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治傳播視野中的中國國家形象構建
- 李彥冰
- 3126字
- 2019-08-30 18:59:43
二 研究背景
(一)全球化語境下國家認同問題凸顯
當今世界日益變得全球化是一個客觀事實,盡管不同的人對這一過程的認識并不相同。全球化的過程是世界范圍內的社會關系相互依賴逐漸增強的過程。有的人認為全球化將使全球的政治、經濟、文化更加一體化,它使原來民族國家的界限正在消失,將會帶來一個“無國界的世界”,市場的力量最終將超越中央政府的權威,持這種觀點的人被社會學家吉登斯稱為“超級全球化論者”。也有人認為全球化并沒有完全消解民族國家的界限,“目前的經濟相互依賴程度并非史無前例”[9],全球化的確使得現在不同國界的人們接觸更為頻繁,但是當今的世界并沒有像有些研究者所稱的真正整合為一個全球化的經濟體,持這部分觀點的人被稱為“懷疑論者”。這是關于全球化的兩種極端認識。實質上,當今的全球化既不像“超級全球化論者”所認為的那么樂觀,也不像“懷疑論者”所說的那樣微不足道。作為一個客觀進程,拋卻其中的意識形態因素不論,它在今天帶給我們的影響是巨大的,從微觀的個人到中觀的社會組織再到宏觀的民族國家,當今世界的每一個活動主體都能感受到全球化的切實影響。經濟的全球整合、政治文明的沖突與交流、新自由主義在全球的擴展等都是全球化的伴生物抑或是結果。其中全球化的進行所帶來的民族國家國家形象的傳播與認同成為每一個大國必須面臨的問題。
面對全球化推進的客觀進程,面對不同經濟形式、政治文明形式和文化形態之間的沖突、交流與融合,置身其中的個人必須選擇自己的身份認同,置身其中的國家則需要選擇并加強自身的國家認同,否則在全球多元文明、文化的交融中國家無法作為一個共同體維持下去。盡管我們不同意全球化的趨勢取消了民族國家的主權這樣極端的觀點,但是民族國家作為認同源泉的意義正在消減卻是不爭的事實。全球化推進的一個客觀結果是越來越多的人在民族國家的外部尋找他們自我認同的源泉,而且全球化也給實施這樣行為的人們提供了可能。此種情況下,作為政府、政黨、國家的政治共同體如何面對人們的這種多元認同?又該采用什么樣的國家理念和信仰價值理念來整合、加強人們的國家認同,進而構建良好的國家形象?這是全球化時代民族國家必須回答的問題。
(二)中國崛起及其問題
20世紀70年代以來,與全球化加速發展相伴隨的一個過程是中國在世界體系中的逐步崛起。20世紀70年代末,中國果斷拋棄“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政治路線,選擇改革開放作為基本國策,開始了與世界接軌主動融入全球的過程。經過三十多年的發展,盡管中間有插曲,但到今天為止,中國的綜合國力獲得了大幅提升,在國際社會中的政治地位已經今非昔比,GDP已經躍居世界第二,人民群眾的個人權利和文化生活較之以前更為多元和豐富,中國的社會文化也呈現出一元主導、多元共存的態勢,一個日益和平崛起的中國正呈現在世人面前。
中國的崛起使得中國受到世界其他國家較多的關注,有公開申明支持中國和平崛起的,但也有很多國家對中國的崛起持有懷疑,甚至有些國家承認中國的崛起是必然的,但未必是和平的。因此,由中國和平崛起所帶來的問題是執政黨和政府必須面對的。
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進入新世紀以來,中國國家形象的問題是伴隨中國崛起所出現的諸多問題之一。與上述三十多年來中國在國際社會的積極變化相伴,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對中國形象的認知、態度和行為也經歷了一個復雜的運動過程:改革開放之初西方國家對中國發生的變化積極肯定。20世紀80年代中期中美之間互動良好,20世紀80年代末中國與西方關系急轉直下,從那時起至今天中國形象在西方世界中的呈現較為復雜——中國形象在西方有積極的呈現,但更多的是負面評價和刻板呈現。如果把中國崛起當作三十多年來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個成果來看待,中國形象三十年來所經歷的變遷與這一成果并不吻合,兩者并不是同向變化的關系,毋寧說兩者之間存在著反向運動關系——中國改革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中國的形象并沒有因此而變得更好。近年來,“中國威脅論”、“中國崩潰論”等論調的不斷重演就是明證,連中國在非洲的投資也被污為“新殖民主義”。某些國家對中國經濟崛起后是否會在政治上推行所謂的“中國模式”有更深的疑慮和警惕。這些都可歸結為因中國的崛起所帶來的外部受眾的認知問題。
