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把一份表格放在張三瘋面前說，填好交給我。張三瘋看了看，轉正申請表。張三瘋說，師父，他們會批嗎？趙三說，哪個他們？張三瘋說，廠長，林總。趙三說，你以為你是誰，轉個正還要他們批。張三瘋說，你批就行了？趙三說，當然，你填完表，我簽完字，交到人事部，從下個月起，你就可以拿獎金了，到時候請不請我吃飯？張三瘋說，師父，你害我裝了一個月！趙三說，你要是不裝，是不是敢在辦公樓前面的草坪上擺個擂臺？張三瘋說，謝謝你，師父，我一定請你吃飯。趙三說，還有，我收回前面說的話。張三瘋說，什么話。趙三說，你剛來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你這個崗位得敢罵敢打，不怕得罪人，現在我收回這句話。張三瘋說，為什么？趙三說，還為什么，你不覺得你已經太猖狂了嗎，車間里的幾個老油條，紅中、白板、二條，哪一個沒有被你收拾過，你以為人家真的怕你？人家是看你是個女的，年輕漂亮，不好意思太難為你，怕被別人笑話，要是真碰上不要臉的不要命的，你覺得你會是什么下場？張三瘋吶吶地說，我沒有想過。
張三瘋在車間里面走，左邊屁股被人拍了一巴掌，張三瘋往左邊扭轉頭看，沒人，張三瘋趕緊把頭轉向右邊，看見鐘宏正在快速地向右后方遁逃。張三瘋喊道，他媽的紅中，你個王八蛋。紅中回過頭說，三瘋子，叫我干什么？張三瘋說，那么喜歡摸女人，回去摸你媽去。紅中臉上堆滿無辜說，我沒摸你。張三瘋說，如果你嫌你媽太遠的話，你可以去摸你妹，你妹就在三車間，不遠，要不要我去給你叫來？紅中說，不麻煩你了，你是車間領導，工作忙。張三瘋說，領導你妹，你什么時候拿我當過領導，金鳳，你幫我攔住這個王八蛋，白板，你過來，我們今天好好收拾收拾這個王八蛋，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對車間里的姐妹們動手動腳。金鳳一把將紅中死死地抱在懷里，紅中叫道，嫂子，快放開。張三瘋指揮道，金鳳，你抱住他上半身，白板，你抱住他的腿，你們倆把他抬起來。白板抱住紅中的兩條腿向上提，紅中整個人便懸了空。紅中掙扎著對金鳳說，嫂子，快放我下來。金鳳笑嘻嘻地說，除了我老公和我兒子，我還從來沒有抱過別的男人，你為什么要下來。紅中說，你男人看見會吃醋的，我打不過他。金鳳說，你放心，他不喜歡吃醋，他只喜歡吃肉。紅中又轉向白板，兄弟，我們才是一伙的，你為什么幫這個臭丫頭對付我？快放我下來。白板說，我可是正經人，不跟摸女人的下流胚子一伙。張三瘋環抱著雙臂笑嘻嘻地看著紅中說，求他們沒用，你得求我，我讓他們放他們才會放。張三瘋搖晃著自己的爪子，獰笑著伸向紅中。紅中說，停！張三瘋說，怎么？你服了？紅中說，張三瘋子，你他娘的還真敢摸老子呀！張三瘋哈哈大笑道，你他媽的以為老子不敢！老子都打過八次胎了，什么沒見過！紅中喊道，停！我服了。
紅中說，張三瘋，你要是一直和我們一起做工，不讓老板包養，也不去會所里面掙大錢，我才算真的服你。張三瘋說，你看著，就算你媽都被包養了，你妹也去掙大錢了，我也還在工廠里做我的工。紅中翻了個白眼。張三瘋伸手拍了拍紅中的肩膀說，謝謝你，紅中，我們都是兄弟姐妹，我收回我剛才那句話，對不起。
