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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妖嬈世紀
  • 曾焱
  • 2499字
  • 2019-04-02 15:31:22

像皮亞芙的歌聲一樣憂傷

為皮亞芙寫傳不需要費心編排,她早年的身世平鋪下來就賺得到眼淚。


如果不是這屆奧斯卡將最佳女主角的小金像頒給了法國女星瑪麗昂·科蒂亞爾(Marion Cotillard),在法語地區之外,現在知道20世紀法語歌壇天后埃迪絲·皮亞芙(Edith Piaf)的人已經不多了。倒是皮亞芙40年代唱紅的那首《玫瑰人生》(La vie en rose)后來被多位巨星翻唱過,幾代歌迷都聽得耳熟。流傳最多的翻唱版本,有美國黑人歌王路易·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的早期爵士版以及前幾年日本歌星小野麗莎錄制的最新電子版。

為科蒂亞爾贏得奧斯卡的《玫瑰人生》是一部皮亞芙的傳記電影。對于法國人,皮亞芙早就超越了歌手身份,她的歌曲有點像埃菲爾鐵塔或者盧浮宮,完全可以視為法國文化的代言。上世紀50年代末,“左岸”派導演阿蘭·雷奈籌拍《廣島之戀》,他和杜拉斯討論劇本改編,找不到合適的詞來描述自己對電影的設想,結果他告訴杜拉斯,“我要這部電影能像皮亞芙的歌聲一樣憂傷”。影片《玫瑰人生》的法文原名是《Mome》,這來自當年人們對皮亞芙的昵稱——“Mome Piaf”,在俚語中意思是“小麻雀”。影片送好萊塢后,為吸引觀眾和評委,將英文名改成了《玫瑰人生》,畢竟大多數觀眾更熟悉這首歌曲而不是歌手本人。以皮亞芙一生的經歷,還是影片的法文原名更能描述她身上那種“平民天后”的味道。

為皮亞芙寫傳不需要費心編排,她早年的身世平鋪下來就賺得到眼淚。皮亞芙出生在巴黎11區的“美麗城”(Belleville),那一帶現在還是貧民窟,20世紀初說到“美麗城”則意味著流浪藝人、底層妓女和外來苦力。皮亞芙一家,父親在街頭雜耍,母親賣唱維持生計。也許是為了增加傳奇性,有人說她落生在街頭,但根據皮亞芙自傳《我的一生》,她出生在一家小醫院里。皮亞芙幾歲起跟著父母的戲班去外省賣藝,這種流浪生活持續了將近15年。1935年,皮亞芙在巴黎街頭賣唱時碰到一個名叫路易·勒普雷的酒吧老板,他發現不到1.5米的瘦小女孩居然有令人迷醉的嗓音,馬上和皮亞芙簽約,讓她到自己開在香榭麗舍大街上的高級酒吧駐唱。

在皮亞芙以后30年的人生中,在她生命中出現的男人大致就是這兩類:像勒普雷,因為愛她而改變了她的命運,之后死心塌地出場的還有名士雷蒙·阿索(Raymond Asso)、詩人讓·科克托(Jean Cocteau)、戲劇名人保羅·莫里斯(Paul Meurisse)。另一類男人則是她的“作品”,因為被她愛上而命運改觀,比如后來成為國際巨星的伊夫·蒙當(Yves Montand),法國爵士樂之王查爾斯·阿茲納烏爾(Charles Aznavour)。1936年勒普雷為皮亞芙錄完第一張唱片《鄉下姑娘》,沒多久就在家中被人謀殺,原因不明。和他關系密切的皮亞芙受到警方傳訊,陷入小報流言,但很快便有對她傾慕已久的名士雷蒙·阿索出來救美。和阿索在一起生活4年,皮亞芙不但完全褪掉了身上的市井味道,也進入到歌唱事業的另一個境界。阿索為皮亞芙請到當紅作曲家量身寫歌,并設法說服巴黎一流俱樂部ABC和她簽約演出。“小麻雀”變成了大歌星埃迪絲·皮亞芙,她有了自己的第一首保留曲目《我的雇傭兵》,也確立了日后迷倒全法國的招牌面容:迷亂無助的眼神,猩紅的嘴唇。接下來由保羅·莫里斯教會她處世之道,雖然他們兩人同居不到兩年時間,皮亞芙收獲頗豐。她和莫里斯的朋友、詩人科克托成了終身密友,也找到了日后的“御用”作曲家亨利·貢德,皮亞芙一生唱過的經典歌曲多半都出自他手。20世紀40年代,皮亞芙自如地周旋于巴黎上流社會,沒有任何人和事能再困擾她,包括后來占領了巴黎的德國軍隊。利用德國人對自己歌聲的迷戀,皮亞芙盡力保護身邊的猶太音樂家,秘密幫助法國抵抗組織偽造通行證,這些在戰后為她贏得了法國人的尊敬。

