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創新人才觀念
第一章 全球化的人才觀
中國是在十三億人口中選人才,而美國是在全球七十億人口中選人才。
——李光耀 新加坡前總理
全球人才大流動
諾貝爾獎得主斯蒂格利茨(Joseph E.Stiglitz)在《創造一個學習型社會》(Creating A Learning Society)中提出:相較于傳統經濟學關注的土地、資本等生產要素,知識增長和傳播才是經濟發展的第一動力,其在經濟發展中的貢獻為80%以上。[1]人盡其才,則國富民強。人才資源對于一國的競爭力提升正變得舉足輕重;綜觀世界,高端人才流動的趨勢也愈演愈烈。
留學人群跨國流動程度明顯加快,其中接受高等教育的留學人數增長明顯。[2]根據美國國際教育協會(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IIE)“Project Atlas”研究數據,2015—2016年在美國、英國、中國、澳大利亞、加拿大、日本等八個國家接受高等教育的國際留學生為3322792人,比2014—2015年增長了6.4%[3]。
整合“國際自由人”
2011年3月,夏智誠(Mark Hutchinson)出任通用電氣(GE)全球副總裁、大中華區總裁兼首席執行官。他來自澳大利亞,妻子是香港人,也正是妻子的家人幫他取了“夏智誠”這個地道的中國名字。他曾在倫敦、東京、美國、巴黎工作,現在又搬到上海,在職業生涯里一年365天有260天在外出,曾搬過7次家,在全球很多個國家生活過。
夏智誠是典型的“國際自由人”(International Freeman,IF)。十幾年前,該概念誕生了,被定義為“可以在全球范圍內自由地選擇工作、居住和生活地點的人”。[4]在當前全球化大發展的浪潮下,他們是與多數人生活層面完全不同的人群,是國際社會的精英。他們擁有出眾的才智和經濟實力,工作跨度可達幾大洲。
一個來自印度保守的貴族家庭的23歲女孩拿著500美元,前往耶魯大學商學院,追逐她的“美國夢”,她就是英德拉·努伊(Indra Nooyi),后來當上百事可樂公司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
在美國印第安納州,一位來自摩洛哥卡薩布蘭卡的西班牙公民托雷爾(Sidney Taurel)在法國和美國留學后,到巴西和歐洲從事經營行業,2016年出任培生集團董事長。
著名獵頭公司光輝國際(Korn/Ferry International)的負責人英格索爾(Charles Ingersoll)曾在一次訪談中說,現在謀求在母國以外發展的國際管理人才隊伍正在日益擴大。同時,國際化的企業主管可以成為公司的寶貴財富。與一些美國主管相比,他們能夠更自如地與不同族裔和民族的人一起工作,到不同的國家生活。此外,即使那些沒有外籍高層主管的公司,現在也往往要求新聘用的本國經理到另一個國家去走馬上任,獲得國際經驗。
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的高管數量也在呈現遞增趨勢,如埃及、摩洛哥,尤其是印度。他們一般會去發達國家攻讀高級學位,畢業后進入跨國公司,通過自我奮斗而進入高級管理層。越來越多的跨國公司董事會意識到,全球化公司需要全球化管理人才,而這類人才并不總是持本國護照。與此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中國面孔開始出現在全球跨國公司的高管席位上。
達信(Marsh)中國區首席執行官李銘涉足保險行業超過23年。1997年加入美國達信公司,很快晉升為達信中國區副總經理,任至達信中國區首席執行官,主要負責運營達信公司中國區的特險業務。
從職業律師起步,原英特爾(Intel)公司副總裁、副總法律顧問和中國區執行董事,現擔任蘋果公司(Apple Inc.)副總裁的戈峻,上任后執掌蘋果中國大區的發展戰略、企業發展、政府事務、政策研究等工作。
從聯合國主播到美國博雅中國區董事總經理,從美國維亞康姆MTV亞洲資深副總裁到陽獅銳奇集團(VivaKi)大中華區主席,李亦非憑借睿智的全球視野和對中國市場的資源融合能力,再度任職全球領先的對沖基金公司英仕曼集團(Man Group)中國區主席……
