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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研究綜述

關于20世紀60年代初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根據研究范圍與研究深度的不斷推進,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20世紀80年代:研究的初始階段。

20世紀60年代初對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屬于當代史研究的范圍。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些學者開始關注這一問題。柳隨年等于1982年和1984年分別編著的《六十年代國民經濟調整的回顧》[7]及《“大躍進”和調整時期的國民經濟》[8]二書,對精簡城鎮人口的緣由、經過、結果等作了較為系統的闡述。如對于精簡工作的結果,《“大躍進”和調整時期的國民經濟》一書中就提到:精簡工作“大大增強了農業生產第一線的勞動力,減少了國家商品糧供應和工資開支的壓力,而且有力地配合了基本建設戰線的壓縮和工交企業的關、停、并、轉,促進了整個國民經濟的調整,對爭取整個財政經濟情況的好轉起了很大的作用。許多被精簡的職工及其家屬,顧全國家大局,努力克服個人困難,為調整國民經濟作出了重大的貢獻”。[9]可見,書中對于精簡工作產生的結果之論述是站在國家政策實施的角度進行評價。這一時期,關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成果大多為簡略的介紹性論述。此外,1984年美國學者安斯利·科爾著的《1952—1982年中國人口的急劇變化》[10]一書,也關注到了精簡城鎮人口所帶來的中國人口變動情況。這一時期值得關注的還有1988年由何光主編的《當代中國的勞動力管理》[11]一書,書中對精簡城鎮人口過程中有關被精簡人員的數量、去向等方面作了統計與分析,這一成果為后來的研究提供了許多有益的資料與數據,也是現在借鑒頻率較高的一個研究成果。除了上述成果,在這一時期出版的一些通史類的專著,如馬齊彬的《中國共產黨執政四十年》[12]等,都涉及了精簡城鎮人口問題。

總體而言,20世紀80年代作為研究的初始階段,關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成果,主要解決了以下兩方面的問題:一是已有學者注意到了精簡城鎮人口這一問題,并從政策層面對精簡政策實施的背景、經過、結果作了考察;二是為之后深入研究精簡城鎮人口問題提供了部分數據。

然而,這一時期的成果大多為介紹性的論述,并沒有進行深入研究,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史料的挖掘受到限制。精簡城鎮人口發生于20世紀60年代初,距離當時不到20年的時間,檔案資料與其他史料都沒有開放,這樣就造成了學者們在史料的收集與解讀上存在很大的困難,研究的難度很大;另一方面,事件本身具有一定的敏感性,研究所涉及的許多層面都還存在禁區,對于這一問題本身不能做到客觀把握。因此,這一時期稱之為研究的初始階段。

20世紀90年代:研究的初步發展階段。

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有學者注意到1949年以后中國人口的變化情況,其中“大躍進”運動前后中國人口的急劇變化就是學界關注的焦點問題之一。關于“大躍進”運動引起的人口非正常死亡數究竟有多少,由于當時的戶口登記中有不少遺漏,因此難以作出確切的回答。《中共黨史研究》1997年第2期刊發了李成瑞的《“大躍進”引起的人口變動》一文,文中對美國人口學家科爾于1984年出版的《1952—1982年中國人口的急劇變化》一書中對中國在1958年到1963年的超線性死亡(非正常死亡)人數為2680萬的數據,與蔣正華在1986年著的《中國人口動態估計的方法與結果》的專論中對1958年到1963年中國的非正常死亡人數為1697萬這兩組數字作了對比,認為蔣正華運用的計算方法與得出的結論更為科學、客觀。文章中翔實的數據與科學的研究方法引起了學界的廣泛關注。同一時期,李若建也注意到了1988年《中國人口年鑒》中公布的1954—1987年間中國人口遷移統計數字失實的問題。1994年,李若建發表《中國人口遷移統計失實原因探討》[13]一文,認為1988年的《中國人口年鑒》公布的1954—1987年間中國人口遷移的統計數字是失實的,并對這些數字失實的原因作了探討。1998年至1999年的兩年間,李若建連續刊發了《大躍進與困難時期人口遷移初步探討》[14]《大躍進后人口損失的若干問題》[15]《大躍進時期的城鎮化高潮與衰退》[16]等論文,文中通過大量的數據對比以及自己的實地調研,指出了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即“大躍進”運動之后和困難時期中國人口統計的數據是失實的,他指出了數據失實的原因,并根據自己的調查分析得出了有關人口損失與遷移的結論,同時也提到了“大躍進”時期及之后中國城鎮化高潮與衰退的根本原因是“大躍進”運動的政策失誤,但是也涉及城鄉隔離政策、糧食政策、區域發展政策、城鎮發展等政策上的失誤。盡管這些成果都沒有對1961—1963年的精簡城鎮人口問題作直接的研究,但對于精簡問題都有不同程度的涉及,尤其是提供了較為翔實的精簡數據,可以說為精簡問題的專題研究提供了有益的借鑒。此外,這一時期已有學者專門就精簡城鎮人口問題進行了研究,陳理的《60年代初精減職工、動員城市人口下鄉決策的研究》[17]一文具有代表性,文章從壓低糧食銷量,有效緩解全國性的糧食危機,尤其是城市缺糧危機以及順利貫徹執行“八字”方針,實現國民經濟的調整兩個方面闡述了精簡城鎮人口的必要性,同時指出精簡政策經過醞釀、全面啟動及收尾三個階段,最終實現了緩解糧食危機,維護社會穩定;加強農業戰線,促進農業生產的恢復和發展;有利于工業、基本建設的調整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的重大成效。應該說這一成果對精簡城鎮人口政策本身在提出、實施、結果等層面都作了較為細致的詮釋。

