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4)
- 亂了序的人生只好將錯就錯
- 張張張徑是
- 11244字
- 2019-04-06 23:55:52
時間過得飛快,無論你是歡樂想要留住,還是苦痛想要熬過。它不顧你的柔情眷戀,也不管你的焦急期盼,就那么我行我素地流逝著。
我和葛行蕭已經相處了一個月了。我們仍然淪陷在不知疲倦的熱戀之中,恨不得一天二十五個小時廝守在一起。
我從未想象過自己會淪陷在一段愛戀里,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奮不顧身地愛一個人,一個相識不久的小混混。
葛行蕭就是一個小混混,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小混混。其實他分明是一個詩人,一個浪漫的詩人,一個比我還浪漫主義的白癡!
我從未遇到過這樣一個人,滿嘴廢話,什么東西都能聯系在一起,拼湊出一個奇怪的組合。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他可以從盤古開天辟地講到未來的高科技城市,只要其中有一點關聯就好,就算它們看起來差異再大,再不濟也在同一個宇宙中。
我不知道他在講什么鬼東西,然而我就是喜歡他。喜歡他的溫言細語,喜歡他的撫摸,喜歡他哄我。
我沒救了……
這幾天行蕭很忙,天天都往紅夜跑。他從不叫我進去,就讓我在車上等他。
盡管剛剛分別了三個小時,我還是沉浸在對行蕭的想念之中。
車窗外盧楞匆匆而過。后面還跟著一個大胡子,行蕭給我說過,好像叫雷文什么的。
“盧楞!”我打開車門,輕輕喚了一聲。
盧楞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沒想到在這里看見我。他面色復雜,很敷衍地對我點了點頭,就準備往紅夜里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盧楞好像很不喜歡我,但是我跟他之間,分明沒有太多交集。
“行蕭呢?”我不甘心地問道。
我倒不是第一次等行蕭,可是他也從來沒讓我等過這么久,這都兩個多小時了。
“蕭哥有點事。”盧楞駐足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然后往里面匆匆而去。
這幾天,行蕭心情沉重了許多,其實我能感受到。但是行蕭從來不跟我講,我也不問。
我滿心憂慮,不覺往前走了幾步,進到了紅夜的大廳。
由于我從來不進去,門口的保安沒人認識我。其中有幾個人看了我一眼,露出驚艷的目光。
“緩緩姐!”
小胖叫住了我。行蕭的這些朋友,除了盧楞以外,我就只認識小胖了。我記得那天,是盧楞和小胖開車來接的我們。
“小胖啊!”我笑著跟小胖打了個招呼。
“緩緩姐,你來找蕭哥的?”
我點點頭:“他人呢?”
“我也不知道,應該快下來了吧。你先喝杯水吧!”小胖給我端了杯水過來,讓我去沙發上坐一坐。
我依言坐下,誰知這一坐,又是一個多小時。
我有些著急了。
“小胖,行蕭怎么還沒出來?”
“緩緩姐你別急啊!這里是紅夜呢,難不成蕭哥在這里還能出什么事?”小胖憨厚地笑道:“要不,你給蕭哥打個電話?”
我捏住手中的電話,猶豫著,終于還是放了下來:“要不,你幫我打吧!”
我用祈求的眼光看著小胖說道。雖然行蕭從不生氣,但他越是這樣,我越是怕惹他生氣,更怕他怪我。
“緩緩姐,您別為難我了……蕭哥做事的時候,愣子哥都不敢隨便打擾呢……估計也就您能例外。要是他跟梁叔談事,被我打擾了,明天愣子哥就要讓我端盤子去……”小胖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聽了小胖的話,我有幾分動心。我捏著手機的手緊了松,松了緊。盧楞他們本來就對我不滿,要是我真打攪了他們做正事,估計盧楞對我更有意見。我不喜歡讓行蕭太為難。
想到這里,我又坐了下來。靠在沙發上,好奇地打量著富麗堂皇的紅夜。
行蕭說紅夜就是個小酒吧,可這種精致的裝飾,真的只是個小酒吧嗎?這里進進出出的人看起來都花枝招展的……
“這哪里是個小酒吧嘛……”我嘟囔道。
突然,身后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下來了好多人,就是不知道行蕭是不是在里面?
