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怪笑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得我背后一陣涼意,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也有些慌了,她說我走不了了……為什么呀?
“怪就怪她惹了不該惹的人,現在人家與她立了血契,你叫你妹妹怎么走的開嘛?”說完,大笑起來,指著我,看笑話一般看著我。
我有些懵的看著蘇桐,她講的應該是血契的事。
我雖然和孤月謹有血契沒錯,但那個血契主要就是保命用的,怎么現在還不能走了都?
“咱們別聽她瞎講,我們走?!碧K桐冷眼看了地上的林鳳一眼,拉著我走開了。
“你想去哪兒,自然沒人能攔得住你……只是你帶不走你的妹妹啊,我到底是不是瞎講,你自己心里不是跟個明鏡似的么?”
蘇桐抿著嘴,眉頭緊鎖,不顧林鳳怪異的大笑聲,拉著我向宮殿深處走去了。我有些好奇地回頭看著地上的林鳳,但隨著蘇桐不斷走遠,我漸漸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就這樣,我看著她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漸漸融入在黑暗中。
“傻子……竟然與人簽訂了血契,你這樣走了,豈不是要了孤月謹的老命?他怎么可能放你走吶,真是個傻子啊……”
林鳳自言自語,忽的又想起了蘇小江把自己認作為林鳶的事情,呸了一聲:“當真是憨貨一個,竟把我認成了那個賤人!”
蘇桐一邊走著,一邊問我血契的事情。
“那個……是孤月謹為了給我保命用的。再說,我與他沒有結什么仇,他人也不錯,我沒有像林鳳說的惹了他?!?
說實話,我心里有些犯怵,我在梅園里,似乎,好像,沒有惹到孤月謹的地方,對哈?
雖然幾次三番孤月謹都恨不得殺了自己,但他是個好心腸的人嘛,因為一點小事怎么可能記恨上我呢?
蘇桐推開一扇門,神色凝重道:“等出去了你再和我仔細說清楚。”
而在前頭,林鳳瞧見兩人走沒影了,她在這兒實在是無聊,漸漸的也收了笑容,不爽的哼了一聲——蘇桐那個聰明人,怎么會有那么憨的一個傻貨妹妹?
本打算離去,身后卻不知道什么時候站了一道人影。只見男子身材高挑秀雅,白色的發帶簡單地將一頭青絲束起,周身毫無殺氣,卻讓人不敢直視。
“你,你……”三年未見,是故人。
“他們進去了?”
林鳳看著深殿,笑了起來?!翱刹皇牵被偶泵Φ呐芰?,真是一點都不愿意呆在這個鬼地方。那個蘇小江說是憨貨,卻比你父皇有出息多了?!?
即使和孤月謹簽了血契,也不見得她失了神志,要死要活地貪戀著孤月謹的血。
反倒是一門心思的跟他哥哥跑路……可真是稀罕事。
孤月謹卻什么也沒有問,繞過林鳳,往里面走去了。
說實話,孤月謹對蘇小江使用血契是林鳳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孤月謹那種人,不食人間煙火,怎么會看上蘇小江那種憨貨?
那個蘇小江……只不過是眼睛亮了一些罷了,心思干凈一些罷了。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干凈,干凈得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不帶有一絲塵世的污濁。
不像宮里的人,一個個眼里都是欲望貪婪。
但那憨貨清澈的眼里又時不時帶著驚人的戾氣……著實是個奇怪的人。
只能說她是個帶著小精明的憨貨。
而在這頭,蘇桐已經準備就緒了,即將啟動開關。
“江江,會游泳嗎?”
“會。”
我想著自己馬上就能離開這里了,抓了抓發癢的手背,笑得嘴都合不上。
但是又想到了林鳳說的話,不免有些擔心。“哥,我們真的能出去嗎?”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走?!彼ь^,想給我一個安心的笑,但笑容卻凝固在了嘴角,轉而一臉沉重地看著我的背后。
孤月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站在那兒了,正冷眼看著他,似乎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一般。
“江江,過來?!碧K桐朝我招手,一面警惕地看著孤月謹。
這個人今天絕對是一個變故。
我也沒有多想,拔腳就打算向蘇桐走去,但眼睛卻瞄到了地上的人影。
“??!”我被那道身影嚇得叫了一聲,還以為我和蘇桐出逃被孤月長虹知道了,心想這下完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抱著和孤月長虹決一死戰的念頭轉身,卻看見了默著臉的孤月謹。
這回更好,直接嚇癱在了地上。
孤月謹的眸光就像是被凍結了一般,暗沉無光的,席卷著臘月里的寒風,冷颼颼向外透著涼氣。
與那雙眼睛對視一眼……我不免打了個冷戰,有些害怕地看著他。
他,他,他怎么會在這兒?
但孤月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繼而轉眼看向了蘇桐??磥硭呐瓪獠皇轻槍ξ业?,我暗自呼了一口氣,打算悄咪咪的起來,挪到蘇桐那邊去。依當前的情況來看,趕緊撤離戰場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省的他們等下打起來濺我一身血。
“你要出宮,與我打聲招呼就是了,何必冒險走這條水道呢?”