此外,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人才流動也早已不再停留在一個一個地去吸納的模式上,而是已經成規模、成建制運作。特別是當企業海外投資并購,進行產業資本的運作和整合之時,人才隊伍的配備也開始以整合的模式分割與重組。
早在2004年,聯想12.5億美元收購IBM,儼然成為國際人才構建性重組合并的范例。為了挽留核心團隊,聯想以3500萬美元專門用于員工激勵,又追加2200萬美元現金留住了高管團隊,最后聯想又使出了國際慣用的“金手銬”——用價值3500萬美元的聯想股票置換IBM高管團隊手中無法兌現的IBM“廢紙”股票。最終實現了并購IBM的同時,并購其高水準團隊的協調效益。
正如巴菲特所說,“低迷正是進入的良機”。2008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申請破產后的第10天,日本的證券業霸主——野村控股金融集團便將其除北美地區以外的全球事業總部一網打盡,“收編”了金融精英7000余人,“抄底”了近2500人的世界頂級金融隊伍。
2009年,重慶金山科技集團董事長王金山跟隨溫家寶總理訪問了德國、西班牙和英國,進行著名的“采購之旅”。他在英國相約面談的倫敦金融街人士曾高達上百人,最終不花一分錢“抄底”了一個英國21人的一流醫藥研發團隊。
隨著經濟貿易全球化的發展,跨國公司在全球范圍內跨界經營,在全球范圍吸引和招募人才的同時,世界人才的流動已經開始呈現人才建制運作和規模化流動。因此今天,我們遇見的“國際自由人”已經不再是單個的個體,而是一個群體,一個團隊,國際人才血液流向也更具有建構性和整合性。
政壇邂逅“異國”面孔
在法國,有著“內閣寶貝”之稱的法國薩科齊內閣人權部長和體育部長拉瑪·雅德(Rama Yade)出生于塞內加爾,這位年僅30歲出頭的穆斯林在法國政壇直率敢言,擁有超高的民意支持率;同在法國內閣,一位生于韓國被領養的女孩福樂爾·佩勒林(Fleur Pellerin)當上奧朗德的內閣文化與通信部長。
2016年,操著帶有非洲法語口音的流利德語、出生于塞內加爾的化學家卡倫巴·迪亞比(Karamba Diaby)和塞內加爾裔演員、56歲的查爾斯·M.胡貝爾(Charles M.Huber),同時成功當選為德國議員,成為德國歷史上首次產生的非裔聯邦議員。
從難民到高官,加拿大則見證著一次次的“華麗轉身”。2017年1月,16歲時以索馬里難民身份來到加拿大的艾哈邁德·胡賽因(Ahmed Hussen)20多年后出任加拿大的移民、難民和公民部長;1999年,以20世紀40年代美日交換戰俘的難民身份移民到加拿大的伍冰枝,成為加拿大首位華裔總督。而就在她卸任后,出生在海地首都太子港、11歲隨父母以難民的身份移居到加拿大的米夏埃爾·讓(Michaelle Jean)成為繼伍冰枝之后的下一任總督。
現如今,越來越多的異國面孔開始出現在國家政治舞臺上,而且其中不乏高層職位。美國前總統奧巴馬曾提名朱棣文任職美國能源部長,提名美國首位華裔州長駱家輝為駐華大使,提名華裔盧沛寧出任勞工部副部長。2016年,新任總統特朗普起任華裔趙小蘭擔任交通部部長。
在歐洲,以亞洲裔為代表的“沉默的大多數”這一社會印象正被顛覆。2010年,德國首次有中國選團參與的黑森州議會外國人參事會選舉,顧裕華和楊明勝出;2014年,華人謝盛友高票當選德國班貝格市市議員,引起輿論轟動;2015年英國大選,華裔候選人參選數目創下參選史之最,華裔麥大粒當選下議院議員,打破了“華裔當不上英國議員”的魔咒。
在大洋洲,2015年澳大利亞新南威爾士州大選中,華裔珍妮·梁擊敗對手成為新州政壇歷史上首位華裔下議院議員。
此外,西方政壇的華裔“新生代”也不斷涌現。作為年輕的新移民,王鑫剛、何易當選為英國保守黨國會議員的候選人;“90后”華二代黃堃作為華裔工黨上議院議員候選人參與澳大利亞新州大選,得到不少粉絲追捧。
在為華人在海外政壇的表現不俗歡呼之余,我們不禁思考:本土人民是否信得過這些“外國人”為其治國平天下?
答案是,不僅信得過,而且很需要!