我站了起來,踮著腳看著人群。
領頭的是一個白色西裝的年輕人,三十來歲,鷹鉤鼻,兩只眼睛炯炯有神。他梳著一個背頭,油光锃亮。后面跟著一大幫子人,像是他的手下。
“輝爺!”守門的保安恭恭敬敬地叫道,隔老遠就給他打開了門。
“輝爺!”小胖也站得筆直,緊張地叫了聲。
“行蕭從來就不搞這么大的場面!”我偏著頭看著這個男人,忍不住腹誹道。
恰巧,那個男人也看到了我。
“咦!”男人驚咦道,然后走到我面前,仔細地端詳著我。
面對男人審視的目光,我只覺得一陣厭惡。忍不住往后退了幾步。
男人伸出了手,似乎想摸我的臉。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這邊,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我能聽見自己的怦怦心跳。
“輝爺!”小胖跑了兩步,攔在我和男人之間。
“有事?”陸輝好奇地看著小胖。在紅夜,居然有人敢攔他?
小胖欲言又止。
“沒事就滾吧!”男人冷冷的道。
我能看見小胖的雙腳有些顫栗,但是他還是勇敢地沒有離開。
“她是我們大嫂,輝爺您看……”
“大嫂?男人皺眉重復道,突然一腳踹了出去,小胖倒在地上,滑了好遠。
“他是誰的人?”男人瞇著眼,沉聲問道。
“輝爺,是蕭哥的人。”一個保安恭恭敬敬地答道。
“瘋子的人……難怪這么囂張!”
男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我,向前一步,捏住我的下巴。
我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痛,想叫,又叫不出來。除了小胖以外,其他人都隔著我很遠,沒有人出來幫我。
行蕭,你在哪里啊!我恨著眼看著那個男人,期待著行蕭在下一刻出現。
“陸輝,你倒是越混越跌份了啊!”
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趴在樓梯口的欄桿上,一臉調侃地看著我們。
這個男人一開口,陸輝松開了捏著我下巴的手,轉過頭去。
陸輝的手真的很重,疼的我眼淚都出來了。我想忍著,但是淚水還是漫出了眼眶。
“怎么,軍哥又來懲惡揚善了?”陸輝嘴角一勾,奇怪地笑道。
“那可不!哪天你老婆被人調戲了,我也去幫你懲惡揚善一波!”那個叫軍子的人哈哈笑著。
“大軍,你他媽別跟條瘋狗一樣到處咬人!你以為老子怕你!?”陸輝面色不善地看著軍子。
“我知道你不怕我啊。”軍子攤了攤手,“再說我也不是瘋狗,干嘛要惹你?我只是想告訴你,真正的瘋狗要下來了。你這樣欺負人家的小媳婦,當心瘋狗追著你咬!嗷嗷嗷!”軍子夸張地做著動作,同時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他只有一個人,但是陸輝那十幾個手下,看著軍子,竟然紛紛避讓。
“你沒事非要跟瘋子一般見識干嘛?你忘記劉向榮被折磨成什么樣子了?”陸輝已經沒有說話了,但是軍子依舊咄咄逼人,不急不緩地說道。
我看見陸輝的眼神有一絲驚恐!對!就是特別害怕的眼神!我不禁有些好奇,那劉向榮是誰?
軍子緩緩地走到我面前,仔細地打量著我:“果然長得好看,嘖嘖嘖,都說蕭子最近專情了,每天沉醉溫柔鄉,看來是真的。”
“你別告訴我說,她跟你沒關系!”陸輝怒氣沖沖地看著軍子,臉色說不出的陰沉。
我詫異地看著軍子,這個一米八的大壯漢,我真的是第一次見,為什么陸輝說我跟他有關系。
“嘿!還真沒關系!”軍子嘿嘿地笑著,在一旁坐了下來。
“你真的要插手?”
“不不不!你和瘋狗之間的事,我插手干嘛啊?我等瘋狗來,看戲!”軍子湊到陸輝耳邊說道,但是他的聲音很大,我聽得清清楚楚。
他們說的瘋狗,好像是行蕭!他們居然叫行蕭瘋狗!?噗,我都佩服我自己,到這個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
可能是聽軍子說起行蕭了吧!我不再害怕,安心下來,不時地往樓上張望,期待著行蕭的出現。
“小胖子,快去把你們蕭哥叫來!說他媳婦被人惦記上了!”軍子打了個哈欠,“我倒是想看看,那瘋狗會不會在這兒跟你打起來!嘖嘖嘖!十根手指啊!沒一根全的!還不是簡簡單單地剁掉!哎呀……”
說完,軍子便大搖大擺地靠在沙發上:“三兒,給我倒杯檸檬水來!”