除了上述論文外,這一時期一些專著中也涉及了精簡問題,如叢進的《曲折發展的歲月》一書,在其第二篇“克服困難的斗爭”中對“精減城市人口的決策”專門作了論述,從當時任中共中央財經小組組長的陳云提出精簡城鎮人口的舉措,到中共中央出臺一系列精簡政策以及精簡任務的勝利完成,對整個精簡工作從政策的層面作了介紹。[18]此外,李銳的《大躍進親歷記》[19]一書也談到了相關的精簡問題。雖然這些論著中把精簡城鎮人口依然只是作為國民經濟調整時期的一項舉措進行介紹與論述,但無論是在數據的運用上還是論述的角度上,比起上一階段而言,要客觀得多。

這一階段的研究成果呈現出以下兩方面的特點:一是出現了一批致力于精簡城鎮人口這一專題研究的學者,正是在這批學者的推動之下,學界已開始真正地從研究的角度關注精簡城鎮人口問題;二是關于這一問題在政策層面的詮釋,例如精簡城鎮人口的背景、過程、結果等方面的內容已較為清晰。

綜上所述,進入20世紀90年代尤其是90年代中后期,關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已出現了一些論文與論著類的專題性成果,比起上一階段僅僅作一些介紹性的論述而言,研究的專題性與深度都有所加強。但是,精簡城鎮人口問題,涉及國家、社會以及個體等多個層面,而這一時期的研究成果只限于對精簡政策本身進行考察,研究視角較為單一,從而也影響了研究的深度,因此,可以稱這一時期為研究的初步發展時期。

進入21世紀:研究的進一步發展階段。

進入21世紀,關于20世紀60年代初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專題性研究成果不斷增多,研究的視角與范圍也不斷拓展。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羅平漢于2003年出版了《大遷徙——1961—1963年的城鎮人口精簡》[20]一書。關于研究這一問題的緣起,正如該書的“前言”中所寫:“對于我們共和國,對于那個時代經歷了這場大精簡的人們,這是一段難以忘懷的記憶。然而,對于這一歷史,許多的國史著述或一筆帶過,或寥寥數語,并不曾有詳細的記敘,更不要說有專門的論著了。”[21]有鑒于此,該書對這段歷史進行了一番梳理,對1961—1963年的精簡城鎮人口的起因、經過、結果作了較為深入的考察。書中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紹了精簡工作的背景,指出“大躍進”、“大招工”、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左”的錯誤的泛濫是造成國民經濟困難和中共中央出臺精簡城鎮人口政策的主要原因。關于精簡城鎮人口的過程,書中從出臺“八字”方針、清理勞動力、啟動大精簡、統一認識、痛下決心等幾個方面作了考察。關于這一工作的效果,書中得出的結論是:“1961年至1963年的精簡工作,是共和國在非常時期采取的非常措施。這場大精簡是迫不得已的,卻又是十分成功的……這項涉及上千萬個家庭、數千萬人口的大遷徙,沒有出現社會動蕩,沒有出現人們曾擔心的大亂子,是十分不容易的。”[22]此外,書中還涉及了部分地區精簡工作的概況。應該說,該書是對于精簡問題進行較為系統研究的一項十分重要的成果,也是到目前為止關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研究的最為翔實的論著,為其他學者研究精簡城鎮人口問題提供了十分重要的借鑒。除了這一專著外,羅平漢在這一時期還發表了《三年困難時期的大精減》[23]《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二年糧食產銷的幾個問題》[24]等幾篇相關的論文,對精簡城鎮人口的相關問題進行了專題剖析。

