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先生的腦海之中突然一聲轟鳴的炸響,竟然震得氣息略亂,眼見靈狐幻滅消失,腦海內激蕩的星輝亦同時散去。他按捺住心中的驚駭之情,待氣息平復,忽而想起陌青嘯方才提及的銀發少年,以及同樣消失的銀狐,不由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輕聲自言:“如今,當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天落借由靈狐之耳,聽到陌青嘯與公平先生的對話,此刻方知,雷霆潮勢之中聽見的一聲琴音,正是十八天前引來妖族的那一聲,由此,才有先生讓自己下崖尋奪天石。
天落不禁陷入迷茫,若是自己沒有攜琴下崖來到此處,是否就不會出現那一聲琴音?抑或,妖族也不會興師動眾地來此找尋天石,那么......原來先生所說的宿命,竟是如此這般!
靈狐回到祥龍石橋,徑直躍至齊予安的肩頭,看著臉色茫然的天落,輕搖銀尾。
齊予安也注意到天落的神情古怪,輕輕拍著他的肩頭,關切地看著他那一對迷茫的雙眸。
天落回過神,暗暗嘆息,沖齊予安搖搖頭,將靈識落在齊予安的腦海之中,言道:“白衣人自稱公平先生,乃是陌青嘯的授業之師,頭戴血玉面首,不知是何許人士。此刻,陌青嘯在潛龍峪自待凝魂鎖氣的箭氣消散。另外,妖族的云澤及孤煙兩族的數人尚在閬丘,近日便會匯聚于暮宗山。他們皆是因由十八天前澗底的琴音而來,說來或許難以置信,那琴音正是因我墜落澗底遇到大潮而引起的。”
齊予安瞪著天落,滿臉的不可思議。
天落轉過目光看向祥龍石橋,見橋上眾人仍在猜測白衣人的來意及去向,僅那黑衣女子呆呆望著澗底的方向,滿臉陰云悲容,眼中好似噙滿淚水。
天落以靈識暗暗對尚在發愣的齊予安說道:“既然相識,你是不是應該去安慰一下她?”
天落言罷,靈狐則用銀尾拍了拍齊予安的面頰,躍回到天落的肩頭。齊予安目光移向云風隱,暗自想道:“自圣都一別,已有七八年時間再未見面。為何那日在青風鎮她卻與我回避而不相見呢?”
“此刻,你可以親自去問她嘛!”齊予安的腦海中響起天落的聲音,便點點頭,提起銀斧,躍出藏身之處,一面大步向著祥龍石橋走去,一面大聲說道:“明先生,沒想到在此相見,當真意外吧!嘿嘿......”
眾人聽到此言,震驚之下齊齊看向齊予安,云風隱更是一躍而起,落在齊予安面前驚呼道:“我親眼目睹你墜入天澗,不過片刻時間,你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齊予安“嘿嘿”笑道:“小隱,多年未見,是否還記得我是誰?”
云風隱沒好氣地回答道:“我若是不知道你是誰,你早就死過好幾遍了。”
齊予安輕“咦”一聲,問道:“在青風鎮,你為何要暗襲我們?前些天,于暗中替我擋下妖族的毒葉,卻又是為何?”
云風隱有些迷惑地回答道:“什么前些天,不就是昨日嗎?你是不是摔傻掉了?”
齊予安心內暗叫不妙,方才聽到天落提到的什么十八天前十八天后,竟然恍惚忘了日子。他趕緊繞過這個問題,追問道:“你先前為何要暗襲我們?而后又在暗中幫助我們?”
云風隱沒有回答,如有所思地看了看齊予安身后,問道:“與你形影不離的那個銀發少年呢?”
齊予安回過頭卻未看到天落,于是嘻笑言道:“我看你一副即將跳下天澗殉情的模樣,便來得快了一點。”
云風隱倏然臉色微紅,不由啐道:“不要以為我現在不敢揍你!”
耳聽輕咳一聲,齊予安連忙轉過身來,面對明風斬拱手揖禮,恭敬言道:“予安拜見明先生,見過云師兄。”
云風破即刻上前還禮,隨后立于云風隱一旁。明風斬點點頭,說道:“見你無恙,我等亦可安心。為何不見與你同墜天澗的那個少年?”
天落見此情形,只好隱去靈狐,離開藏身之所,走上前去對眾人拱手言道:“天棄見過諸位。”
明風斬將目光落在天落身上,初看不過平凡少年模樣,細看之下,只見他目光醇謹明凈,面容明美清朗,舉手投足之間別有一番氣度。逐探其心脈之間,卻是氣息空空,不由得竟有些許遺憾。于是看著天落問道:“小隱眼見你二人墜落天澗,僅是片刻之間,如何脫險至此?”