小胖一聽軍子的話,趕緊起身,跑上樓去找葛行蕭。
陸輝面色有些發青,他不滿地看了軍子一眼。軍子卻佯裝閉目養神,根本不去看陸輝。
我看著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難受。
“行吧!我惹不動你們行了吧!”陸輝突然笑了起來,臉上陰霾一掃而去。
軍子撇著嘴,攤攤手,喝了一口檸檬水。
“我還有事,要走了,你該不會攔我吧?”陸輝吃驚地看著軍子問道。
“老子攔你干鳥?”軍子擺擺手,嫌棄地看了陸輝一眼。
“那就好。”陸輝笑著。突然,他轉過身,湊到我面前,滿臉和煦地對我說道:“小姑娘別放在心上,幫我給你們家瘋狗道個歉。”
他的這番話語,沒有絲毫誠意,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我回頭看軍子,他也不以為然。
我沒有應聲,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兩步。
陸輝不再管我,對著軍子揮揮手,徑直走出了大門。他走后,跟著他的人很快散了去,空曠的大廳里,只剩下我和軍子,還有站在門口的幾個保安。
“謝謝軍子哥!”我對著軍子哥微笑道,點了點頭。
軍子對于我的謝意不置可否。盯著我,半晌。
“把你臉上的眼淚擦一擦吧!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家那位,現在挺難的!我覺得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比較好。”軍子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么靚的妞,居然隨便往這里帶,你們家瘋狗,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咬了咬嘴唇,沒有回話,接過軍子遞過來的紙巾,把眼角的淚痕擦了擦。
沒過多久,行蕭帶著人下來了,愣子、雷文還有小胖,都跟在他后面。
“怎么了?”
行蕭走到我面前,輕輕地把我摟在懷里,柔聲問道。
我的下巴已經不疼了,而且剛才答應了軍子不告訴行蕭,我抿著嘴,沒有說話。可是一聽到行蕭的話,我突然覺得好委屈,撲在行蕭的懷中,不停地落眼淚,把剛才答應了軍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他怎么你了?”
見我哭得傷心,行蕭關切地問道。
他這一問,我更委屈了。我只哭著,沒有回答他。
“沒事沒事,他已經走了。”行蕭拍著我的背,安慰道。
我看到軍子嘴角抽搐,直翻白眼,突然間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從行蕭懷中抽身出來,低著頭,自欺欺人地看著地板。
“謝了!”行蕭對著軍子砸了一拳,就準備帶我離開。
軍子則是對著行蕭努了努嘴,挑了挑眉。
“喂!陸猴子認出她來了!”軍子突然喊道。
“那又怎么樣?”行蕭不以為意地回道。
“不怎么樣,你知道就好!”軍子又挑了挑眉,“你不打算告訴她嗎?”
“回去給她說。”行蕭摟著我的肩膀,整個身子都靠在我身上。雖然我已經習慣了行蕭的胡鬧,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行蕭高高舉著手,對著軍子揮了揮。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好傻!
他一回家,鞋也不脫,仰頭就倒在了床上,擺出一個大字。
我知道他很累。
“你剛才說什么事情要回來告訴我?”
我走進去,撲到他的身上,用臉蛋蹭著他的下巴,柔聲問道。
“慢慢!”他坐了起來,把我抱在懷里。
他又不老實了!
“這大白天呢!不準做壞事!”感受到了他的反應,我有些羞臊。
“控制不住!”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后坐得離我遠了一點。
“不準離那么遠!我要你抱著我!但是不準想做壞事!”我狡黠一笑,命令道。
“這怎么可能!我……我是個正常男人啊!”他為難地叫道。
看到他委屈的樣子,我吃吃地笑著。
突然,他反應過來我在逗他。把我架起來,翻過身子,輕輕地拍著我的屁股。
我羞得不敢說話,漲紅了臉說道:“你怎么這么流氓!”
“慢慢!”
他貼著我的耳朵,溫熱的氣息讓我有些燥熱。
“嗯?”
“我跟你說件事,你別激動好不好?”
