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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黃金失蹤案(二)

  • 棠棣融融載其華
  • 控鶴監(jiān)公
  • 3390字
  • 2019-04-11 11:14:30

我們趕到谷陽縣時,已是落日時分。天邊具是紅彤彤的一片,遠山看不清具體模樣,仿若皮影一般貼在地平線上的天際,金色日光就從這灰撲撲的剪影后溢出,光亮逐漸蔓延開來,云層顏色也被稀爛的糅雜成各種紅色。

待我們尋至客棧里時,恰巧碰到七八個衙役吃得正歡。到底是公費出差,桌上菜式豐富,至少得有十五人的量了。我們?nèi)苏酶怪锌湛眨@番倒是趕得巧了!事情如此順遂,我心中很是暢快,晚飯不禁多吃了兩碗。

第二天上午,趁著氣溫適宜,我將天狗蟲放了出來,奏笛引其嗅聞劉武侄兒的舊衣裳。我的蟲子們多是黃豆粒大小,渾圓的軀體,其上覆滿白色絨毛狀嗅覺器官,蟲子借此嗅聞并追蹤目標。蟲子們很聽話,老老實實的圍繞著舊衣裳飛旋,沒有一只偷偷逃跑。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我停止吹奏,得意的說道:“我養(yǎng)的天狗都特別厲害,再細微的氣味都能叫它們識別出來。”

在熟記追蹤目標的氣味后,特別厲害的蟲子們紛紛飛到到半空之中,盤旋良久,竟分為兩撥朝著不同方向飛去。

眾人有些懵了,直勾勾的看著我,一臉“這是怎么回事”的樣子。舅父困惑道:“如何分作兩撥的呢?”

我尷尬撓了撓頭,支吾道:“大概是……公蟲母蟲吵架了?所以互不服軟,故意作對?”

兩撥蟲子,一波指向當?shù)氐摹肮撞膸r”,“棺材巖”是先穿過谷陽縣城西北方的一座山,山的另一側(cè)即是東河,可乘船順著東河到那東河縣。這里說到的山,當?shù)厝酥匀绱似鹈且颉肮撞膸r”山有一側(cè)裸露了大量的頁巖出來,片狀的頁巖仿若魚鱗似的層層疊蓋在山坡上,可直接挖取作為石質(zhì)棺材的原料。因此,這山也是出了名的不好走,除了上山拜佛外,人們多不愿意從此山行走。而另一撥蟲子,則是指向城外的那條官道,順著官道可以直達東河縣,全程沒什么路障,很是暢通。

我們私下討論,那劉武的侄兒們,即然負載而行,且載的還是至少千斤重的分量,此番情況下,怕只能選官道行走了吧。雖然大家一致認為,劉武侄兒選擇官道的可能性占十分之九,但我那嚴謹甚微的舅父卻不肯放掉一絲犯罪嫌疑。舅父讓唐棣帶著我去東河路線查訪一番,自己帶著衙役們起身去官道搜尋。

我們兩撥人即刻就起身出發(fā),在城門口處分開,往各自的方向趕去。

對于舅父這番安排,我其實很不理解,他早先既說要歷練歷練我,那么就該讓我同去官道學(xué)習(xí)下證據(jù)搜尋不是?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還是靠山靠水的,跟前日的春游沒啥區(qū)別吧!

我把這番想法抱怨給唐棣聽,唐棣沉思了一下,笑道:“那官道既有搶劫劉武之人,定是比我們這條要危險些的。雙方若不巧動起手來,不定就有流血傷人的可能。你舅父這樣安排,大抵還是有些擔(dān)憂你吧!”

我搖了搖頭,回他道:“是擔(dān)憂我嗎?不是吧!他不過就是覺得我廢柴,若換成個男孩子,待遇肯定就又不一樣了。”

我撅了噘嘴,繼續(xù)嘟囔道:“你不知道,我舅父一直揚言要給我找個厲害的夫君,好輔佐我管理家族事務(wù)。他這番,不就是不信任我的表現(xiàn)嘛!他還是覺得男人智力體力都優(yōu)于女人吧!”

我越講越覺得委屈,眼中盈滿了淚水,立馬垂下眼皮試圖隱瞞住。一只手撫上我的頭頂,我能感覺到掌心的溫暖。我抬起頭來,正好跟唐棣的目光對上。見他慢慢開口說道:“我十歲以前,都是跟著我母親在江陵的外公家生活。后來外公和母親相繼去世了,我父親這才將我接到都城撫養(yǎng)。”

唐棣苦笑了一下:“然而,與其說撫養(yǎng),喂養(yǎng)一詞倒更恰當些。尋常父親對兒子的那種期望及疼惜的情感,我卻未曾享受過。于我父親而言,我更像是個棋子,生死完全取決于他對我的需求。”

我頭頂上的手前后比劃了一下,唐棣繼續(xù)說道:“我像你這么高的時候,大約才十二三歲,尚還一團稚氣。那時我父親卻將我送去邊塞的軍中去。其中受到的苦頭自然不必說,那般條件下,得以存活下來這點,我至今都暗自慶幸。”

唐棣頓了一下,替我擦掉眼角的水痕,說道:“有時候,我看著你舅父及求良真心待你,竟會有些嫉妒。若我外公及母親還在,大約我也能有這番待遇,只是再也不能了。”

突然到來的大量真心話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思慮良久,他這番話倒是在用自己更為悲慘的經(jīng)歷來襯托我,好讓我聊以慰藉吧!唐棣平日里總是副冰涼的嚴肅面孔,且又不茍言笑。我以為這般冷面相,必須配以冷心冷意才合適。卻想不到,唐棣小哥哥竟是個熱心快腸的老好人,竟能這般坦誠相待且婉言相勸。我很是詫異,又很是感動,自覺自己剛剛的抱怨顯得很矯情很多余。

我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也是自小在外公家長大,父母親及外公去世后,舅父才將我接過來的,跟他尚有些疏離。所以,有時候會無端端的瞎亂懷疑。你不要放在心上哈!惹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不是我的本意,我有些抱歉。”

我對上唐棣幽深的眸子,繼續(xù)補充道:“你這般真心開解我,我其實很開心的。覺得你實在是很夠朋友,改天我請你吃酒致謝。再不然,之前你看上的那個吳美娘,你若是喜歡,我攢錢把她買下來送你。你看好不好?”

