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七年合作化小說的敘事倫理研究
- 曹金合
- 1277字
- 2019-08-23 19:29:02
第一章 人物塑造典型化方法的倫理意味
十七年合作化小說通過對先進人物、中間人物、反動人物的塑造,與“凡是人群中必有左中右”的主流政治話語的吻合,反映出敘述者在塑造人物時,按照先入為主的價值標準對社會生活中豐富復雜的斯芬克斯之謎,采取簡單化的標簽方式進行解謎的敘事手法。先進人物、反動人物與中間人物的鮮活性在敘事目的與審美效果的二律背反現象中,超出了作家刻畫人物時所設定的倫理價值觀念,顯示出合作化小說人物塑造的敘事倫理的豐富性、駁雜性與含混性。這樣,合作化小說的敘事者在表現人物性格的復雜與單一,人性的整體與部分的融合和兼顧時,不得不在道德形象與藝術形象之間的夾縫中盡量求得藝術的平衡。因為“就同一對象而言,他作為道德形象具有明晰性的特點,它同時作為藝術形象又具有模糊性的特征,藝術形象與道德形象的矛盾在這里得到了集中的同時又是饒有興味的表現”。[1]特別是主流意識形態的砝碼向道德形象的一邊傾斜,要求作者為了宣傳教化的目的,犧牲掉藝術形象的鮮活性和生動性時,目的與效果的悖論現象就出現了:一方面,干癟無味的政策條文急需文藝塑造的人物形象承擔起宣傳的重任,對民眾的思想價值觀念起到正確的輿論引導作用,這就需要人物形象的說教功能占據形象塑造的核心地位;另一方面,人物的言行舉止表現出太多的教化色彩就會損害人物的鮮活性,人物成為某類觀念的化身很容易導致人物的概念化和類型化的弊病,滿口的馬列名詞和行為方式、思想觀念之類的急功近利造成的人物形象的明晰化和單一化,并不符合群眾的口味。特別是受傳統文化的熏陶養成的閱讀習慣,讓民眾更喜歡按照民間的倫理價值觀念的標準評判人物,當他們發現新的人物形象與自己的閱讀視野差距太大時,也就失去了對充滿教化色彩的人物形象的興趣。這就導致合作化小說的敘事者陷入倫理教化的尷尬處境,政治倫理和審美倫理的不兼容性無法在二者之間取得一個比較滿意的折中調和。審美倫理的模糊性和朦朧性、人性蘊涵的多樣性和豐富性,都意味著用政治倫理的簡單的二元判斷的模式塑造的人物形象必定是虛假和蒼白的,而且政治倫理也無法采取精確的方式,要求塑造的各類人物必須包含哪些成分。因此,敘事者只能根據政治方針和階級斗爭的晴雨表,不斷地調整人物塑造的政治和審美蘊涵的比重。
十七年合作化小說的敘事者采取了人物塑造的典型化與意識形態緊密結合的方式,以實現政治倫理要求的教化目的。但在典型化的過程中,“對工農兵形象的這種理想化的要求,必然造成作家在塑造工農兵典型時,脫離典型賴以生成的典型環境,不顧及這個人物的真實性”。[2]總體來說,人物形象的群體性特征突出,而個體的鮮活性和獨特性不夠,由此造成的凸顯人物內在本質的典型化塑造方法太強調功利性的一面,也就出現了富有濃郁的意識形態色彩的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臉譜化的不良現象,倒是著墨不多的中間人物成為合作化小說最為光彩的一筆,這種新不如舊的人物塑造現象確實引人深思。不過,從作家對人物按照意識形態的要求自覺地進行形象改寫的倫理困境中不難見到端倪,改寫后的人物性格、思想感情上難以相互融合的矛盾,不正是讓人物承擔太多的倫理欲求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