“怎么啦?難道你敢說你不要我了?你敢說我就跟你急!”我隨口跟他說著瞎話,跟行蕭呆久了,我也喜歡學他一氣亂說。
“我怎么舍得!”他又貼在我的肩膀,咬著我的耳朵。
我被他撩撥的心砰砰亂跳,翻過身抱著他,想親吻他的嘴巴。
“哎,我真有事告訴你!”
“說吧!不準夜不歸宿,不準罵我,不準想其他女人……”我傻笑著,跟他提著要求。
他看著我的笑靨,有些猶疑,隨即一口氣說道:“徐天來死了。昨天晚上七點,心肌梗塞!”
“徐……”我還想跟他打鬧,突然反應了過來。
徐天來……死了?
說起來,我對徐天來沒有太多感情,甚至有一絲恨意。但是聽聞他的死訊,我為什么會有些難過。
“真的嗎?”
行蕭點了點頭:“說是心肌梗塞,但是事情好像不太干凈。當天晚上,徐向往就召集創世集團的高層開會,今天早上就宣布繼任創世集團的董事長。他的反應是在是快得有些不正常。”
我的心在天外神游,沒有聽清楚行蕭在說什么。
“慢慢!”
行蕭叫道,但是我沒有回應他。
看著我失神的表情,行蕭有些心痛:“慢慢,你如果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你不用在我面前裝的,我們不要什么堅強!”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我要堅強。也只有行蕭這種奇怪的人,才會讓我不要堅強。
“不哭!我為什么要為他哭!”我瞪著眼,忍著淚,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輕輕地抱著我,拍了拍我的背,算是給我安慰。
“哎,我還說如果你難受的話,就多難受一會……畢竟你現在跟我在一起,很少有機會難受的!”
噗……我又被這不要臉的人逗樂了。
“不難受!我不是還有你嗎!”我抬起頭,捧著他的臉,認真地說道:“你會一直陪著我對嗎?”
“我會一直陪著你!”他認真地回答道。
徐天來對我來說,實在是有些陌生。上一次見他,是一年前還是兩年前?我記不太清了。可是,他總有個身份,一個父親的身份。不管我接不接受。
“靈堂在雅麗新府,你想去看看嗎?”
“可以嗎?”我有些懷疑地問道。
之前我跟行蕭說過我想去上學,行蕭說什么也不同意。他說綁架的事情跟徐向往有關,外面不安全,不讓我出去,還瞞著我把休學都給我辦好了。為了這件事,我還生了他好幾天的氣。
他好像仇人挺多的,總是不喜歡我拋頭露面。
他現在居然要帶我去靈堂!?說起來,我還真的有點想去。聽聞徐天來死訊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沒那么的恨他了。
可能是恨也沒用了吧!從人死的那一刻,什么事情都跟他無關了。就算留給活在世上的人無窮無盡的恨,也只是對生者附加的摧殘罷了,我為什么要摧殘自己?
我就想去看看,看一眼而已。不會給他磕頭,也不會給他上香。我只想跟他說一句,我不恨你了,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委屈你了慢慢!”
他捋著我的頭發,愧疚地對我說道。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說,但是看到他這副表情,我的心中暖暖的。
第二天晚上,他帶著我去雅麗新府,盧楞開車。他們一共開了五輛車,去了好多人。
盧楞的表情很嚴肅,連小胖都沒怎么說話。我突然意識到,好像來靈堂看一眼,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還是來了啊!”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人跟行蕭親切地打著招呼。這個人系著花領帶,短發,很精神,看起來很帥。
“白哥還是那么意氣風發啊!”行蕭隨口答道。
我不知道行蕭為什么叫這個人叫白哥?是他姓白嗎?還是因為他總是穿著一身白衣?
“其實你來就行了,不用這么大陣仗,我也不可能不讓你進去是吧?”白衣男人和煦地笑道。
“那誰知道呢……我怕白哥萬一不讓我進,那還真是麻煩。只好多帶點人來,集思廣益嘛,到時候也能想個辦法!”
“撲哧……”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行蕭這人,真是滿嘴的瞎話,他說的話就沒一句能信!還集思廣益呢,盧楞他們能集什么思?廣什么益?
“這位是?”白衣男人看到了我,帶著奇怪的神色打量著我。
“剛才路上遇到的。我看她長得漂亮,準備帶回家暖被窩去!白哥應該不會管吧?”