其次,除了羅平漢對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傾注了大量的研究熱情外,還有一些學者也關注到這一問題,研究成果頗為豐碩。李若建一直從人口史、人口學等角度對于“大躍進”運動后中國的人口變化情況作了大量研究,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研究成果涉及了精簡城鎮人口問題。他于2000年和2001年分別刊發了兩篇與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相關的論文。《“大躍進”與困難時期的人口流動》[25]一文指出,“大躍進”與困難時期是當代中國人口流動的一個高峰時期,“大躍進”是形成大規模流動人口的最根本的原因,自然災害的空間分布不均衡、下放城鎮居民與職工、壓縮教育規模和非正式經濟活動都是部分原因。大部分流動人口最后還是返回家鄉,少量在流入地安置下來,由于政府采取了比較妥當的措施,使這次的人口大規模流動沒有引起大的社會波動。《困難時期的精簡職工與下放城鎮居民》[26]一文,則論述了精簡城鎮人口的背景、被精簡人員的構成、被精簡之后的生活與出路以及精簡所帶來的歷史遺留問題。此外,陳建蘭在2006年刊發的《1961—1963年中國城鎮人口精簡淺析》[27]一文,談到了“大躍進”運動、“人民公社化”運動與大饑荒所帶來的嚴重困難局面是導致精簡工作產生的直接原因,中共的領導與組織是本次遷移得以順利完成的保證,因而這一人口大遷移運動與西方的人口遷移規律完全相左,它有著自己的特點。然而這一逆向人口遷移運動并沒有發揮人們預期的作用,卻帶來了一些消極的后果。應該說文章十分尖銳地指出了精簡工作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例如文中提到精簡是中國城市化進程中的一次大倒退,是一次人口的逆向遷移,給中國的發展帶來了一系列不利后果等,引發了許多思考。這一時期,對精簡城鎮人口問題進行專題研究的論文成果還包括了劉松林的《淺析1957至1963年國家職工人數波動的原因及其歷史經驗教訓》[28],該文將1957—1963年全國職工人數的波動大致分為迅猛增長期、持續增長期以及調整下降期(即精簡城鎮人口時期)三個時期,并提出,到1963年底,精簡工作取得重大進展,職工人數壓縮到了3293萬人,比1960年減少了1751萬人,基本達到了預定的目標。鄭美霞的《試論困難時期的職工精簡與城鎮居民壓縮》[29]一文,除了考察精簡政策出臺的背景及精簡的經過之外,還著重分析了精簡產生的影響,認為精簡工作是渡過災荒的必要之舉,但同時影響農村和城市的發展,造成當時社會的混亂,因此在現實與意愿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差距。應該說,該文對精簡產生的影響作了較為客觀的評價。蘇維民的《楊尚昆與三年困難時期精減城市人口》[30]一文,通過對時任精簡工作負責人之一的楊尚昆的考察,論述了精簡政策出臺及實施的過程。除了這些專題論述外,這一時期與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相關的論文還包括黎源的《建國后三次人口大遷徙的流動機制比較及啟示》[31]、曹樹基的《1959—1961年中國的人口死亡及其成因》[32]、李慶剛的《十年來“大躍進”研究若干問題綜述》[33]、張善余的《三年經濟困難時期中國人口地區分布的變動》[34]、柳森的《1961—1965年國民經濟調整研究評述》[35]等,這些研究大多將精簡問題放在國民經濟調整的大范圍內進行考察,或是與其他的遷移活動作橫向比較,加強了對精簡問題研究的深度。可見,這一時期對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其結論已出現多元化的趨勢。

