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婢女意識到她的軟弱無能后，出奇憤怒，用一切惡毒的言語來詛咒她、重傷她。

“……你這個陪葬品！”

這句話像是有回音似的，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的回響。

“我是你的小妾……不，我是您母親找來的陪葬品。”

床上的人，安安靜靜的，一點(diǎn)兒動靜也沒有。

姜槿把軟布放到一邊的水盆里，她將耳朵貼近這人的胸口，聽著里面的心跳聲。

“世子，阿槿不想成為陪葬品。您為什么生來高貴，而我卻命如草芥呢？

“這是件很不公平的事情，對不對？

“明明之前，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也不認(rèn)識……”

姜槿伏在世子耳邊絮絮叨叨著，整個長公主府，她沒有第二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如果一定要死的話，她希望自己能少受一點(diǎn)苦，希望長公主能給她個痛快，她怕疼。

—

“世子，我來的時候沒注意，今天才知道您的院子叫‘徐風(fēng)’，真是太巧啦，我從前的院子叫‘清風(fēng)’哩！”

—

“世子，她們今日送來了好多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什么的，都是您母親送來的，要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多的好東西……聽說，是要以世子妃的禮制葬我……

“……沒想到，我竟是死后富貴……

“您說，我下輩子能跟著您一起投個好胎嗎？

“……聽說盜墓猖獗，只怕日后，墓中你我都不能安寧……”

—

“您知道為什么找我來給您做妾嗎？

“因?yàn)闆]人愿意殉葬，不然誰都可以的……

“看來，真心心悅您的女子還是少數(shù)……這種喜歡也太極端了。

“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會來殉葬。

“若是您心中有那位女子，您恐怕也不希望她殉葬吧？

“不然，您的喜愛也太可怖了……我希望您是個好人……”

—

時間如流水般流逝，姜槿久在室內(nèi)竟分不清今夕是何西了，只知自己換下了冬裝，穿上了春衣。

但室內(nèi)溫度相宜，也不太能感知天氣的變幻。

每日生活枯燥乏味，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死期。

這日，姜槿正端著藥碗給譚淵服藥，第無數(shù)次煩惱藥物該如何裝進(jìn)世子的胃里。

黑褐色的藥汁從世子兩邊的嘴角溢出，順著臉頰一路流進(jìn)世子的頭發(fā)里。

姜槿一面胃藥，一面那軟布擦拭。

這時，房門被從外面打開。

姜槿循聲望去，只見一人逆光站在門口，看不太分明。

“弟妹，今日臨之可好一些了？”

姜槿愣了一下，才猜出面前這個高出自己許多的男子是姜妍的丈夫，世子的哥哥。

她將藥碗放到一旁，回答道：“世子還是老樣子，您今日來……”

“我作為兄長本該早些來見臨之，但我今日才回來，不想臨之現(xiàn)今竟臥床不起。”

姜槿勉強(qiáng)笑笑，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能說些什么呢？

世子哥哥沒料到恐怕還有世子房中的自己，可自己又該以怎樣的身份應(yīng)答世子的話呢？

姜槿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嘴上卻說著寬慰的空話。

“那我便先回去了，這一身風(fēng)塵仆仆，本不該先來見臨之的。”

馮高卓言罷，轉(zhuǎn)身離去，光自合攏的門扉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