他的老板,于是夾在其中進退兩難。
他用并不流利的西班牙語告訴我們,這個地方有美洲獅出沒。“美洲獅十分兇殘,它們攻擊人的時候無所畏懼!它們長著許多金黃色的鬃毛……”
我們打算關門的時候才發現,那扇門看起來像馬廄的門,只有下半部分關得起來。我們腦子里裝的全是美洲獅的影子,所以,我趕緊把左輪手槍放在枕頭旁防身,以防美洲獅午夜時分悄悄來襲。第二天,天剛破曉,聽到爪子抓門的聲音,我一撲棱就醒了。阿爾維托躺在我邊上,嚇得一言不發。我手里緊緊握著左輪手槍,保險已經打開了。在樹的剪影中,兩只明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這雙眼睛像只貓一樣突然向前彈起,黑色的軀體也隨之躍進門來。
完全出于本能,理智的剎車失靈了。我在自我保護的沖動下扣動了扳機。炸雷般的轟鳴聲先是擊中了墻體,而后又在四面墻之間來回響徹。過了許久,門口出現了一把熊熊燃燒的火把,接著有人朝我們歇斯底里地大聲嘶喊。我們怯懦地沉默著,那時我們知道,或者至少能猜到為什么那個門衛會撕心裂肺地叫喊,為什么他的妻子會撲在那只動物的尸體上歇斯底里地哭泣,因為那是她的波比,盡管那是條惹人生厭的惡狗。
阿爾維托去安戈斯圖拉找人給我們補輪胎了,我想,我只能在戶外露宿了,在那家子眼里,我們已經儼然成了殺人犯,總不能再涎著臉皮求人家再讓我們睡一晚吧?幸運的是,另一個修路工的小屋離我們的摩托車拋錨的地方很近,他讓我和他的一個朋友在廚房里睡了一夜。半夜里我被雨聲吵醒后,準備起身用防水油布把摩托車蓋上。由于前兩天我拿羊皮當枕頭,被刺激得哮喘復發,我決定先拿出呼吸器吸上幾口再出去。就在我吸氣的當兒,睡在我旁邊的同伴也醒了。聽到我的喘息后,他突然動了一下,然后一下又不作聲了。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毯子底下變得十分僵硬,他手里緊緊握著一把刀,屏住了呼吸。前夜發生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所以,我決定還是待在原地不動,以免被捅,因為在那個地方,臆想癥似乎也會傳染。
第二天晚上,我們到達了圣卡洛斯-德巴里洛切,并在警察局過夜,等待莫杰斯塔·維多利亞號駛向智利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