剛遇到的?暖被窩!?葛行蕭!你想死是吧!我氣得火冒三丈,把手放在葛行蕭的腰間,揪他的軟肉。
通常這個時候,行蕭都會轉過身來哄我,然后向我求饒。但是今天他沒有,行蕭嘻嘻哈哈地看著白衣男子,沒有理我。
聽完行蕭的瞎話,那個白衣男人有些發愣,半晌,才緩緩開口:“這么說……真巧!”
“是啊,真巧。”
然后他們哈哈大笑。
“對了,前幾天青悔和馬龍的婚禮,你怎么沒去啊?”白衣男人帶著我們往里走,不經意地問起。
行蕭突然臉色一僵,神情有些不自然。
“青悔還真是個美人啊!可是你說,再漂亮的女人又能有什么用?青悔能耐吧?道上的人誰不叫她一聲悔姐?最后呢,還不是找個人安安分分地嫁了!人這一輩子就是這么的奇妙!所以啊,有些人,有些事,本身就沒有必要。人安安分分一輩子多好,什么都要去爭,爭來爭去,還不是什么都沒有?哎,對了,聽說你跟青悔有一腿啊?青悔的一血是不是你拿的?”
白衣男人壞笑地看著行蕭,那表情要多猥瑣有多猥瑣。我實在難以想象,一個看起來如此儀表堂堂的男人,怎么能滿嘴都是這樣的話!
還有!青悔是誰!她跟行蕭到底是什么關系!聽這個男人的意思,青悔跟葛行蕭關系很親密?
“白哥!這話你對我說說也就算了,悔姐現在是龍頭的女人!亂說話,小心沒好果子吃!至于我的話,還是不勞白哥操心了!悔姐我是不敢想的!要是你家有什么嫁不出去的親戚,借給我暖暖床我倒是樂意!”
“這不跟葛老弟才這么說的嗎!快給我說說,青悔味道怎么樣?那地方是不是甜的?”白衣男人湊到行蕭耳邊,悄聲說道。
行蕭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看來他真的跟那個青悔又關系!只是那男人說的話,實在是有點過分!連我都聽不下去了!
我瞪了那人一眼,但是他壓根沒看我。
“怎么?白哥今天是打算在這里跟我干一架?”行蕭突然笑了起來,“可是我最近有點忙!你也知道的,最近接手的地盤有點多,管不過來,白哥您就別太照顧我了!”
說完,行蕭也不去看那男人的表情,拉著我往前走去。
我走的時候瞥了那個男人一眼,他的臉色有點難看。雖然我不太聽得懂他們在說什么,但是我知道,論斗嘴,行蕭從不輸給誰。顯然,這次又是行蕭贏了。
靈堂里陸續有人進來拜祭,徐天來的遺像高高地掛在靈堂上,挽著黑色的花。他神情肅穆,如果只看他的照片的話,你會以為他是一個大好人。
靈堂前的桌案上擺著香燭,旁邊有挽聯,還有花圈。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人在那里答謝客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叫胡滄瀾,我表弟,姑姑的兒子。
這里是姑姑的家,姑姑愿意把靈堂設在這里,無非是看中了徐天來的遺產。又或者,來客們的送禮,她都已經收入囊中。這徐家兄妹三人,還真是一樣的齷齪。
“你出去吧,這里不用你。”行蕭毫不客氣地對胡滄瀾吩咐道。
“你是?”
“你站了一天不煩嗎?偷偷懶不是挺好的嗎?問那么多干嘛?如果你愿意的話,還可以去聽雨軒選個姑娘,你跟白凜說,就說葛行蕭請客!他會給你安排的。”
在徐天來的靈堂前說這些話實在有些不太合適,但是我看行蕭的樣子,那表情和語氣,他真的有覺得不合適?
胡滄瀾還只是個高中生,他哪里遇到過這么不講道理的人,被擠兌了幾句,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你這人!怎么滿嘴葷話!”我不滿地瞪了行蕭一眼。
“怎么,還要裝模作樣?”
“哼!剛才的事情還沒跟你算賬呢!誰是你撿的?你要誰暖被窩!”我揪著他的胳膊說道。
“剛才那不是跟外人說的嗎?這還當著岳丈大人的面呢!”行蕭趕緊求饒,笑呵呵地抱著我,輕聲問道:“要我出去嗎?”
“別!”我拉著行蕭的袖子,搖搖頭。
“也行!我也去瞅瞅這個便宜岳丈。”
“你啊!在人家靈堂面前,能不能嚴肅點!”
