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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視野中的文化育人


董云川、盧穎等

編者按  筆談由云南大學董云川主持,參與者如下:

盧穎、于秋月(云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2014級教育碩士研究生)

李寧(云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2013級高等教育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宋亞萍、張莉莉、黃湘超(云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2014級高等教育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查文靜(云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2014級博士研究生)

主持人簡介

董云川,云南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院長,教授。


董云川:寫在前面 [1]

大學是不折不扣的文化組織,育人是大學的天職。

縱觀世界大學文化育人實踐,美國大學近百年來以經典教育為線索的通識教育改革經驗,以及臺灣高校三十余年的經典教育實踐經驗給我們以啟示。20世紀90年代,中國大陸高校開始推行文化素質教育工程,時至今日,“工程”已經走過了20年。我們是否在一定程度上忙于低頭趕路而忘記了方向呢?雖然“工程”取得了諸多“可視”性成果,但迄今為止,還是很難說取得了突破性進展。中國大學在“高大上”的喧囂之余顯得無精打采,大學的文化品位越來越飽受詬病。高校文化素質教育工程,似乎只是一個如雞肋般的輿情關注點,同樣不溫不火的還有名頭儼然不再響亮、實效依然不明晰的“工程”自身以及高校師生的態度。

教育如何回歸文化本義?大學如何以文化人?如何提升師生“無形”而內隱的人文素養、文明素質和精神世界,仍是值得我們深究的課題。在此,我以筆談的方式,預設了學生的視野,邀請幾位教育學專業的研究生參與話題討論,意欲換個角度折射高校文化育人現狀,進一步觸及文化育人的實時問題。以下即從“檢討—反思—路徑”三個層次上分別呈現論者觀點。

一、檢討

董云川:風生水起的高校文化素質教育工程經過20年的統籌建設,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出版學術專著近百部,發表學術論文數千篇,召開學術研討會近百次,“可視”性成果蔚為壯觀;高校校園中,熙來攘往的學士、碩士、博士以及各種擁有文化頭銜的人數越來越多,社團活動花樣翻新,教師們“科研”的產量越來越高,“著作等身”的生產周期明顯縮短,在各類評估中獲得“優秀”的大學越來越多,高校文化素質教育基地的覆蓋面越來越廣……坦率地說,高校文化素質教育工程是力圖有為并且的確大有作為。

然而,同樣不能忽略的是熱鬧喧囂的表象下存在的不同聲音:大學生的綜合素質據社會反映正在滑坡,畢業生的職業品格據用人單位反饋亟待加強,高校師生的“學術失范”和“道德失足”現象頻頻招引圍觀指點……大學的文化品位越來越不能讓社會滿意,自省之余也難免汗顏。

宋亞萍及張莉莉同學以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呈現了文化育人現狀之局部真實,值得深思。


宋亞萍:“讀—棄—拾”的文化育人發展歷程

文化育人,毋庸置疑是一個“真命題”。

中國傳統社會講求“讀經重典”、“君子不器”;后新文化運動,高舉“民主”與“科學”的大旗,推翻重來,于是,中國人傳統的精神世界坍塌了;新中國成立,“重經濟、輕文化”,“器理工、藐人文”,大刀闊斧搞建設,其結果是國家層面高樓聳立,文化式微;個人層面腰包鼓起,思想薄弱,無奈世人感嘆“當代無大師”!人們,不是被看扁了,而是被壓扁了;不是不懂得休閑了,而是不得休閑了;更多的人把自己或被人當作“工具”使用。人,作為一個整體被分割得四分五裂。

面對這樣的困頓,政府和民眾似乎有所醒悟,于是重拾文化基因,號召培育健全人格(尤其從學生抓起),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素質教育大運動”。一轉眼,此項“運動”已在中國熬過了20個春秋。細數盤點,在此期間,各高校也是千姿百態,引領潮流的有之,隨波逐流的有之,按兵不動的亦有之。潮流也各是各的潮流,各執各的理念,各有各的范式。至于成效,“指標性”成果蔚為可觀,相關論文數量、專題研討會……然而,實際是學生在大量“公選課”名錄中挑得眼花繚亂,在課堂上睡倒一片,在選修課考試中“小抄”漫天,在繁重的課業負擔下越來越無精打采……