張三瘋從王小假的臉上沒有看出什么異樣，張三瘋的心放下了一半，但懸在半空的心仍然讓張三瘋感到不適。憋著，那就不是張三瘋，所以張三瘋說，時間過得真快。王小假沒有聽清，王小假說，啊，你說什么？張三瘋抱緊王小假的腰，向前稍微探出頭說，我說時間真快，轉眼就過了一個月。王小假說，是的，在家里玩的時候，一個暑假兩個月，感覺像兩年，出來了，這一個月，感覺像幾天。張三瘋很想知道結果，但王小假不說重點，張三瘋擔心那個結果是個壞的結果，怕自己弄疼了王小假可能的傷口，終于還是忍住不問。自行車從他們租住的樓下駛過，沒有絲毫的停留。張三瘋拉了拉王小假說，過了，過了。王小假說，我們去外面吃，今天我沒做飯。張三瘋說，好呀好呀，好久沒有在外面吃了。王小假說，你想吃什么？張三瘋說，就去上次去的那一家家鄉菜，好吃又便宜。王小假說，我們今天換一家吧，我帶你去吃西餐。張三瘋說，西餐？王小假說，沒吃過吧？張三瘋說，當然沒吃過，我以前到過的最大的城市就是山門縣城，山門縣城里沒有西餐廳。王小假說，我早就想帶你吃一次西餐了，趁今天我們都轉了正，我請你吃西餐。張三瘋說，你把車停下。王小假說，干什么？王小假把車停下，張三瘋從后座上蹦下來，對王小假說，你也下來。王小假說，干什么？王小假下車，把車停好。張三瘋緊緊擁抱住王小假。王小假也有些感動。張三瘋說，我一路上都不敢問你。王小假說，我也沒想到我能轉正，轉正通知是直接從總工辦公室發下來的。張三瘋說，你認識總工？王小假說，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我連部長都搞不定。張三瘋說，不管它，能轉正就好，我們終于可以繼續在一起，不分開。
張三瘋說，我們應該回去換一件衣服的。王小假說，我忘了，不過也沒關系，我這樣穿著，基本過關，你雖然穿著工作服，可你是女孩子，漂亮的女孩子，沒人會把漂亮的女孩子拒之門外。張三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躲在王小假身后，進了西餐廳。王小假把菜單放在張三瘋面前。張三瘋說，你點。王小假說，好吧。王小假小心翼翼地看著菜單上面的價格，點好了菜、主食、湯。服務生說，要不要上一份甜品？王小假看了看張三瘋，張三瘋說，不用。服務生說，紅酒呢？王小假說，紅酒可以，我們今天晚上應該喝一杯，每人一杯紅酒吧。服務生說，好的，兩杯紅酒。張三瘋小聲說，假妹子，你以前常常吃？王小假說，你覺得呢，像不像？張三瘋說，像，手上的皮膚像樟樹皮和松樹皮一樣皺巴巴的，是個老手。王小假說，其實我也只吃過一次。張三瘋說，那也是我師父，你得教我。王小假說，你看著我，我做什么，你做什么。張三瘋說，也就是說，我看著你吃，你怎么吃，我怎么吃，你吃什么，我吃什么。王小假說，差不多吧。張三瘋說，不干！你已經是第二次吃了，我還是第一次吃，你得先讓我吃。
張三瘋說，好吃嗎？王小假說，不好吃嗎？張三瘋說，不知道，吃完了跟沒吃一樣，我能再要一碗米粉嗎？豬肉牛肉的都行。王小假說，沒有。張三瘋說，肉絲炒飯？王小假說，好像也沒有。張三瘋說，這也沒有那也沒有，等一會兒回去你陪我在樓下吃麻辣燙。王小假說，好吧！我們喝酒。王小假和張三瘋喝完了杯子里的紅酒。張三瘋呲牙咧嘴說，酒也不好，比醋還難喝。王小假說，我去買單。一會兒王小假回來了，對張三瘋說，帶錢沒有？張三瘋說，沒有帶，你知道的，工廠里面有飯吃，我上班從來不帶錢包。王小假說，錢不夠。張三瘋說，假妹子，你不是看著菜單上面的價格點的嗎？王小假說，酒，我忘了算酒的錢。張三瘋對王小假翻了個白眼說，酒很貴？王小假說，也不是很貴，比菜貴。張三瘋說，怎么辦，把你押在這兒還是把我押在這兒？王小假說，不知道。