“憑啥啊!”行蕭不以為然地撇撇嘴,“他欺負了我女人十幾年,好不容易來了,總得找回場子吧!”
行蕭擼起袖子,頗有大干一番的意味。
“算是我求求你了,好吧!”我雙手緊緊捂著行蕭的手,哀求道。
“那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行蕭對我昂昂頭,站在門口,不再往里面去。
我對著他輕輕一笑,往靈堂里面走去。我不是來拜祭他的。我就是來跟他說兩句話。
“我不恨你了,但是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
“我找到了一個很愛我的男人,我想你也不怎么關心。”
“啪~”
我還想說些什么,但是不遠處傳來了打火機的清脆聲響。
這個葛行蕭!居然在那里點煙!我被氣笑了!
我轉過身,面帶警告地看著葛行蕭,但是他瞇著眼睛在那里打盹,根本就沒有看我!我……
算了。
我拿起雞毛撣子,簡單地把桌案掃了掃。想了想,還是給他上了一炷香。
人死如燈滅。算了吧。
“走吧!”我挽著行蕭的手說道。
行蕭微微一笑,雙手把我環抱著,摟著我走了出去。從始至終,他沒有往徐天來的靈堂上看一眼。
行蕭已經把盧楞他們打發走了,只留了一輛車下來。
“慢慢,想去玩嗎?”
他見我興致不高,開口問道。
“玩?”我疑惑地看著他。
“對啊,出去玩!”
“好啊!”我沒有絲毫的猶豫。這么久以來,我還沒跟行蕭出去玩過。
“想去哪里?”
“你準備帶我去哪里?”我笑吟吟地看著行蕭,狡黠地問道。
“聽說北財山的云海不錯,想不想去看看?”
“想!”其實只要能和行蕭一起去玩,去哪里我都愿意的。
于是我們開始了第一次,也是我和行蕭唯一一次的旅行。
我從小就被關在家里,哪兒都沒有去過,什么都沒有見過。所以第一次外出,我真的很興奮。
行蕭說要帶我逛商場。
我很少逛商場,也從來不知道原來逛商場這么好玩!看著里面琳瑯滿目的商品,我什么都想買。
“哎!我們就去玩兩三天,哪兒需要這么多的東西!”行蕭看著我什么都在拿,哀嚎道。
“那你說什么東西不需要!”我瞪著眼睛問道。
“喂,我們是去旅游的,又不是去露營的……你這鍋碗瓢盆是什么東西?”
“萬一山上沒人呢!”
“哪兒有那么多萬一……好吧就算這樣,你這一大袋貓糧又是什么東西?”
“二二要吃……”
“問題是,這些貓糧,夠她吃兩個月了!”
“吃不完就拿回家放著!”
……
看著行蕭無可奈何的樣子,我樂不可支,一直偷偷地笑。
“好啦好啦,不買了行了吧!”我抱著行蕭的胳膊,搖著,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哄他,“走!我們回家接二二!”
行蕭被我折磨得沒了脾氣。
二二也是第一次出遠門,她比我還興奮,在車上蹦蹦跳跳的。
行蕭開著車,上盤山公路上繞來繞去。這邊人煙稀少,全是山路。如果不是和行蕭一起,我決計是不敢來這種地方的。
我第一次來這么遠的地方,第一次見到這么一大片森林,第一次呼吸到這么清新的空氣。
我拉著行蕭的手,恨不得蹦起來。
從山路上來,二二有些不適應。剛剛一下車,就偏偏倒到的,還發著干嘔。
行蕭把虛弱的二二抱在懷里,輕輕摸著她的背,喂她喝水。二二一直“喵喵喵”地叫著,說不完的委屈。
一直到晚上,二二都沒有好轉。這小家伙虛弱的樣子,讓人好心疼。
因為要照顧二二,我們只在旅店附近轉了轉。
即便如此,能夠遠離城市的喧囂,和行蕭在這種原始的地方漫步,我還是很高興。
“西邊有顆許愿樹,你們沒事的話可以去那邊看看。”
旅店的老板娘向我們介紹道。
行蕭很是能說會道,或者說總能天南地北地胡侃,他總是很討人喜歡。
老板娘是當地人,很熱情。行蕭來的第二天,就已經和老板娘聊到了一起。晚上的時候,老板娘特意拿出他們當地人的酒和熏肉請我們吃。不光是那些陌生人,其實就連我,也經常會驚艷于行蕭的博學。
“這是什么樹?”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問老板娘。
“核桃樹。”行蕭笑嘻嘻地從后面抱住我答道。
“不信!”我瞪著眼睛不相信。
“不信你問老板!”行蕭倒是一點都不慌張,對我眨著眼睛。
“他說的沒錯,這就是核桃樹。來,請你們吃嫩核桃!”老板娘提出一袋剛剛敲開的嫩核桃給我們吃。
“你這個核桃是北陵的吧。”行蕭一邊給我剝著核桃,一邊跟老板娘聊著天。
“你怎么知道?”老板娘很驚訝。
“只有北陵的核桃早一點,其他地方的核桃,還要過一個月才出來。”
老板娘贊嘆地點了點頭。我已經是聽得目瞪口呆。
他總是對我吹牛,說他是行走的百科全書,天上的知道一半,地上的全知道。我總是笑他不知羞,直到這次出來,我才知道。他說地上的全知道確實是吹牛,但他真的懂得很多。
“這是什么?”