蘇桐見他來者不善,已經啟動了開關,同時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拽到了他的身后。
我被他拽著衣領,老臉爆紅。
臉紅的原因,一是在孤月謹面前被這么拽著衣領,實在是跌面子。二是蘇桐抓的有些緊了,我呼不上氣來,憋紅了一張臉,扒拉著他拽著我衣領的手,叫到:“蘇桐!你松手,我喘不上氣,你松開……咳咳,咳!”
就這么被拎到蘇桐身后,我的臉也丟盡了。
前幾天我還信誓旦旦的和孤月謹說,以后再也不丟他的臉了,現在倒好,在孤月謹面前把他的臉丟盡了。
孤月謹,我實在是對不起你對我的殷切希望啊。
孤月謹臉上更黑,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我已經沒臉看他了。
“她和我簽訂了血契,你知不知道?”
隨著陣門的打開,孤月謹卻一點都沒有動彈。
“嗯嗯,他是和我簽訂了,在梅園里,為了救我?!蔽姨匠鲆粋€頭出來,向蘇桐解釋確有此事。
孤月謹看向了我,再次問道:“你可知道血契是什么?”
怎么又扯上我了?眼看槍眼對準了自己,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想了好長一段時間,把腦海里所有有關于血契的話都說了出來。“嗯……那個,就是,大概就是能殺了佩珠的東西。嗯……能保住我性命的,還有……沒了?!?
孤月謹也沒有和我說過血契是什么東西,自己也就這么稀里糊涂的答應了。
我一拍自己的腦袋,真是豬腦袋??!也不問清楚!
但是那個時候孤月謹也是想要救我性命啊。為了保命,我管他什么‘血契’還是‘肉契’,只要保命就好了,甚至還打著小心眼,叫孤月謹殺了佩珠。說到底,好像還是我里外不是人……哈?
“那你說說,當時你答應了我什么?”孤月謹步步緊逼,聲音越發的大,眸光似劍。我有些犯怵,縮了回去,只露出了半個頭。
“好像說的是……留在你身邊陪你?給你解解悶?”
“那若是違背了誓言呢?!”孤月謹提高了聲量,直逼我回答。
我嚇得一個機靈,猛地又縮回了蘇桐身后。
我當時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誠意,信誓旦旦地對孤月謹保證,說若是我違背了誓言,我好像,好像就要……天打雷劈,五雷轟頂,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
我當時腦子肯定是秀逗了!
為了扳回一局,我挺直了腰板,伸出頭叫囂道:“孤月謹,我也救過你一命的!”言下之意,一命抵一命,我不欠孤月謹什么了,按理說血契也因該作廢。
“人命在你眼里是可以相抵的東西嗎?”孤月謹只需一句話,就問的我啞口無言。
確實,人命沒辦法相抵。
孤月謹他說的沒錯。
眼看陣法將成,但是我還是縮在蘇桐的背后不愿意出來,孤月謹臉上神色更是陰沉。我暗道不好,心里直說完蛋了。這回我是直直撞到了孤月謹的槍口上,還一點都不帶猶豫地撞了上去。
果然,孤月謹最后問了我一遍。
“蘇小江……你還打算遵守約定嗎?”他的眸子里透露著些許的希翼,帶著一絲試探,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要是拒絕了他,他肯定會發瘋的。
我有些無措地看向了蘇桐。
蘇桐只是默默地擋在了我和孤月謹之間,堅定地抓著我的手,試圖給我一點溫暖和力量。
但是我如同墜入寒冷的江水之中一般,即使握著蘇桐溫暖有力的手,也沒辦法從那只手上吸取半點溫度。
這個血契,是孤月謹割了他的手腕,連續放了一個春天的血,為了保住我的性命才簽訂起來的。
割血喂養之恩……三個月啊,他為了救我,差點沒死過去。
蘇桐看出來了我的猶豫,抓緊了我的手。
江江,你可要想好了。
我回神。
那一瞬間我就打定了主意。
“孤月謹,這個血契,老子不玩了——”
我將那塊血玉扔了出去,心里有種莫名的放松之感。
孤月謹看我丟下了血玉,眸子里原先的希翼一點點消散,最后只剩下了一片寒冰。他站在那兒,周身似乎環繞著……濃到化不開的悲傷?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幾乎不敢看向孤月謹。
我,這算是徹底和他撕破臉皮了。
爽——
“你應該遵守的……你們人族,出爾反爾,人前說是這樣,人后又是一副樣子。我以為你不一樣的……蘇小江,你當真要出爾反爾?”
他在壓抑著自己內心的痛苦,試圖不讓別人發現,只是通紅的眼睛和沙啞的嗓音騙不了他人。
我感覺心里一陣絞痛,差點喘不上氣來,一張臉瞬間煞白。
蘇桐自然也發現了我的異狀,擔心問道:“怎么了?江江?說話啊!”
我只是死死地盯著孤月謹,半響,第一次對他露出了一抹冷笑。
只是一句話都沒說,作風像極了孤月謹。
對自己不利的回答,沉默永遠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林鳳!”孤月謹忽的向后大喊,林鳳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僅有的一只手合在胸前?!芭凇!?
她低著頭,神態無比謙卑?!芭诖??!?
“蘇桐……讓他走!蘇小江……留下來!”
我也慌了,孤月謹這陣勢不小哇,我要是落在了他的手里,依著他那小雞肚腸的性子,以后還會給自己的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