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魔音一般的笛聲自天而降,暗含星輝之勢,高亢銳利,持續(xù)不止。除卻碎羽與流云,在場的飛禽均是懸停在原處,如同失去魂魄一般,不再聽從乘騎者的號令。
知秋驟然聽到笛聲自四面八方而至,心中駭然:“天落,此笛聲是你吹奏出來的嗎?沒想到,這個長笛居然真能吹響?!笛聲如此高亢,是不是與方才戰(zhàn)鳶的嘯鳴有著相同的作用,能擾人心神氣息?不過,我并未感覺有何不妥,難道笛聲也能夠分辨敵我?陰云之下,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覺戰(zhàn)鳶與玄鷺的飛行似乎停滯。難道笛聲是專門針對飛禽的?流云卻是安然平靜如常......誒?你的手傷無礙吹笛嗎?”知秋隱約捕捉到銀光不時劃過,卻沒有得到天落的回應(yīng)。
江云澈眼見戰(zhàn)鳶皆現(xiàn)呆滯之態(tài),雖然驚懼不已,心內(nèi)卻是殺意更濃。他未有片刻猶疑,立即于雙手指尖暗聚氣息,將其化作兩道細(xì)針,直指戰(zhàn)鳶的頭顱,竟然殘忍地將其雙耳鼓膜刺破。同時,他令眾軍士即刻效仿此法應(yīng)對笛聲。
不少軍士雖然心有不忍,卻也無可奈何,只得依照其令,紛紛刺聾戰(zhàn)鳶的雙耳。三十六只戰(zhàn)鳶頓時失去聽覺,不再被笛聲驚擾,在乘騎之人的驅(qū)使之下,九重天羅陣于陰云內(nèi)再次集結(jié)。
不過片刻的混亂,江云澈再次布列天羅陣恢復(fù)如常,便于袖袋中拿出一個錦囊,從中取出一枚蠟封小丸擲于半空之中。小丸的封蠟見光即融,剎那之間,丸中的黑煙借陰云隱匿,向四下迅速彌漫。
眾軍士與戰(zhàn)鳶于每日出營之前,皆會服下解藥,自然是不懼毒煙的侵襲,仍然依陣形盤旋,意圖將天落與知秋牢牢困于陣中。
影刃等人既是匿刃隱士,平日皆是行的刀口之事,應(yīng)對毒煙自有保全之策。只是玄鷺呆滯,九星陣已然失去意義。影刃記得清楚,于湖畔圍攻之時,天落手中執(zhí)握的黑玉長笛,那時只見其星輝閃耀,卻未聞其聲,不覺已然忘記,那是一支可以鳴響的長笛,以為不過是拿在手中的一個武器而已。
此刻,長笛之聲乃是嘯鳴不止,陰云遮蔽之下,影刃只好以手為哨發(fā)出暗號,眾人一齊收回飛輪鋒刃,以免誤傷同伴。
天落感知到江云澈的所做所為,心中不由為戰(zhàn)鳶頓失聽覺而嘆息。他繼續(xù)以氣息引長笛嘯鳴,一面暗暗說道:“知秋,我引流云于陣中穿行,你將立于玄鷺身上之人擊落,并擒住玄鷺。”
再次聽到天落的聲音落在腦海之中,知秋一面調(diào)整身形隨流云飛行,一面高興地說道:“你不是說先解決天羅陣嗎?從玄鷺之背襲擊,如果玄鷺閃躲呢?難道玄鷺真被笛聲驚擾停滯于半空了?將其從玄鷺擊落,由如此高空墜落,豈有生還之機(jī)?”
正當(dāng)自言之時,他的眼前一只玄鷺由陰云中現(xiàn)出身形,雙眼呆滯,機(jī)械地扇動著雙翅,懸停于半空。玄鷺身上站立之人正是影刃,驟見知秋帶著周身的烈焰現(xiàn)出在身側(cè),他心中一驚,立即將手中的飛輪舞起,星輝于鋒刃聚集閃亮,口中言道:“陰云之中,你居然敢胡飛亂行,是自尋死路么?”
影刃的諸多同伴自然聽見,立即循聲張望,無奈陰云濃密,除了自己的近前咫尺之處,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們試圖驅(qū)使玄鷺飛往聲響之處,然而玄鷺無有絲毫的反應(yīng),仍是懸停原地不斷扇翅。
流云帶著知秋靈敏地避過鋒刃的劈斬,于影刃及其玄鷺?biāo)闹芗彼俦P旋。知秋亦不遲疑,于掌中再聚炙焰化身赤光火龍,朝向影刃飛撲而去。
影刃立于玄鷺背脊之上竭力閃避,火龍呼嘯而至,瞬間將其纏繞,帶著影刃一道向地面躍去。見影刃墜落之勢迅猛,知秋便將火龍收回掌中,并躍上了這只玄鷺將其擒住。
正當(dāng)此時,笛聲驟停,眾玄鷺頓時恢復(fù)如常,耳聽影刃的呼喊之聲,另八人急驅(qū)玄鷺俯沖,穿越陰云遮蔽之處,只見影刃正急速墜向山間亂崗。
眾人驅(qū)使玄鷺加速追之,終于在觸地之前將其托住,緩緩降落于山間平地。
影刃驚魂未定地仰望高空那片陰云之處,心中暗想:此少年如此計謀,當(dāng)真罕見。未傷一人而退敵,所用手段確是匪夷所思。
眾人見影刃面色凝重,亦不敢多言。沉默片刻之后,影刃以手為哨,欲召回自己的坐騎。然而等待許久,乃是未見玄鷺飛回。
影刃不由沉聲言道:“看來,是那少年擒住了玄鷺,教我等無法返回再次列聚九星陣。”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如何評說。影刃沉吟數(shù)息后,嘆言道:“是我輕視了。初見其人,見其面容清稚,不過是一名年僅十余歲的小孩,加之他于九星陣下盡顯束手無策之態(tài),更教我未將其放在眼里。既是重金相賞,本應(yīng)更加謹(jǐn)慎才是......”