此外,這一時期關于區域性的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成果開始呈現,進一步表明關于這一問題的研究視角趨于多元化,其中有代表性的如柳森,他對江蘇省的精簡城鎮人口問題作了考察。他在《1961—1963年江蘇省國民經濟調整中的職工和城鎮人口精減》[36]一文中,對江蘇省精簡城鎮人口的過程、各地區與各部門被精簡的人數以及精簡產生的結果作了較為詳細的論述。文章對江蘇省從1961年1月到1963年7月底被精簡的城鎮人口數的估算約為143萬,其中全民所有制職工大約為77萬。認為精簡工作既支援了農業生產,又減輕了國家負擔,成為江蘇省國民經濟調整中的一個關鍵環節。關于浙江省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王義躍發表了《20世紀60年代初浙江的精簡工作》[37]一文,文中主要運用中共浙江省委的文件匯編資料對浙江省精簡城鎮人口的背景、基本過程作了系統的梳理,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自己對這一問題的思考。可以說該文為在浙江省范圍內考察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開啟了一個窗口。

這一時期,一些研究生也將研究的目光向這一問題匯集,如南京師范大學2008級碩士研究生陳通的碩士論文《“文革”前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發展過程研究》[38]中有關于精簡城鎮人口時期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的研究,研究的重點主要包括建立領導機構、編制計劃、出臺綱領性文件、對安置工作中的具體問題提出針對性較強的解決方案等。

除了上述成果外,還可以在一些通史類的論著中見到有關這一問題的論述。如蘇星的《新中國經濟史》[39],中共浙江省委黨史研究室編的《當代浙江簡史》[40],楊樹標、梁敬明、楊菁的《當代中國史事略述》[41]等,盡管這些論著依然只是把精簡城鎮人口作為調整國民經濟的一項措施論述,且往往較為簡略,但是這些成果力圖客觀地記述這一事件的始末,并不多作主觀性較強的定性評述,因此,其論述比起之前一個階段的研究成果而言,客觀性增強,也留給其他學者許多的研究空間。

綜上所述,進入21世紀,關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論文與論著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形成了一定的研究氛圍,主要凸顯了以下幾方面的特點:一是研究視角有所拓寬,如出現了地區性、橫向比較等研究成果;二是思考的角度多元化,如對精簡產生的結果問題,出現了不同以往的反思;三是對這一問題站在一個更為客觀的角度進行研究,因此,可稱作研究的進一步發展時期。

除了國內學者的研究成果之外,臺灣也有一些學者關注到了大陸的人口變動問題。在臺灣的《人口學刊》《人口研究通訊》《現代化研究》等刊物上發表了一系列關于大陸人口遷移問題的研究。然而,這些研究大多關注的是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大陸的人口遷移狀況,尤其是農村人口遷移至城市對社會經濟發展的影響。對于中國大陸在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的人口變動情況,臺灣學者雖有所涉及[42],但無專門研究。

西方學者對于中國20世紀60年代初精簡城鎮人口問題也有所關注,可以在一些西方學者所著的有關中國通史類的編著中見到有關的論述,如美國學者R.麥克法夸爾和費正清編的《劍橋中華人民共和國史》(上卷)的第八章中,關于精簡城鎮人口,有“與減少投資同時,關閉了好幾萬建筑和工業企業事業單位,將近3000萬城市居民被迫在農村重新定居……”這樣的論述。[43]其他如莫里斯·梅斯納的《毛澤東的中國及其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史》[44]等論著都涉及了20世紀60年代初的精簡城鎮人口問題。應該說,隨著西方對中國了解的增強,越來越多的西方學者開始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中國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等各方面進行專題的研究,出現了許多論文與論著,而在這些研究成果中,也都提到了20世紀60年代初中國的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然而,綜觀這些著述,可以看到,一般西方學者都把20世紀60年代初的精簡城鎮人口問題作為這一時期中國國民經濟調整的一項措施來進行簡單的闡述,而其論述的依據也大多為中國一些學者的研究成果或是采用了中國政府的一些統計數據,并沒有對這一問題進行專題性的、深入的研究。