“蘋果樹啊!你吃的蘋果不都是兩個顏色的嗎?青蘋果就是這種樹產的。今年的蘋果已經結過了,不過外面應該還有賣的。”
“這個呢?”
“枇杷!”
“這個呢!”我不信他什么都知道。
果然,行蕭有些不確定。他望向老板娘:“這個是車厘子吧?”
“對!這是大櫻桃,也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什么車厘子!”
……
我回過神來,對老板娘所說的許愿樹來了興趣。
“遠嗎?”行蕭問道。
“走路的話半個小時吧。山上的廟子里有賣紅布條和風鈴的地方。”
“廟子又有多遠?”
“你們還沒去過廟子?”老板娘詫異地問道。
“我不信佛。”
“好吧!”老板娘笑道:“單程一個多小時吧。”
“這么遠!”我嘟囔道,我很不喜歡走遠路。
“你這里干嘛不賣這些東西?”
“我這平時也沒什么人來,來人的話也很少你們這樣的小情侶。上次賣完后就一直沒進貨。”
“你可以多準備些這種東西,好賣!回頭你給我張名片,我幫你宣傳宣傳。如果沒名片的話,把電話給我也行!”
“那感情好!”聽完行蕭的話,老板娘很高興。
下午的時候,行蕭準備去廟子買風鈴,我不愿意走,說在旅店等他。
“吁~”門外傳來了馬蹄聲。老板娘回來了。
“你們還沒走真是太好了!”老板娘手中拿著風鈴。她一邊遞給我,一邊興高采烈地說道。
我轉頭看向行蕭,只見他也是一臉疑惑。
“阿珠家里是做風鈴的!她家的風鈴好看!我去幫你討了一副過來!”
“哇!”
我看著精致的風鈴,不禁一聲贊嘆。風鈴滿帶著當地的特色,上面的鍍銀鈴鐺刻著少數民族的吉祥花紋,鈴鐺下面吊著繡布,上面繡著很好看的花。
我驚訝于風鈴的精美,也驚訝于老板娘的熱情。
瞧著這精致到極點的風鈴,我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拿著吧!”行蕭笑道。
“就是!客氣啥!你們兩個!男娃子好!要做大官!女娃娃也好!能生很多很多孩子!”老板娘笑道。
我聽得滿臉羞紅,隨即心中有一絲竊喜。我轉過頭去看行蕭,這人!這人居然在那兒掏鼻孔!!!
我還沒來得及罵他,老板娘遞給我們一只毛筆,讓我們布條上寫我們的名字。
我沒想到,葛行蕭還會寫毛筆字!
其實他只是會寫,寫得不難看,稱不上擅長。但即使是這樣,我也驚呆了!這個小混混,怎么什么東西都會一點點?