唐棣似乎有些哭笑不得,說道:“既是朋友,互相開解實是正常。所以,這酒不用你請了,美娘也不用你攢錢買了。如今這樣就很好,不用多費心思。”

話說到這里,竟已到了“棺材巖”山腳。正如舅父所說,山上地質(zhì)地貌甚為奇特,平整光滑的頁巖層層疊疊,頁巖皆是寬且薄的片狀結(jié)構(gòu),一層一層疊覆上去。乍一看,確然像是鯽魚身上的魚鱗。

我嘗試著沿頁巖往上爬行,然而石面實在太滑,若不是唐棣在一旁拉著我,便得摔個大跟頭了。

我險些摔倒的時候,一個樵夫恰巧擔(dān)柴路過,在一旁哈哈笑道:“棺材巖上走,不死也要脫層殼(kou,方言)。你倆要想上山,往東面走便有條路。”

我尷尬的撓了撓腦勺,拉著唐棣沿山腳東行,不多久,便找到這條所謂的路了。雖說是路,卻幾乎被野草及灌木掩蓋住了,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這原有條路。待到唐棣撥開攔路的野草,我們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路面比想象中更寬,約有三尺左右了。

我倆沿路繼續(xù)上行。與剛剛所見不同的是,這一側(cè)的山坡卻是土質(zhì)的。相較之下,植被生長的很是茂盛,多見些狗尾巴、荊棘、馬尾松之類的草木。

將將才走兩步,天狗蟲們突然躁動起來,慌亂的鉆回我手里的蟲籠。我暗自揣測,這是碰到天敵了么?天狗蟲的天敵很多,譬如蝙蝠、大中型爬蟲以及幾乎所有的鳥類,都很喜歡吃天狗蟲。

唐棣環(huán)顧四周,忽然身形一震,即刻解下自己的氅衣,蒙頭罩到我身上。又將氅衣的兩只大袖系在一起,使我被嚴嚴實實的蒙在衣服里,僅露出眼睛及鼻子。我呆呆的讓他完成這一系列操作,心中很是納悶,他這是抽風(fēng)了么?好奇怪的舉動。

打包完畢后,眼前這貨竟有一瞬的壞笑。唐棣指著一旁的松樹枝干,說道:“你仔細看看這里。”

我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松樹紅褐色的樹皮上,滿是粗直結(jié)構(gòu)的紋理,樹皮裂成不規(guī)則的鱗狀塊片。不過是一般的松樹,沒什么特殊之處呀!我如是想。

“樹皮”突然動了一下,我定眼一看,沒錯,“樹皮”竟然在動!待我靠近細細端倪,一時竟起了身雞皮疙瘩。那移動的“樹皮”,原來是一團毛毛蟲!蟲子們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身上的顏色及紋理與松樹皮極其相似,乍看之下,確實像塊會移動的“樹皮”。再往松樹其它部位瞧去,只見枝干上隨處可見毛茸茸的毛蟲,或在蠕動,或在啃食。想來四、五月份正是毛毛蟲的繁殖季節(jié),此番大規(guī)模的爆發(fā),倒是個應(yīng)季的景象了。

我頗為嫌棄的“咦”了一聲,覺得有些惡心。

唐棣似乎有些不解,問我道:“你不覺得害怕嗎?”

我頗為得意的回他:“當然不怕。不過是些小蟲子而已嘛!”

話音落地,唐棣冷不丁的伸手彈了下我頭頂?shù)乃蓸渲ΓS著樹枝的劇烈顫動,若干條毛毛蟲紛紛落了下來。

我一聲尖叫,急忙跑到安全區(qū)域,一邊原地彈跳一邊甩動著腦袋,生怕身上沾著蟲子了。確認自己的安全后,我睜大眼睛瞪著唐棣,吼道:“欺負我你很開心么?”

唐棣“噗”的笑了出來,。這貨若無其事道:“是有點開心。”

我一時怒火攻心,剛想發(fā)作,忽又想起身上的袍子還是唐棣的,覺得他也算是功過參半!于是深深嘆了口氣,故作深沉道:“你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這么幼稚,我很替你擔(dān)憂呀!”

唐棣饒有興趣的靠近過來,問我道:“你不生氣?”

我搖搖頭。

他不太滿意我的反應(yīng),又靠近一步,俯身對上我的眼睛,繼續(xù)問道:“當真不生氣?”

我用力的搖搖頭。

他復(fù)又靠近一步,眼角眉梢漫出些紅暈,竟頗有幾分風(fēng)情意味,問道:“確定不生氣嗎?”

我揪弄著袖子,瞥見身旁的灌木枝上趴著許些毛蟲,一時玩心大起。迅速用袖子包手拾條蟲子,拉開唐棣的外衣衣領(lǐng),將蟲子扔了進去。這套動作如行云流水,唐棣眼中升起幾分詫異時,我已向前逃走。

這番打鬧到此為止,余下的路上,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講些話說,再無過分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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