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槿盯著虛空出了回神，近期她總這樣，時間流逝的異常緩慢難挨。

他不是來見世子，怎一步也不肯邁進？當真眼神那樣好？

姜槿兀自想了片刻，不經搖頭失笑，轉身端起一旁的藥碗，她繼續給世子胃藥。

這藥，她偷偷喝過，苦極了。

每每胃藥時，她心里總不免幸災樂禍，在苦悶的日子里有些許的安慰。

與“有苦說不出”的世子相比，她簡直幸福極了。

想是長公主還有些微善念在心中，因此并不苛刻徐風院中的伙食，姜槿想吃什么廚房都會盡力滿足。

當然，姜槿也沒什么很特別的要求，只不過有時想吃桂花糕、冰糖葫蘆一類的小食。

—

這一日，不知是長公主大對世子的感情感動了上天，還是姜槿一日三餐不停歇的藥物起了作用。

昏迷在床三個月的世子竟悠悠醒轉，第一眼見到的便是趴在床歇午覺的姜槿。

姜槿當時睡得正香，睡夢中察覺有陌生視線注視自己便清醒過來，抬頭看向四周一圈，才意識到目光的主人是昏睡許久的世子。

“你……是……誰……”世子的聲音異常沙啞，像是兩張砂紙相互摩擦的聲音。

姜槿訥訥地看著那雙像是黑琉璃般的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一刻，姜槿不得不承認，閉著眼睛的世子與打開眼睛的世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她不知道該怎么介紹自己，也不知道以何種身份面對眼前之人。

良久，在世子開口前，她說：“我是……我是您的妾。”

“妾？”世子顯得十分困擾，“我不記得自己納過妾。你到底是誰？”

“我……”姜槿被世子質問的語氣弄得手足無措。她感到委屈，她沒有撒謊。

“哐當——”

藥碗連同托盤一起掉在了地上，黑褐色的藥蜿蜒在黑色的地磚上，不是很明顯。

那做錯事了的丫鬟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坐在床上的世子，驚喜不已，她轉身向外大叫：

“快去通知長公主，世子醒了！”

隨后便是一陣人仰馬翻，長公主、姜妍……一些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一會兒便全涌到了這個飄散著藥香的屋子里。

姜槿被擠到人群之外，似乎這里的一切都和她沒什么關系。

就像那個用很陌生的目光看著她世子，見到她最初的話便是：

“你是誰？”

“妾？我從未納過什么妾？”

那么，接下來呢？

她的歸處在哪里？譬如楚姨娘？又或者青煙？

壓下心里那種莫可名狀的感覺，她發現自己現在是該笑的——總之，不會比死更可怕。

“……”

“母親，她是誰？”

那道聲音經溫水滋潤后，不再那么沙啞，卻依舊很陌生。

長公主這時才將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她蹙起眉，似乎已經忘記徐風院里的姜槿。

“公主，她是沖喜……”旁邊伺候的人嬤嬤提醒道。

長公主露出恍然的神情，看向世子的眼神是全然的寵愛。

“她是給你沖喜的人……”她向自己的兒子解釋姜槿的身份，用一種很漫不經心的語氣：

“若是你喜歡，我便令她留下，若不喜歡，我便令她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