老板娘在一塊布條上給我們繡上了一朵代表著永結同心的花,說是她對我們的祝福。
行蕭則把著我的手,帶著我寫我的名字。
我找老板娘要過一只筆,在上面快速地畫著漫畫:女孩在寫字,男孩一臉笑意地從后面抱住了女孩。就像我和行蕭現在這樣。
老板娘看著我的漫畫,對這種新穎的圖案感到十分新奇。
晚上的時候,行蕭借過來老板娘的馬,要帶著我騎馬到許愿樹前。
行蕭說他不會騎馬,問我怕不怕。
我緊緊地抱住他,說只要他在,我就不怕。行蕭很喜歡聽這種話,像個小女孩一樣,需要我經常哄他。好在這匹馬很溫順,也沒有讓我們發生什么意外。
行蕭說這棵許愿樹是一棵大榕樹。遠處的那棵樹是一棵槐樹。
“為什么要跟我說那是一棵槐樹?”我好奇地問道。
“人們都說,槐樹跟鬼神有關,因為‘槐’字里面就有一個鬼。”
“你又嚇我!但是,我跟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綻著笑臉,笑嘻嘻地蹭到他懷里,“你呢,你怕鬼嗎?”
“鬼?”行蕭嘁聲說道,“鬼有什么好怕的?人們都說,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呢!”
“你沒有做過虧心事?那青悔是誰?”我昂著頭,笑意盎然。
“青……我當然是虧心事做多了,那鬼敲門總得排隊吧?他們鬼多了,總得先打一架吧?我為什么要怕!”
“說真的!不準講歪理!”我認真地說道。
“你想啊,要是鬼找上門來,他如果要害我,我豈不是也變成了鬼?那到時候我們都是鬼,誰怕誰啊?我肯定就要揪著他的頭發問他,我說老鬼啊,你為什么要把我也變成鬼?我們兩個玩干瞪眼嗎……”
他明明都知道我是在問他青悔,但是他卻在跟我講他為什么不怕鬼。我也懶得跟他計較,而且他總能說著亂七八糟逗人笑的話轉移話題。
許愿樹上面掛滿了紅布條,還有風鈴。一陣風吹過,沙沙的葉子聲,叮鈴鈴的風鈴聲,交織在一起,很好聽。
行蕭爬到樹上,將風鈴系了上去。我站在樹下,看著他掛風鈴,祈愿:葛行蕭一輩子都愛徐緩緩!
我沒有祈愿相愛,因為我知道,我會一直愛他。
第四天一大早,行蕭拉著我要去看日出云海。
盡管百般不情愿,我還是被行蕭拖了起來。
行蕭說我已經賴了三天床了,好不容易來到了北財山,總該要去看看日出的。
我睡眼惺忪地拖著步子,走一步都覺得累得慌。
行蕭見我實在不想走路,干脆把我背在背上,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不用自己走路,我瞬間又回復了活力。在行蕭的背上畫著畫,還哼著小曲。
行蕭懶得拆穿我的小心思,他一邊背著我,一邊牽著二二。在山道上緩緩前行。
二二總算恢復了正常。這混世魔王剛有了活力,馬上又上躥下跳。看到什么地方都想去鉆一鉆。這只小白貓,現在已經變成了小花貓。
行蕭一開始還管管她,后來看她實在臟得厲害,索性懶得管了。再說她那委屈的模樣,也讓人對她發不起脾氣來。
早上四點過,太陽還沒升起來。天邊有一絲光亮。在山頂上,能看到奔騰的云海,洶涌澎湃,宛如滔滔河水一般。
哇!我從來沒看過這么好看的景象。
我伸腳想要去碰一碰!
行蕭發現了我的企圖,一把把我拉了回來。
“喂,我說!你們兩個怎么一個都不讓人省心!”行蕭嚴厲地說道。
他責罵的對象,一個是我,另一個自然就是二二。
我向他吐了吐舌頭,對他的呵斥絲毫不以為意。
二二也湊熱鬧似的“喵”了一聲。
“你知道下面有多高嗎!你掉下去怎么辦?”行蕭見呵斥無用,只好換成溫言細語。
“很高嗎?”我不信。
“這是云啊!我的傻丫頭!你好歹也念大學了啊!有點常識好不好!”
聽完行蕭的話,我才有些后怕。
行蕭摟著我,我環抱著他。我們靠在山頂的那顆松樹下,看著云海奔騰,天邊越來越亮。
二二被我們系到一株小樹上,焦急地轉著圈。很快,她就把自己繞得動不了了。
遠處的橙光照亮了整個云海,一輪朝陽緩緩升起,爾后,是萬丈光芒。
我生活在學校的牢籠里,生活在冰冷的水泥盒子中,這紛繁的世界里沒有人愛過我,我沒有見過這美妙的世界。
原來,世界這么大!原來,還有那么遠、那么好玩的地方!原來真的會有人陪著你,遷就你,照顧你,樂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