天落正猶豫著如何應對,卻聽得齊予安沖著立于石橋之上的風尋大喊一聲:“這次你可別想逃跑,我與你還有賬要算!”
眾人皆是一愣,幾乎忘了風尋此人。齊予安接著說道:“那晚在青風鎮,你溜得倒是飛快,此刻別裝的無事一般。”
明風斬掃了一眼風尋,問道:“予安,怎么回事?”
齊予安冷笑言道:“不妨讓他自己說說。”
風尋淡然地應對道:“為何不先說說,你二人墜落深淵卻如何安然無恙?”
齊予安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又是誰?我為何要告訴你?”
明風斬見此情形,暗暗思忖:安世子這二人大約是因由某些奇遇,此地不便明言,不如先將他們帶離此地再作詳問。
明風斬還未開言,卻見齊予安揮舞著銀斧徑直躍至石橋之上,沖著風尋嚷道:“來吧,讓我再來見識見識你的刀海!”
風尋卻搖搖頭,不卑不亢地說道:“齊世子,我乃飛刀門弟子風尋,那晚誤傷于你,實屬無意,還請見諒。”
齊予安“嘿嘿”笑道:“打過之后,咱們再談見諒不見諒罷。”
風尋并未理會,從石橋躍至明風斬的面前,拱手言道:“明先生,晏王接圣帝詔書,令我等須在此地剿滅妖族。如今妖族少主不知所蹤,我需即刻稟告晏樺將軍,就此告辭了!”
話音剛落,卻遠遠看見晏樺與霜斷以及十八名玄驃甲兵向著祥龍石橋方向迅速走近,明風斬遙見眾人,便點頭言道:“即是圣帝之令,剿妖重責,我等不便在此攪擾,就此下山別過。”話音且落,風尋便向著晏樺眾人匯合去了,明風斬回身欲帶著齊予安及二個弟子由冷杉林方向下山離開。
天落看了一眼齊予安,卻是原地未動。齊予安轉了轉眼睛,笑嘻嘻地對明風斬說道:“明先生,我們干嘛要走?剿殺妖族,我們也是可以幫忙的啊!再則,正好借機讓先生指點一二。”
明風斬擺手言道:“此地乃是晏王轄地,而且即是圣令,我們不便插手。”
齊予安不以為然地說道:“妖族乃是天下共敵,人人見而誅之。方才,我差點死于其手,其仇豈能不報?圣帝若是怪罪,由我去說好了,圣帝絕對不會因此事責罰于我。”
明風斬尚在猶豫,霜斷與晏樺走至近前,雙方點頭示禮之后,霜斷看了看天落與齊予安,開口質問道:“且問齊世子,墜落天澗,你二人是如何脫險?”
齊予安冷顏輕哼,“你管我如何脫險的?”
霜斷卻是不愿輕易放過,再問道:“妖族少主被人救走,片刻之間就不見了蹤影。而后,你便死而復生出現在大家面前,其中必有蹊蹺。你為何不敢明言?”
齊予安心思一動,冷笑道:“你的思維方式好奇特,簡直不能再莫名其妙了。你怎么知道我已死而又復生?你是巴不得我死嗎?看來,你是抓不到妖人,便拿我來撒氣了。放走妖族少主,是不是無法回覆圣命?想拿我去做替罪之羊么?哼,飛刀門的地盤,我會怕你嗎?來來來,亮出你的墮天劍罷!”
霜斷被其言語激得怒氣四溢,狠狠說道:“你可別后悔!”言語之間,上方天空已然聚集起一團厚厚的黑云。
晏樺見此情形,正欲上前阻止,卻被風尋拉住,低聲言道:“晏將軍,方才與齊世子交談,發覺他卻與青風鎮時甚為不同,修為精進。且讓師弟試探一番罷。”他心想也好,便暫且作罷,與風尋退至一旁。
霜斷抽出墮天劍,揮向天際,瞬間暴雨傾瀉而下,如同無數劍刃,直指齊予安。他執劍躍至半空,身形在黑云之中隨處閃現,挾辟天之勢朝著齊予安揮落。
齊予安未敢怠慢,以天罡之氣御斧揮舞,銀光交織,周身仿佛形成一道光影屏障,雨滴未有分毫滴落其身。星輝在他體內緩緩流淌,源源不絕地由心脈向著四周漫散,未及辟天之勢近身,即掄出銀斧,斬向磅礴而來的墮天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