當前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外裔精英人士作為政壇亮點出現在公眾視野中,他們抑或擁有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抑或是商界財閥大亨,抑或在本國代表一個特殊群體,抑或作為一個特殊的外交符號,雖然他們有著外國人的長相,但都以本國公民身份在本國尋求政治權利保護以及代表,越來越多的外裔開始步入政界,開啟他們的仕途之旅,行使權利,履行義務,參政議政。而外來族裔精英在異域積極參政的背后,則是引進外籍精英和頂尖人才的《移民法》和“雙重國籍”政策的強大支撐。
美國的5類優先職業移民列表上,排在第一優先的便是專家教授、研究型學者以及跨國公司的主管或經理。這一“杰出人才”綠卡恰恰針對吸引在全世界的科學、藝術、教育、體育等領域取得杰出成就的頂尖人才,而且名額一直有效,從不需要排期。
2004年,班加羅爾的一套公寓里,搬進了一個時隔25年,從美國回到印度的工程師,帶著自己的白人妻子和一個印美混血兒子。可是就在幾年前,他的美國妻子曾經告誡他說:除非他打算放棄美國國籍拋棄妻兒,否則不要回印度。2003年,隨著印度“雙重國籍”的開放,這位工程師終于在家鄉與家庭之間找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平衡。
為吸引海外人才,印度政府建立了海外印度人才庫,并設立眾多機構為這些海外僑民服務,頒發“印度裔卡”和“印度海外公民證”。2009年,印度實施“印度海外公民”計劃。該計劃允許父母或者祖父母在共和國建國后成為印度公民,在印度宣布獨立后作為屬于印度領土地區的公民的海外申請者成為“印度海外公民”,享受終身簽證、在金融、經濟、教育等領域享有和海外印度僑民同等的權利,并享有申請轉為印度公民的權利。
澳洲移民理事會執行長卡拉·威爾舍(Carla Wilshire)曾談道,“作為地理上獨立的國家,澳洲非常依賴移民,移民對澳洲的競爭力來說十分重要”。[5]早從20世紀90年代起,澳大利亞就已經開始采用職業移民清單和積分評估制相結合的方式來吸引人才。[6]申請人只要符合“緊缺職業列表”清單上的職業就可以申請移民。[7]2011年7月,在“技術選擇”(Select Skill)移民模式下,澳洲政府通過系統數據建模來選擇模型匹配合格的申請人。這一模式便如同一個人才儲備庫,為澳洲政府在“技術選擇”系統里甄選所需人才提供便利。[8]
世紀之初的德國面臨嚴重的IT行業人才緊缺,由此“綠卡工程”開始啟動,同時改革《國籍法》,開放雙重國籍。特別針對信息、通信等行業的外國精英人才,德國政府把國籍當作“禮物”鼓勵他們來德長期工作,還特別面向高技術人才實施積分移民制度,以投資和技能作為加分依據。[9]
不同國籍法案的出臺和移民政策的頒布給予精英人士更多的機會和選擇,同時,給予來到異邦扎根生活的他們政策上的歸屬和接納。由此,越來越多的外裔遷至國內生根發芽,在異域找到歸屬感和自豪感;也為同胞在異邦生活爭取權利,在政壇發言發聲。
國際“大腦”群賢畢至
2009年,全球化智庫(CCG)代表團前往美國蘭德公司進行工作訪問。蘭德公司坐落在美國洛杉磯附近圣莫尼卡鎮,這里是美國智慧大腦的聚集地,同時也有眾多來自世界各地,在此進行客座研究和學術交流的外國專家。
作為世界上著名的國際間人才聚集庫和世界智囊團,蘭德公司十分注重對于優秀國際“大腦”的吸納。研究人員來自世界上40多個國家,擁有近70多種語言能力,他們多數是雙語者和多語者。此外德國柏林、英國劍橋等地均有蘭德公司的分支機構,還包括蘭德海灣國家政策研究中心和卡塔爾政策研究所。
總統特別助理的李侃如(Kenneth Lieberthal)、布魯金斯學會東北亞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卜睿哲(Richard C.Bush)等。總體而言,作為獨立性的研究咨詢機構,智庫無時無刻不發揮著匯聚全球頂尖“大腦”的磁力。
除智庫之外,眾多國際組織也呈現強大的吸“智”能量。2015年,我[10]受邀成為國際移民組織(International Migration Organization,IOM)顧問理事會理事,有幸作為IOM高端顧問咨詢理事會成員中的唯一一位中國人為IOM決策層提供咨詢建議。其實現如今,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增強和經濟大國、外交大國形象在國際舞臺上的樹立,我們能夠在越來越多的國際組織和機構找到中國人的身影。
2014年,國際電信聯盟(ITU)第19屆全權代表大會在韓國釜山召開,國際電信聯盟副秘書長趙厚麟當選新一任秘書長,成為國際電聯歷史上首位中國籍秘書長;2015年,中國標準化專家委員會委員、原鞍山鋼鐵集團總經理張曉剛正式就任國際標準化組織(ISO)主席;2016年,繼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原副總裁朱民卸任之后,IMF再次迎來第二位中國籍副總裁張濤。
現如今,中國作為亞洲經濟崛起的代表力量,越來越多的華人面孔出現在了國際舞臺上。比如,聯合國兒童基金會項目官員張亞麗、透明國際亞太部東亞區高級主任廖燃、曾任世界銀行副行長的林毅夫、現任世界衛生組織總干事陳馮富珍、曾任聯合國副秘書長沙祖康,以及聯合國國際法院原院長的史久鏞等人。