張三瘋說，把你的電話給我。張三瘋走到收銀臺，把自己的電話放在收銀臺上對服務生說，我們錢不夠，把電話放在這里，回去拿錢，行不行。服務生說，對不起小姐，不行。張三瘋把王小假的電話也放上去說，兩個。服務生說，對不起小姐，不可以這樣做，您可以打電話讓您的朋友給您送錢過來。張三瘋拿著兩個電話灰溜溜地回去了，對王小假說，搞不定。王小假說，你在這里等我，你的錢包放在哪里，我回去拿。張三瘋說，假妹子，如果我非常遺憾地告訴你我的錢包里也沒有錢呢？王小假說，你說什么？王小假驚嚇過度，聲音很大。張三瘋拉了拉王小假說，你干什么，人家都在看我們，我開玩笑嚇你的。王小假松了一口氣說，你以后盡量還是不要嚇我吧，我膽子小，嚇得我腿都軟了，我聲音很大？張三瘋說，大得不像王小假，像一匹絕望的野獸。王小假說，張三瘋子，你知道你的上圍為什么那么大嗎？張三瘋說，這時候你還有心思扯這個？王小假說，因為你的心很大，所以把胸頂起來了！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王小建？真是你！阿映！你怎么在這里？阿映對張三瘋點了點頭說，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西餐廳又不是只向情侶提供服務，單身狗難道連吃頓飯的資格都沒有？王小假非常高興地說，非常高興見到你。阿映看了看張三瘋說，她不是你女朋友？王小假說，是的啊。阿映說，那你不能說非常高興，你最多只能說很高興，要不然她就會非常不高興，然后你也會非常不高興。張三瘋說，沒關系的，因為我也非常高興見到你！過一會兒你就知道我和王小假為什么都會非常高興見到你。阿映說，王小假？王小假說，別聽她胡說，阿映你坐。阿映說，我的朋友在那邊。王小假說，男朋友？阿映說，女朋友。王小假對張三瘋說，我媽昨天給我打電話，說前幾天找趙春秋給我算了一卦，趙春秋說我最近能遇上貴人。張三瘋說，好準，我讓我媽也去給我算一卦。阿映說，你們聊，我過去了。張三瘋說，你不能走。阿映說，為什么？張三瘋說，因為我們正說你呢。王小假說，因為這個貴人就是你。阿映說，你們什么意思？王小假說，借我點錢，我們吃完了飯，發現錢不夠。阿映說，難怪你們看見我那么高興，原來是看見送錢的人來了?？墒悄銈儼赘吲d了，因為我沒錢。王小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阿映笑了，說，朋友請客，所以我也沒帶錢，不過我的朋友一定帶了錢，你跟我來吧。王小假跟著阿映來到一處靠窗的座位，王小假看見一個女孩子坐在那里，一個看起來比張三瘋還要漂亮的女孩子。阿映說，這是文婷，你可以叫她阿婷，這是王小建，我們技術部的同事，到公司不久，你可能沒有見過。王小假說，你好。阿婷很認真地看了一眼王小假。幸虧有張三瘋這幾個月的調教，不然王小假一定會被這一眼攝走了全部的三魂七魄。阿映對王小假說，她才是你的貴人，你自己說還是我說。王小假對阿婷說，不好意思，阿婷，我和朋友在這里吃飯，錢不夠，能不能麻煩你借一點錢給我們。阿婷取出錢包說，我也沒有現金，阿映，你拿著卡，密碼你知道的，你和他一起過去，把他們的單買了吧。王小假說，謝謝你！第一次見面就這樣麻煩你，稍后我會把錢交給阿映，讓她還給你。阿婷說，不用客氣，阿映的同事就是我的同事，這頓飯就算是我請了，不用還。王小假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