皮亞芙不再需要男人的庇護。像當年勒普雷和阿索一樣,這個女人身形瘦小卻樂于在自己所愛的人面前扮演“教母”的角色。她最完整的“作品”是影星伊夫·蒙當。1944年,皮亞芙愛上了這個剛從意大利鄉下來巴黎闖蕩的窮小子,在兩人熱戀期間,沒有進過學校的皮亞芙寫了平生第一首歌詞,也是最經典的法國香頌——《玫瑰人生》,“當他擁我入懷,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她教會伊夫·蒙當一切,從穿著、談吐、演唱到社交,就連他意大利口音的法語也是皮亞芙一字一句糾正過來的——多年以后伊夫·蒙當成為影壇巨星,他在電臺的錄音至今還是大學法語教學課上的示范教材。1945年,皮亞芙提攜蒙當一起主演影片《黯淡的星》。1946年,在她的音樂制作團隊的打造下,伊夫·蒙當的首張唱片銷量超過百萬張。1947年皮亞芙卻和伊夫·蒙當分手了,沒人了解真正的原因。有一種推測可能是合理的,就是皮亞芙已經感覺到伊夫·蒙當的成就將不在她之下,她的存在不再是照亮對方而是遮蔽。她遠走美國,在紐約演出三年,獲得巨大成功,曼哈頓被這個嬌小的法國女人征服了。在這期間,她和拳王馬塞爾·塞當(Marcel Cerdan)的一段戀情也成了報刊熱門話題。就像當年為伊夫·蒙當寫下《玫瑰人生》,她為塞當寫了另一首傳世之作——《愛的頌歌》。兩年后,塞當為了從法國趕到紐約和皮亞芙見面而死于空難,這段感情成了皮亞芙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經歷,對愛人突然離去的絕望讓她變成了宿命論者,表面的繁華之下,憂傷伴隨了她后半生。

從1950年返回巴黎到1963年去世,皮亞芙遇到三次幾乎致命的車禍,在治療過程中又染上毒癮,后半生基本上被毒品和酒精控制了。她的健康被完全摧毀,強悍的意志卻始終不肯屈服,兩相對抗反倒生出了奇特的能量,讓皮亞芙再次達到歌唱事業的巔峰。她不斷在巴黎、紐約和南美巡回舉辦大型個人演唱會,也繼續尋找年輕歌手充當他們的“教母”,一個個帶到身邊,又一個個從身邊趕走。她經歷了兩次婚姻,每一次都催生一首經典名曲,卻止不住她內心越來越急促的傷感。去世前一年,皮亞芙按照東正教儀式嫁給了陪伴她到最后的希臘歌手薩拉伯(Sarabo),幾個月后兩人合作錄制了皮亞芙的最后一首名曲——《愛又如何》。

皮亞芙死的時候只有47歲。《紐約客》雜志在“巴黎來信”欄目下為她刊發了長篇報道:“皮亞芙早晨7點在巴黎去世,也就在這個星期五,幾小時后,她的好友讓·科克托也走了……”皮亞芙被葬在拉雪茲公墓,葬禮那天,巴黎有數萬人徒步趕去送她,在那個周末,全巴黎能找到的她的唱片全部被歌迷搶購,一天之內賣出了大約3萬張。科克托生前寫下的最后一行字,是皮亞芙的墓志銘:她偉大的聲音將永遠不會消逝。

(2008.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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