從跨國公司到異國政壇、從智庫到國際組織,隨著世界政治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各國人才在全球范圍內不斷地流動、競爭、淘汰、更迭……全球人才大流動的潮流持續噴涌,與此同時,國家間的人才爭奪也日趨激烈。
危局之下,十字路口
得人則安,失人則危
在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世界經濟進入關鍵路口,全球人口生育率增長放緩,社會老齡化加速,經濟社會發展難當重壓……由此世界各國紛紛出臺各種措施,吸引國際人才為本國經濟、社會發展增添活力——美國《加強21世紀美國競爭力法》、日本“240萬科技人才開發綜合推進計劃”、加拿大“創新戰略”、德國“青年教授制度”、韓國“21世紀智慧韓國工程”等。根據聯合國報告,2015年世界跨國流動人數達到2.44億,其中71%流向高收入國家,72%為20歲至64歲工作年齡段的勞動力,而其中大多為各領域的人才。[11]
與此同時,中國引進人才不足,國際化人才比例低。相比于紐約、倫敦、巴黎等國際大都市的國際人才率都超過10%,北京、上海、廣州等地國際人才率卻不足0.5%。聯合國數據顯示,2013年在中國境內居住的外籍人員僅占中國人口的0.06%,遠低于發達國家10.8%的平均水平,也低于3.2%的世界平均水平,甚至低于發展中國家的平均水平1.6%和最不發達國家的平均水平1.2%。雖然中國移民凈赤字有望到2020年扭轉,但在短期內達到最不發達國家人口國際化水平卻是不可能的。[12]
BWCHINESE中文網形象地把今天的中國描述成一個身材不斷增大,但血液卻不斷流失的巨人,“有一天,等到身材完全長大,但身體里的血卻已流失殆盡”,并預言“中國的精英正以驚人的速度離開中國,將來的三年至五年后,跨國公司在華可能將找不到一流的經理人”。[13]同時,中國相對保守的選人用人觀已經跟不上知識經濟發展和產業轉型的步伐。一方面,中國僅僅在近14億人口中選人才;另一方面,這些人口中的精英,卻又正在大規模地流向美國等西方國家。
全球化“將、帥”告急
在區域的地理界限被科技發展“突破”之后,全球化撲面而來,世界各國都積極參與其中,從貨品到人才,無一不在接受全球化的洗禮。
繼2015年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存量首次突破萬億美元大關之后,2016年迎來了中國企業海外并購的最強開局之年。然而據2010年安永調查,70%的中國企業是第一次實施海外并購,其中又有90%的企業在海外并購前沒有在目標公司所在國的投資經驗。[14]該調查顯示,中國企業多數是進行并購業務在先,培養海外人才的需求之后才提上日程。在中國企業“走出去”如火如荼進行的背后,再次遭遇國際人才發展瓶頸。
世 界 經 濟 論 壇《2016—2017年全 球 競 爭 力 報 告》(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6—2017)顯示,中國在138個經濟體中排名第28位,居于馬來西亞、韓國、冰島之后,略高于沙特。其中,中國以“市場規模”高居第一,“宏觀經濟環境”優勢第8位,但“人才科技水平”卻為第74位。[15]近年來,伴隨著中國崛起,高科技產業以及產業鏈高端環節、知識經濟和創新創業已呈現出經濟增長潛力與勢頭。然而,我國依舊依靠大量的廉價勞動力、高投資為保障的基礎建設,以及以高能源消耗和高環境污染為代價的低端制造業帶動經濟發展,而非依賴人才與知識經濟。因此,在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的十字路口上,當下的中國“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加渴求人才”[16]。
2015年11月,聯想集團高級副總裁喬健在全球化智庫(CCG)主辦的第二屆“中國企業全球化論壇”上談及:“企業……要在全球尋找最適合的人。企業的目標是把最好的人才招到,把最好的文化共同整合起來,企業要在全球尋找最適合特定崗位的人。”中國美國商會會長杜驍勇(Mark Duval)也建言:“要根據目標雇傭人才。企業在雇傭之前要明確崗位設置的作用和目的,從而根據需要尋找人才,不論是中國人、韓國人還是美國人,不應該限制國籍區別,因為企業人才雇用取決于要實現的目標,這樣才能實現理想的管理和結果。”
“人才興則民族興,人才強則國家強。”
現階段人才流動的全球化、加速化,將對各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會引起國際格局以及實力對比的重新洗牌。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要在國際社會上站穩腳跟,在國內實現產業升級、經濟結構調整,吸引和培養國際化人才是中國需要且必須重視的命題。
“留學潮”赤字下的恐慌
19世紀末,清政府開始輸送幼童赴美留學,開啟了中國近代留學史的篇章,前后四批120名幼童乘坐輪船,遠渡重洋抵達美國。他們曾就讀美國哈佛大學、耶魯大學、哥倫比亞大學、麻省理工學院,他們生于世界格局震蕩的時刻,站在工業革命的最前沿,成為中國礦業、鐵路業、電報業的先驅,成長為清華大學、天津大學最早的校長,誕生了中國最早的外交官員,甚至還有中華民國的第一任總理。