在此情況之下,中國應該如何認識這種誤解,如何在國際社會中某些國家的既定認識下向他們說明并傳達真實的中國形象,是擺在中國面前的現實問題。
(三)中國在國際政治格局和輿論格局中的位置
當今的世界并不是一個孤立的世界,而是一個世界體系,中國身處其中。世界是包含中國在內的世界,中國是置身世界體系之中的中國,兩者密不可分。改革開放后,中國以擁抱的姿態義無反顧地融入了當今世界體系。
需要注意的問題有這樣兩個:第一,中國在當今的世界政治格局中處于什么位置?沃勒斯坦等人認為,當今的世界體系是傳統殖民體系的延續,從性質上講它是資本主義性質的體系,而“資本主義是一個不平等的體系”[10]。從結構上講它是一個由中心—半邊緣—邊緣所組成的系統,在這樣一個系統中心區扮演著控制角色,它利用邊緣地區所提供的原材料和勞動力進行工業制成品的加工,而廣大的邊緣地區則為中心區的生產提供原材料、勞動力和銷售市場,半邊緣地區則處于上述兩者之間,兼具兩者之間的特征,是兩者的過渡地帶。中心和邊緣地區的不同分工導致了兩者之間的不平等地位。換言之,中心地區的發展是建立在廣大邊緣地區不發展的基礎上,而整個世界體系的發展則是在邊緣地區不斷制造“不發達”的持續進行的過程。從根本上說,這是資本主義永無休止的資本積累所造成的必然結果,中心地區的依附性積累造成了邊緣地區的不發達。這就是沃勒斯坦等人對當今世界體系的基本認識。
很顯然,中國屬于這樣一個世界體系,由這一資本主義體系所塑造出來的國家體系和世界秩序也必然帶著上述世界分工體系的影子。這樣的世界體系自然會對中國國家形象的構建產生制約和影響。
首先,作為一個主權國家和國際行為主體,必須回答這樣的世界體系對于中國的國家形象構建會產生怎樣的制約和影響?它們之間的內在邏輯是什么?尤其是當中國所宣稱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與這一資本主義性質的世界體系相遭遇的時候,我們如何向世界說明自我、表達自我并建構一個良好的形象來讓世界其他地區的人們所認同?
其次,盡管這樣的一個世界體系存在周期性的變動,即沃勒斯坦所謂的“霸權周期”,但是這樣的“霸權周期”對中國來說是否也意味著,它是一個無法打破的魔咒?很顯然,中國近三十多年來的發展使中國在國際政治格局中的地位逐步上升,這種上升是不是會發展成像既有的霸權國家一樣,將追求和維護霸權地位當作自身的目標?在塑造和構建自身的國家形象時,中國如何面對和消除上述疑慮?
第二,中國在當今國際輿論格局中處于什么位置?毫無疑問,中國在國際輿論格局中處于“被言說”的位置。近幾年,中國國家形象起伏變化的過程就是這一論點的最好注腳和說明。盡管“二戰”以來發展中國家獨立解放運動風起云涌,與之相呼應的不結盟運動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爭取國際信息傳播的新秩序的斗爭也有聲有色,但是在20世紀80年代隨著英、美、新加坡等國退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這一運動陷入了低潮。這一事實生動地說明當今的國際信息傳播秩序正是由西方發達國家所主導。從大眾傳媒占有的失衡,到國際信息從西方到東方、從北方到南方的單向流動,再到貧窮國家饑荒、戰爭、疾病、政變、騷亂等信息的過度負面報道都一再說明:發展中國家在當今的世界輿論格局中是處于“被言說”的地位,中國也不例外。
在這樣的國際政治格局和輿論格局中,中國如何打破西方的信息壟斷,以客觀公正的姿態言說自己,并取得世界其他國家的信任,是擺在政府和國家面前的現實課題。這需要我們從理論上給予說明,并能夠給出切實可行的操作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