此時,一人低聲問道:“大哥,如今之計該當(dāng)如何?”
影刃再次抬首仰望,幽幽言道:“看來,只能智取。”
眾人聽其言,心中不免自嘲:此番經(jīng)歷之后,感覺智取更難......
知秋站立于玄鷺之背,心中說道:“原來,你這是逼迫他們?yōu)榫热硕x開。天落,我挺好奇的,你怎知他們會去救人,而不是留在這里殺人呢?”
天落以靈識淡淡地回道:“雖然,墜落之人極擅隱匿心思,然而,既然眾人在心中都尊他為大哥,豈有不救之理。”
“所以,你故意不教我驅(qū)散陰云,便是教他們目不視物,心中徒增慌亂之情吧?那么,現(xiàn)在只剩下天羅陣了,你再作如何打算呢?”
“你先將陰云驅(qū)散罷。”
知秋將掌中火龍擲出,心念之下,火龍于陰云間緩緩游移,將四周引燃,陰云很快就被烈焰吞噬。沒有陰云的遮蔽,眾戰(zhàn)鳶現(xiàn)出身形,彌漫的毒煙亦是無處遁匿。
江云澈見知秋以炙焰為盾護(hù)住自己,未受毒煙相侵,而天落卻是毫無遮擋地處于毒煙之中,沒有任何中毒之狀,周身散發(fā)的銀色星輝依然耀人眼目。他心中驚疑:為何他不懼迷魂之毒?
天落望向江云澈,冷顏說道:“此刻,你還不回頭么?”
江云澈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強(qiáng)硬地言道:“方才,你施展妖術(shù)使戰(zhàn)鳶失卻魂魄,剝魂奪魄正是妖族慣用的伎倆,你若不是妖人還能是誰?緝妖乃是我等本分,何談回頭二字?你不過是困獸而已。”
知秋在一旁忍不住嘲笑:“剝魂奪魄便是妖族?你驅(qū)使戰(zhàn)鳶嘯鳴不止,教人凝滯氣息,迷亂心神,與剝魂奪魄有何二異?難不成,這些戰(zhàn)鳶皆是妖族馴養(yǎng)的?”
江云澈將目光掃過天落與知秋二人,心中暗想:如今已無退路,如若不能功成,亦是死路一條。心念至此,他決意已定,暗暗傳令屬下,驅(qū)使戰(zhàn)鳶改換陣形,并將星輝借手中的武器相連。
得此軍令,眾軍士心中皆是驚懼不已,紛紛看向江云澈,卻見其面容陰沉,滿面皆是不容置疑之態(tài),不得不無奈地變幻了陣式。
天落感知天羅陣內(nèi)氣息忽變,一道決絕地殺意由四周升起,星輝之勢不斷于各自的武器聚集。
他突然憶起,曾在《東凡智界篇》中提及過一場慘烈的人族與妖族之戰(zhàn),雙方勢均力敵,鏖戰(zhàn)許久,無奈之下,人族將領(lǐng)攜數(shù)十名軍士聚集星輝,列九重降魔陣,于陣中引爆星輝,幾乎與妖族同歸于盡。
天落見江云澈不顧眾人的性命,瘋狂至此,便對知秋說道:“此人已是孤注一擲,你且小心。”言罷,他再引日煦與炙焰,萬道光芒交織,將此方空間片片分割,同時,驅(qū)使碎羽此陣當(dāng)中盤旋,右手依然執(zhí)握黑玉長笛,一條極其細(xì)小的火龍于左手掌中緩緩游曳而出。
江云澈眼見天落并無特別的應(yīng)對之策,仍是方才的棋陣,不禁暗自竊喜,并促使眾軍士將星輝于手中的武器加速集聚,直至巔峰,隱而不發(fā)。
天落見其陣勢已至臨界,便冷冷地說道:“此乃九重降魔陣,然而,本君卻是星空至尊,今日,便教你嘗嘗九重輪回之力。”言罷,將手中的火龍輕擲,仿佛于潛入水底一般,幾乎淹沒于金赤光芒之中。
知秋不解地看著如同絲線一般的火龍,悄然言道:“天落,這條火龍,是不是太過微小了?你打算用它來做什么?”
江云澈看見這條火龍在萬道光芒之中幾乎難以分辨,不由輕笑言道:“既然已知九重降魔之名,便應(yīng)知道你命休矣!”話音即落,他將手中長戟揚(yáng)起,眾軍士亦是依其舉動,星輝于眾多武器所指之處匯集,形成巨大的銀光之球,星輝之勢已近爆發(fā)。
而此時,細(xì)小的火龍飛躍而起,鉆入星輝之中,仿佛落入汪洋星海,緩緩游動。
江云澈未作多想,一聲令下,眾人一同擲出手中的武器,引爆星輝,同時急速地向四周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