百年之后的1978年,鄧小平同志提出,“我贊成留學生的數量增大……要成千成萬地派,不是只派十個八個”[17],由此拉開了新中國成立后留學潮的序幕。今天,在眾多人才來源中,留學生早已作為一支強有力的人才資源隊伍崛起。他們具備開闊的視野,熟悉海外的文化、習俗、制度,是中國“走出去”的重要橋梁;同時對中國本土文化、制度、國情的了解又是外籍人才無法比擬的,是世界了解中國的窗口。今日,留學生群體已經成為潛在的國際人才資源,各國人才爭奪的焦點之一。
正如體壇精英加入頂尖俱樂部,中國的年輕才俊也被名牌大學所吸引。2014年日本《外交學者》曾發表文章《中國對常春藤聯盟的戀情》,指出中國精英學子對哈佛大學等國際頂尖大學的向往,也并非秘密。[18]如今外國頂尖大學也正以前所未有的規模吸引中國尖子生。無論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耶魯大學還是劍橋大學,一流學府都閃動著中國年輕才俊的身影。然而,在一張張名校錄取通知書的背后,卻是國家的人才流失與赤字。
在硅谷,軟件公司的技術主管和實驗室主任中有35%是華人……華爾街的魅力仍然是很難抗拒的。相當一部分華爾街金融界的華人精英沒有回國發展的打算。金融工作的國內外監管標準差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多年在外的華人思維和做事方式已經西化,且往往已成家立業,也就更無回國重新適應生活的打算……

圖1-1 2004—2015年中國海外與在華留學人數情況

圖1-2 2000—2015年度我國出國留學人數與當年留學歸國人數
資料來源:根據全球化智庫(CCG)《中國留學發展報告(2016年)》相關資料整理。
根據《中國留學發展報告》統計,2015年中國在外深造的留學生總數達到126.43萬人,同比增長17.5萬人;同年在華留學人員人數僅為39.76萬,而且增速相對緩慢。同時,出國留學與來華留學逆差造成的留學“赤字”問題已十分突出。2015年,我國的留學“赤字”達到新高峰86.67萬人,比2011年度高出了5.05萬人(見圖1-1)。[19]
同時年度留學回國人數和出國留學人數之間仍然存在逆差,如2013年回國人數與同年出國留學人數之間的逆差達6.04萬人;一年后,該逆差擴大至9.5萬人;2015年則進一步擴大至11.46萬人(見圖1-2)。
此外,雖然留學歸國人員有日漸增多的趨勢,但在海外取得博士學位者歸來的比例并不高。美國社區調查(American Community Survey)的數據顯示,中國內地出生的具有博士學位的旅美人數為12.4萬,占全美博士學位移民的16.7%,比印度高出1/3以上,比墨西哥高出近9倍。[20]美國科學基金會(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針對美國科技工作者的調查則顯示:2010年,美國的理工科博士畢業生中,出生在美國之外的有39.5萬人,其中23%來自中國,高出第二位印度10個百分點。[21]我國高素質留學人才的流失已經成為留學“赤字”中的最大隱患。
美國《科學》雜志曾發表過《美國研究生教育:頭號博士培養學校現在來自中國》一文,其中寫道:“(2008年)夏季奧運會下個月才開幕,可中國的大學已經在一項全球高校的重要競賽中領到了金牌和銀牌。” 這家嚴肅的世界級學術期刊,將清華、北大比作“最肥沃的美國博士培養基地”。[22]
《美國大學博士學位獲得者綜合報告》對2006年度全美45596名研究型博士學歷背景的分析顯示,“出產”美國博士最多的三所學校分別是清華大學571人、北京大學507人、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427人。
高質量人才流失無疑是中國經濟、社會建設的一大隱憂,中國承擔了人才培養的成本,其他國家卻享受了人才培養的成果,這種以削弱自己的方式去增強競爭者,對中國來說是雙重損失。
“人財”流失的思考與應對
都給我吧,把那些疲憊的人、窮困的人,渴望自由呼吸的蕓蕓眾生,喧鬧海邊的可憐蟲,都送到這里來,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人們。在金門之旁,我高舉明燈。
在自由女神像下,鐫刻著美國女詩人愛瑪·拉扎露絲(Emma Lazarus)的一首膾炙人口的詩——《新巨人》(The New Colossus)。美國建國初期的自由移民政策,如同美國的象征——自由女神像一般,吸引著世界各國的人來到美洲大陸開啟“美國夢”的追逐歷程。
PayPal創始人麥克斯·拉夫琴(Max Levchin)曾說,“我相信,來自全世界那些最優秀的創業者,應該和我享有同樣的機會,在美國造福他人,成就自己。”據統計,1996—2013年間,美國有72名移民科學家獲得諾貝爾獎,占美國獲諾貝爾獎人數的約1/4。[23]美國《財富》500強公司中約40%是由移民創立,在硅谷,該比例已超過一半。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Elon Musk)、Uber創始人加里特·坎普(Garrett Camp),以及谷歌創始人之一謝爾蓋·布林(Sergey Brin)都是移民創業者中的典型。《福布斯》曾報道,在美國87家估值10億美元的獨角獸公司里就有44家的創始人是外來移民,這些明星公司中有70%的高管和產品團隊里有外來移民者。[24]
