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十字路口的天橋上，繁忙的主干道車馬如流。有攝影愛好者架著三腳架延時拍攝。

柳青雪套著寬大的外套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像個剛出世的孩子，對任何事物都倍感新奇，她活潑的身影填充著龍歸海視野的每個像素塊。

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子，龍歸海是很難拒絕她的邀約的，哪怕只是無聊的壓馬路。但是一整個晚上，龍歸海的眉毛都沒有舒展過，那些形同鬼魅的忍者，已經讓他懼怕夜晚的來臨了。

最讓他忌憚的是那個與之數次交手的女忍者，她劍術精湛，就算唐刀在手，他也不敢保證百分百贏她，而上次仿古文化街，若不是他用竹竿打傷了她，強生一定會橫尸她的刀下。可是文化街一戰一直到龍歸海棄尸小野次郎，那個女忍者都沒再出現。他有感覺，女忍者一定在暗中伺機下手，這么久的平靜一定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

變天了，烏云爬上來，樓宇間找不到月亮的身影。龍歸海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軟劍，后背的寒毛豎了起來。他快步趕上柳青雪，攬住她纖細的腰肢。

柳青雪微微吃驚，回頭，龍歸海的臉龐近在咫尺。她壞笑：“想吻我？這兒有人。”

這個時候龍歸海沒那情調，他壓低嗓音：“你最近得罪過什么人嗎？”

“沒有啊。”柳青雪故作不解，其實早已察覺身后的跟蹤者。她沒有接到原田的其他指示，不明白來者是敵是友。

“跟我來。”龍歸海牽起柳青雪的手，匆匆向前。身后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緊隨，他飄動的風衣下，藏著一長一短兩把刀。

龍歸海帶著柳青雪拐進一條隱蔽的巷子：“在這兒等我，別出來！”來不及給她解釋，龍歸海轉身離開，下一秒，一聲刀出鞘，龍歸海急閃，一個踉蹌退了回來，上衣被劃開了一道口子。那個風衣男子早就追了上來，手握著刀，一步步逼近。

柳青雪警覺，她看清了風衣男子的面孔，這人是原田武知的大弟子，小野次郎的哥哥小野太郎。他和小野次郎一般瘦弱，手上力小，單刀劍術并不出色，可是左手的肋差出刀詭異，常常給敵人出其不意的一擊。青山雪接到的命令就是以美色接近龍歸海，取得他的信任，竊取八極功法，并沒有收到殺他的命令，小野太郎的出現是意料之外的，極有可能是他為弟弟報仇而擅自行動。

“你是什么人？”青山雪現在的身份是柳青雪，“你要是胡來我報警了！”她握著手機，雖然不確定小野太郎是否聽得懂漢語，但是她惡狠狠急切切的眼神，傳達的意思就是讓他趕緊離開。

小野太郎并沒有理會柳青雪的眼色，再忠誠的武士也是人，他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雙手持打刀正對龍歸海頭頂劈下來，龍歸海側身躲過，小野太郎扭轉刀鋒，橫向攔腰切過來，龍歸海雙腳震地，身體平平的躍在空中，刀刃從身下貼著肚子劃過，還沒落地，龍歸海凌空推出一掌，似一陣強風刮過，柳青雪并沒有看到龍歸海的手掌接觸到小野太郎的身體，小野太郎卻被推了出去，險些跌倒。

柳青雪心中大?，這么強勁的掌風，只有潛心練功數十載的大師才能打得出。不過，小野只是被平推了出去，并未受什么傷，龍歸海還沒有練到登峰造極。倘若剛剛距離再近些，小野太郎的胸骨一定會被打斷，內臟出血。

小野太郎差點吃虧，他不敢大意，拔出了肋差，右手持打刀，左手反握肋差，再次攻過來。

“歸海小心，不要輕敵。”柳青雪心里一緊，上前提醒。

“離遠點！”龍歸海吼著。

可是柳青雪緊緊跟隨著兩人的打斗，她在龍歸海的印象里是劍道高手，怎能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呢？

小野太郎果真是個奇才，能夠做到一心二用，往往龍歸海剛躲過一刀，另一刀就刺了過來，他步步緊逼，龍歸海時刻防備，連拔軟劍的機會都沒有。小野向龍歸海面門上虛晃了一刀，趁他躲避的時候，左手肋差由中段劃來，龍歸海慌亂中轉身躲閃，耳后卻傳來柳青雪沉悶而痛苦的一聲低吟——她替他擋了一刀。

龍歸海接住失力跌倒的青山雪，憤恨地：“怎么那么傻？我躲得過的！”

小野太郎也怔住了，他不理解青山雪的做法，但是看到龍歸海暴露的后背，他毫不猶豫地切過來一刀，可是刀刃接觸龍歸海腰間的時候，并沒有預料到的切入感，反而發出了金屬的碰撞聲，沒等小野緩過神兒來，龍歸海拔出了替他擋了一刀的精鋼軟劍，回手一劍削來，“當”一聲小野的打刀被削斷，他的肩膀中了一劍，隨即慘叫，血液順著胳膊滴在地上。

小野來不及把左手的肋差插回刀鞘，捂著傷口迅速離開。龍歸海不肯罷休，卻又不能丟下受傷的柳青雪。他打完急救電話，緊緊捂住柳青雪腰間的傷口。

青山雪躺在他懷里，通過衣領看到了他胸膛上新鮮的刀疤，那是她在仿古文化街給他留下的，而被他用竹竿抽打的地方，現在中了小野太郎的刀。這一刀，算是還給他的——這個想法出現在腦海，青山雪受驚不小，她身為一個中忍，效命于大和武道，怎么會覺得虧欠他呢？

“對不起。”青山雪說，“你的外套被割破了。”

“讓你離遠點你為什么不聽？”龍歸海問。

柳青雪忍著痛：“我自認為比你更懂劍道，他是個出色的二刀流劍客，我能看出他出刀的時機，只是提醒你已經來不及了，只能替你擋了。”

“為什么替我擋？”

“因為，喜歡你啊。”柳青雪的語氣很堅定，但是青山雪自己都不知道她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救護車馬上來了，別說話，堅持一下。”龍歸海抱得更緊了，他滾燙的唇吻向她的額頭，熱度通過皮膚傳進青山雪的心里，為人二十載，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被甜蜜包圍的感覺，即使有傷痛在身，也絲毫不覺得痛苦，這一刻她甚至想忘掉自己的國籍，家族，難道這就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