前輩學者的研究成果為本課題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借鑒與參考。然而,綜觀現有的關于20世紀60年代初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依然存在著一些不足之處或需要深入探討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關于20世紀60年代初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實證研究成果較少。將精簡問題放入某一區域內進行實證研究,最大的優點就是可以真正做到以“史料說話”,可以避免做宏觀研究時經常會產生的一種弊端——“從結論到結論”,可以作為一種支撐,對歷史進行有血有肉的描繪,可以真正還“歷史以本來面目”。這樣的實證研究成果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為宏觀研究提供強有力的支撐與印證,能更清晰地把握歷史變遷的脈絡,此所謂“以小見大,以微觀處見之宏觀氣勢”。[45]而在現有的關于精簡問題的研究成果中,只有柳森、王義躍等少數學者將精簡問題放在某一區域內進行研究并基于政策層面的分析對這一事件進行了初步的梳理。在其他的成果尤其是論著成果中,大多數的研究是將這一問題放在全國范圍內進行考察,而很少從某一個省或某一個地區出發進行剖析,即缺少實證研究。通過這種大范圍的研究,雖然可以把握這一事件的宏觀脈絡,但要具體深入分析,難度很大,很容易忽略一些雖然是細節但又是十分關鍵的問題,因此不能真實地還原歷史,同時也使研究缺乏生動性,難以接近歷史的真實。

其次,在史料的發掘、整理與鑒別上存在一定的欠缺。正如上文所述,綜觀現有的關于精簡城鎮人口的研究,大多為宏觀的、整體性的研究。這類研究成果較多的是側重于整體上的梳理,因此,采用的史料基本上是已經整理成冊的各類統計年鑒、文件匯編、各級領導的文集、文選等。雖然這一類史料可以作為研究的參考,但這一類史料已經經過整理,整理的過程中已經融入了資料整理者的一些觀察與思考,因此可能在某些方面對資料經過了修改,或添加、或刪除,如果基于這些資料進行研究與分析,難免有失偏頗,同時也會使我們通過對這類資料的分析得出的結論有失客觀公正。在現有的成果中,基本上沒有基于檔案、口述等原始史料進行專題研究的成果,因此對于這一問題的研究,在史料的發掘、整理方面存在著很大的不足。

再次,對這一問題研究的深度不夠。精簡城鎮人口問題,涉及三個主要的層面,即國家、社會與個體。而在現有的研究成果中,大多關注的是20世紀60年代初精簡城鎮人口的背景、過程、結果等問題,即關注精簡政策的實施與效果,也就是只關注到了精簡所帶來的國家層面的變化。在這一項工作中,全國被精簡的人員有兩千多萬,而事實上牽涉進這一項工作的人員遠不止這兩千多萬人。數量如此龐大的人員參與了這一項工作,引起了什么樣的社會變遷,在現有的研究中是缺乏的。與此同時,關于這些被精簡人員以及其他牽涉進這一項工作的人們,他們的生產、生活與思想變化狀況的研究,也都是缺乏的。缺少了社會與個體這兩個層面的研究,有關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就會缺乏生動性,從而也限制了研究的深度。

最后,對于由精簡城鎮人口問題而引申出的其他問題關注不夠。精簡城鎮人口,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采用非常的手段進行的,盡管精簡最終取得了成功,但這只是政策層面的成功,精簡工作對于社會和個體、家庭造成的沖擊是十分劇烈的。精簡工作為何能夠實施并取得成功,這就涉及社會動員問題,在社會動員下,個體、社會層面的變動完全被國家層面的結果所掩蓋,國家、社會、個體之間的關系也變成了一種畸形的關系。除了社會動員,中國國家的體制、中國的城鄉差異、民眾的社會心理等因素也影響著精簡工作的結果。而當歷史發展到今天,隨著社會的進步,這些因素是否還能推動國家、社會健康地向前發展,這是精簡城鎮人口所引申出的值得我們深思的一個重要問題。

綜上所述,關于精簡城鎮人口問題的研究,一方面,對原始史料和口述資料的發掘、整理工作不足;另一方面,有關的實證研究缺乏。因此,對精簡問題的整體性把握不夠,即精簡工作的真實情況尚不清晰。以往的研究只是勾勒出這一歷史事件的大概輪廓,而缺少了許多鮮活、生動的內容,因而我們對于這一事件的認識是模糊的,還未能描繪出這一事件的清晰脈絡,同時對于精簡工作中的許多相關延伸問題缺乏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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