如今,為了吸引全球的人才尤其是高科技人才,美國的移民政策變得更加富有吸引力。為了爭取STEM [25]專業的留學生,美國取消了對這些專業博士和碩士畢業生的職業移民年度限額,畢業時“附贈”綠卡,大大提升了高學歷人群畢業后移民美國的可能。
在英國,據《英中時報》報道,每7家英國企業中就有1家企業屬于移民企業。來自155個國家的海外移民在英國創辦了企業,創業者人數接近50萬人。[26]
在加拿大,政府主要通過廣收留學生以及外國移民來達到經濟類、護理人員、實業技術人員等方面人才的目標。
在以色列,國家“移民吸收部”與國防部門同級。20世紀70年代大量高技術猶太裔人才回國“尋根問祖”,為全世界貢獻了20.2%的諾貝爾獎得主;2009年“回到祖國”戰略則吸收了2400名歐美國家的猶太裔頂尖科學家回歸,成績斐然。[27]
法國、德國、日本、新加坡等高收入國家也爭相在經濟、制度、社會福利上為吸引移民創造優勢,結合全球化深入發展、技術進步、制度壁壘減弱等大的時代背景,客觀上均為國際移民提供了便利。
據聯合國統計,2000—2015年間,國際移民數量以約2.3%的年增長率增加,2015年全球共計2.44億國際移民,占全球總人口的3.3%,[28]其中高收入國家接收了全球2/3以上的國際移民。[29]國際移民給遷入國帶來人口優勢的同時,更帶來了人才優勢。聯合國《2015年全球移民報告》(International Migration Report 2015)顯示,2015年72%的國際移民年紀在20—64歲之間,[30]而且擁有高等教育學歷的比例高于整體人口受到高等教育的比例。[31]
反觀中國,根據CCG《中國國際移民報告(2015)》統計,世界各地華僑華人總數約為6000萬人,中國國際移民群體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海外移民群體。[32]
美國是中國移民首選的目的國。據美國人口普查局和國土安全部的統計,2013年,47%的中國移民(25歲及以上)擁有學士或更高的學位,而這一比例在美國的全部移民當中僅為28%,在美國本土人口當中僅為30%;2000—2015年,中國一直是加拿大永久居民最大來源國之一 [33];2012年,中國超過印度等國家,成為英國最大的移民來源國。
移民潮高漲的背后不僅是國內財富和人才的境外轉移、稅收和消費的流失,更對中國“橄欖型社會”的建立造成負面影響。中國海外移民的主流人群為35—55歲的中產階級,該群體的大量遷出直接造成“人財”兩個方面的損失。
就在各國爭相引才之際,我國海外移民大潮卻愈演愈烈,這些移民不僅僅是高精尖人才,同時還多為高凈值投資群體。根據招商銀行聯合貝恩資本發布的《私人財富報告(2011)》顯示:2010年中國可投資資產在1000萬元人民幣以上的人群數量達50萬人,共持有可投資資產15萬億元人民幣。其中,接受調研的高凈值人群中近60%的人士表示,已經完成投資移民或有相關考慮。[34]高凈值人群的“出走”帶來了不可估量的國內資產損失。僅2009年就已經有80億元人民幣隨著3000人的投資移民流入美國和加拿大;投資移民年均流出資產已達2000億元。[35]
另外,移民潮造成“人財”流失,而我國并沒有得到相應的人才和資金補充。國際人才引入和國際投資移民來華的機制均未開放,同時國際留學生來華數量也相對有限,由此造成的“移民赤字”成為我國現階段不可回避的問題,最大程度地爭取國際人才成為我國人才戰略的當務之急。不管是“走出去”的移民、留學生、海外華僑,還是來華留學生、外籍人員,都有不同的文化背景、知識結構、思維方式,他們的加入以及與中國文化、思維的碰撞都將產生非常值得期待的化學反應,為中國凝聚人才力量。
擇天下英才而用之
中國夢不單單是“中國人的夢想”,而是全世界人的中國夢。未來的三十年,中國將擁有寬廣的國際視野,把目光從國內轉向世界,我國的人才選擇從過去13億人中選才轉向今天從全球70億人中選才,讓全球人才與我們共筑中國夢。
近年來,海外人才在我國集聚趨勢顯著。2016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強外國人永久居留服務管理的意見》、在公安部出臺支持北京等地創新發展出入境措施之后,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外交部和教育部聯合印發《關于允許優秀外籍高校畢業生在華就業有關事項的通知》進一步放寬外籍高校畢業生在中國就業政策。這不僅是我國構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人才制度、廣納天下英才的重要舉措,也是中國全球化人才競爭戰略至關重要的一步。
全球化的浪潮,世界性的人才流動,知識經濟的沖擊,對于中國來說,這一切都蘊含著機遇。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開幕式上強調,“人才是實現民族振興、贏得國際競爭主動的戰略資源。要堅持黨管人才原則,聚天下英才而用之,加快建設人才強國。實行更加積極、更加開放、更加有效的人才政策,以識才的慧眼、愛才的誠意、用才的膽識、容才的雅量、聚才的良方,把黨內和黨外、國內和國外各方面優秀人才集聚到黨和人民的偉大奮斗中來。”面對著全球人才大流動的形勢,中國必然要“苦練內功”,在人才大時代構建開放的大人才觀,用開放、包容、尊重的態度來推進人才工作,這必將為中國在全球性的人才競爭中取得加分優勢。
