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槿的心因這句話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回姜家，繼續做被人待價而沽的商品，還是成為一個人的妾室……將來被人待價而沽。

妾室是可以任人買賣贈予的，若是有幸嬸嬸為自己找了個好人家……那個人，他能忍受自己這段不光彩的過往嗎？

這些念頭胡亂的在姜槿的腦子里橫沖直撞，一會兒她便意識到自己的可笑——

她的命運從來不在她的手中，她不該有這些多思。

青煙姐姐從前便一再告誡她，便是認回親人，也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這世道，女子總是更艱難。

世子的眼神隨著長公主的話轉到姜槿身上，只一會兒便離開了。

“母親，我累了。”他沒有回答長公主的話，卻下了逐客令。

長公主卻不見生氣，她寵溺地說：“好，你睡。”

接著，剛剛浩浩蕩蕩來此的人們便又浩浩蕩蕩離去。

臨出門前，姜槿感覺有數道目光往自己身上打量，最明顯的便是姜妍。

姜槿回看回去時，姜妍迅速躲開了她的目光，似乎十分心虛。

—

當天傍晚，當世子再次醒來時，精神已經完全恢復。

中途，御醫來把脈，阻止了世子正常用食的想法，令其再喝幾味藥鞏固。

因前段時間貼身照顧譚淵的人都是姜槿，因而御醫揮開了上前詢問的丫鬟，與姜槿囑咐道：

“……一日三次，和前幾次一樣。我刪了幾味藥，你按著藥方上的計量熬……”

御醫捻著自己的小胡須，問：“可記下了？”

“記下了。”

“世子要再過三日才可正常飲食，最好臥床，他腿上的傷也要仔細養段時間。”

姜槿點頭，認真用筆記下御醫的話。

御醫提起藥箱，瞥一眼姜槿拿著的紙，問：“都記下了？”

姜槿落下最后一筆，點頭。“您放心吧，我都記下了。”

“那好，我先走了。”

姜槿放下筆，起身要送，御醫忙道：“不必送，我知道出去的路，這三個月都混熟了。”

“那您慢走。”

姜槿站在門口看著御醫走出了徐風院的門。

“我昏迷后，都是你照顧我？”世子坐在被子里，身后墊著一個枕頭，手邊是一本倒著放的書。

姜槿搖搖頭，“我照顧您之前，還有人照顧您。”

“聽說，你是我哥哥的妻妹？”

“嗯。”姜槿將桌上的信紙收好后，拿起一旁的抹布，去擦地上的水漬。

方才那個丫鬟湊到御醫面前，被御醫不小心用水淋濕了衣裳。

“我聽說你要給我陪葬？”

姜槿手上的動作一頓，沒有回答世子的問題，世子接著問：“你不害怕死？

“你是為什么要來給我沖喜？莫不是喜歡我？

“我竟叫你如此癡迷？那到不好叫你家去了。

“想必你也是很愿意留下來的吧。

“只是不知道，將來我的夫人容不容得下你。

“若是你和我夫人發生爭執的話，我一定是先護著她的……”

少年坐在黃錦緞的床榻間，余暉從半開的窗戶外面射進來。

他的臉半明半暗，像是神仙又像是妖怪，明明不知人間疾苦，卻非要說自己是救苦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