不求所有,但求所用
1985年,在美國金融業界有舉足輕重地位的美國猶太裔弗瑞德·阿德勒(Fred Adler)建立了以色列第一支風投資金。他扶持了以色列第一家在美國上市的風險投資公司,從此引領以色列風險投資行業發展壯大。現今,以色列的風險投資十分發達,這背后卻與在國外從事風投行業的以色列人密不可分。
化學學會主席、以色列理工學院教授基南(Ehud Keinan)說,“以色列沒有石油沒關系,人才是策略性資源,如果失去聰明的人,我們就完了”。
20世紀七八十年代,大部分到以色列建立研發中心的美國公司,最初到以色列建立分支機構,都是來自公司內部以色列人的壓力。近幾年,嘗到甜頭的以色列更懂得利用國內外的猶太人資源,借力使力,訓練人才。
近43%以上的以色列科技人才,都從業于跨國企業或其研發中心,同時為以色列吸引精英回國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比如,英特爾以色列研發中心創始人多夫·弗洛曼(Dov Frohman)、谷歌駐以色列研發負責人約勒·馬瑞克(Yoelle Maarek)和思科公司的工程架構主管邁克爾·勞爾(Michael Laor)等一些原本服務于跨國公司的猶太裔技術人員,隨著創業環境和人力資源的優勢顯現,回到以色列本土開展公司事業。[36]
2000年,日本大名鼎鼎的藍色發光二極管開發者、擁有191項專利的科學家中村修二移民美國,離開日本時他感慨地說:“沒獎金、沒職位,這就是日本的公司。” [37]中村修二的離開卻不是日本的特例,面對更多“中村修二”們的離開,日本政府也開始正視人才發展戰略的重要性。
日本出臺了諸如《外國科技人員招聘制度》《特別研究員制度》吸引外國人才,并為外國科學家提供高額的補助和獎勵,以獲得其知識與創造成果;日本的美國NEC研究室,重金聘用科學家進行高科技開發和研究工作。為聘請歐洲高級研究員進行量子研發工作,日本日立制作所分別在英國劍橋大學和愛爾蘭都柏林大學設立分所。日本鼓勵并支持各大學、科研機構及企業直接在國外創辦研發中心或實驗室,直接利用他國的人力資源及科研成果。[38]
21世紀以來,日本為積極推動“IT立國”戰略,解決人員匱乏的現狀而制訂了“e-Japan”計劃,日本各大人才派遣公司紛紛盯準韓國、中國和印度的技術人員,為日本引進了大量IT人才,甚至曾一度在日本的獵頭企業出現了“IT 韓流”。日本政府經常委托人才派遣公司邀請外國科學家到日本參觀、講學、旅游,廣泛吸引各學科精英來日本作短期雙邊或多邊學術交流,以獲得關鍵領域的科技知識和技能。
在印度,早在1958年,為輔助海外印度研究人才與本國研究機構項目對接,科學與工業研究委員會(CSIR)便開始實行科學家儲備計劃(Scientists'Pool Scheme):凡是符合條件的海外博士,均可由政府協助安排進入對口研究機構從事研究工作。此后,越來越多的引才政策和機構相繼出臺、建立。2004年5月海外印度人事務部成立,與海外印度人團體合作建立了若干機構,如海外印度人輔助中心以促進海外投資和商務,保障海外印度人福利和權益。[39]
印度前總理拉吉夫·甘地曾說,“即使一個科學家、工程師或醫生在年過半百時回到印度,我們也沒有失去他們”。面對如此大規模的海外印度人回國發展趨勢,一位美國官員對印度《金融快報》指出:“如今大批印度信息人才回流,可能影響全球科技中心的硅谷乃至整個美國今后的競爭力。”
美國《星島日報》報道,據美國一項最新調查顯示,來自中國的高學歷和高科技人才,正在離開美國,返回他們自己的國家,把創業精神和高新技術帶到了北京。考夫曼基金會和新美國傳媒發布的研究報告指出,美國正在失去越來越多的高科技移民。在為期兩年的研究中,他們訪問了1203名印度人和中國人。這些紛紛返回自己國家的受訪者,曾經在美國學習或工作一年以上。[40]
在世界人才出現全球環流與跨經濟體回流的今天,海外人才“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招賢戰略已經被世界上一大部分國家采納和使用。新興經濟體在以自己極具潛力的發展方式增長的同時,也在通過便捷高效的引才戰略引進全球人力資源;與此同時,區域性的國家政策試點也在如火如荼的開展中……
擇天下英才而用之
美國密歇根大學生物科研學者陳曉偉,原以為會在密歇根州的美麗小鎮上心滿意足地終老,但北京大學的慷慨邀請令他盛情難卻。北京大學承諾的科研啟動資金讓他可以研究自己最感興趣的課題,于是2014年他帶著妻兒回到北京。
隨著我國“千人計劃”的啟動,像陳曉偉這樣帶著理想抱負的海歸人才越來越多。美國普渡大學神經學家李沉簡回國后任北京大學生命科學學院教授,還開設了一門《批判性思維》課程,并改革大學錄取模式,取代分數定終身的高考制度;諾獎得主屠呦呦的“伯樂”、美國西北大學神經生物學家饒毅回國后,先后任職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院長、北京大學理學部主任、西湖高等研究院基礎醫學研究所所長,并擔任《知識分子》主編。
“魚無定止,淵深則歸;鳥無定棲,林茂則赴。”吸引人才、集聚人才,營造良好環境是關鍵。2008年中央頒布《關于實施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劃的意見》,即“千人計劃”,國家外專局成為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工作協調小組成員單位。2011年7月,“千人計劃”中高層次外國專家項目,即外專“千人計劃”正式實施。[41]
“千人計劃”的申報條件一般為年齡不超過55歲的海外博士,引進后每年在京工作不少于9個月,并具備以下條件之一:
(一)在國外著名高校、科研院所擔任相當于教授職務的專家學者;
(二)在國際知名企業和金融機構擔任高級職務的專業技術人才和經營管理人才;
(三)擁有自主知識產權或掌握核心技術,具有海外自主創業經驗,熟悉相關產業領域和國際規則的創業人才;
(四)國家急需緊缺的其他高層次創新創業人才。
申報“千人計劃”的程序十分嚴格,在用人單位與海外高層次人才達成初步意向后,填寫《人才引進申報書》,按程序報“國家重點創新項目平臺”“重點學科和重點實驗室平臺”“企業和國有商業金融機構平臺”以及“以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為主的各類園區平臺”這4個申報平臺的牽頭組織單位;再由牽頭組織單位組織專家對申報人選進行評審,提出建議報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工作專項辦公室;最后經過專項辦將人選提交“千人計劃”顧問組審核后,報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工作小組審批。
截至2015年底,“千人計劃”已分11批引進5208名海外高層次人才,其中文化藝術人才項目16人、外專項目244人、青年項目1778人、創業項目751人、新疆西藏項目49人、創新短期項目322人、創新長期項目2036人、頂尖人才10個團隊12人。
“高端人才有流動性,沒有這個永久居留證覺得不踏實,過去每年各種材料都要重新弄一遍,手續非常麻煩,每次都得耗時近兩個月。這回終于解決了我的出入境簽證問題!”2016年5月,聯想(北京)有限公司高級總監陳敏儀,成為首批通過“綠卡直通車”拿到“中國綠卡”的中關村外籍高層次人才。
“我的中文名叫秦曉嵐。和很多留學生一樣,如果有機會,當然希望留在北京工作。”在中關村外國人服務大廳,來自保加利亞,在北京語言大學攻讀明清文學的博士生諾拉·切萊瓦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講述自己在北京的故事。“以前在北京找工作大都需要兩年的工作經驗,這對剛畢業的留學生來說很難,聽說如果在中關村的科技企業就業,已經不需要工作經驗,對我們來說,這是新的突破。”
2015年,針對外籍高層次人才、創業團隊外籍成員和企業選聘的外籍技術人才、外籍華人、外籍青年學生等4類人才,公安部推出“支持北京創新發展的20項出入境政策”措施在中關村率先試點。
“支持北京創新發展的20項出入境政策”對于那些國家緊缺的優秀外籍人才特設了“綠卡直通車”政策:經中關村地區的高等院校、科研單位、高新技術企業等單位推薦的外籍高層次人才,只要符合17項申請條件之一,即可直接申請“中國綠卡”;而對于達不到直接申請標準但又是中關村企業急需引進的緊缺外籍人才,國內首次借鑒、采用西方國家的市場化綠卡積分評估的做法,制定了《中關村外籍人才申請在華永久居留積分評估工作方案》,通過設置“在華永久居留積分評估”來為外籍人才提供申請渠道。人才選拔主要圍繞學歷、年齡、在華工作年限、工作方式等8項指標進行,并針對外籍人才的實際工作能力和帶來的潛在經濟、社會效益進行評估。截至2016年底,公安部共批準了1576名緊缺的外籍人才在中國永久居留。
2017年1月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外交部、教育部又發布了《關于允許優秀外籍高校畢業生在華就業有關事項的通知》。凡是年滿18周歲的外籍畢業生,身體健康,無犯罪記錄,學習成績優秀 [42],取得相應的學歷與學位,有確定的聘用單位,從事工作崗位與所學專業對口,持有有效護照或能代替護照的其他國際旅行證件等硬性指標。[43]此舉為外籍高校畢業生在華取得就業機會提供了便利。
當今時代下,越來越多的人才開始把視線轉移到了新興經濟體全面崛起的契機和潛力上來,開始從新興國家的市場中尋找發展潛力和機會。與此同時,隨著國家“綠卡”政策和“千人計劃”的啟動,以及業界到西方“人才抄底”行動的開展,全球人才環流與回流大勢已經不可逆轉。
不可否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口大國的優越感使得中國在人才觀念方面趨向于保守,在全球人才戰爭中更像是一個旁觀者。然而,隨著全球化的加深、知識經濟的到來、中國企業“走出去”浪潮的興起,國家、政府、社會在人才方面的慣性思維、觀念正在一點點地被沖擊并發生變化,“擇天下英才而用之”的大人才觀正在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