這一“讀—棄—拾”的發展歷程表明,人們總是傾向于甚至在他們還無法找到正確答案時就給出答案,每一次拋棄或重拾都有無盡的理由等在那里,致使誰也不去或不敢輕易地對這種轉變品頭論足。

如今,重拾文化,也算是對前一階段走偏的“后遺癥”進行的“修補”和“治療”。那么,文化育人,育的是什么人?應該是所有人;要育成什么樣的人?簡單地說,就是“完人”或“全人”;那為什么目標是這種人而不是那種人?因為“全人”理念契合了人作為社會公民和個體發展的雙重需要,它是在健全人格的基礎上促進人的全面發展。這也即是說,雖然人從先天獲得了許多,但從后天獲得的更多,人作為人而后成為人,而文化就作為后天的形式可以使人成為人。

據此,文化育人,它是把人或人把自己培養成人,而不是某種人的“終身大事”。為了完成此種終極目標,教育必須像蔡元培所說“乃養成人格之事業也”,而“使僅僅為灌輸知識,練習技能之作用,不貫之以理想,則機械之教育,非所以施以人類也”。按此邏輯,向來崇尚“工具理性”的高職院校更應該重視文化育人事業的發展,以緩解或根治長期以來由于“重實踐、輕人文”所帶來的“人的物化”的頑疾,培育高職學生“向上的兼容性”和“時代的容涵性”,使其在文化的傳承上同樣具備“英雄主義精神”,即“使命意識”。好在目前中國部分高職院校已充分認識到癥結所在,并力求運用“讀經典”、“辦書院”等文化形式著力提升學生人文素質。但文化育人,尤其是高職院校,其路更艱;文化育人,潤于無聲,它就像吃中藥,靜下來,慢下來,但是不能停下來。


張莉莉:高校對文化育人的三個“窄化”

懷特海在《教育目的》一書中提到“文化是思想活動,是對美和高尚情感的接受,支離破碎的信息或知識與文化毫不相干”。高校文化育人應該是“造就既有文化又掌握專門知識的人才”,“專業知識為他們奠定起步的基礎,而文化則像哲學和藝術一樣將他們引向深奧高遠之境”。

但如今文化育人的范圍已經被大大地縮小了,正如張楚廷先生在《教育哲學》一書中所提到的“窄化”問題,高校不僅在意識上對文化的價值不夠重視,在實際中也偏向于“文化知識育人”,對學生的評價也停留在價值判斷階段。

1.對文化價值意義的“窄化”。說文化像哲學、像藝術,那么哲學和藝術又是什么呢?“哲學是理論化、系統化了的世界觀”,“藝術是運用一定的審美能力和技巧……進行的充滿激情和活力的創造性勞動”。文化就像是“世界觀”引導人,像“勞動性創造”塑造人,如果不能意識到文化的這種價值存在的意義,對學生的引導和塑造就無從談起,很顯然,我們的高校在這方面做得還遠遠不夠。迫于就業形勢,學生瘋狂考取各種資格證書,老師較多關注學術科研項目,學校則追求外在的高就業率……面對種種偏離文化育人價值導向的事實,高校是否為回歸文化育人本真做出了努力?本是接受文化熏陶和知識教育的地方,在這種快節奏、高效率的環境下,大學還能否稱之為能夠讓人安靜思考、閱讀、交流的學術殿堂?

2.課堂教學內容的“窄化”。教育技術的發展使得高校課堂更多像是“PPT展示”,但是學生需要的更多。學生應該學會辨別去獲取什么樣的知識,從哪里獲取,怎樣有效獲取以及如何利用知識解決實際問題。課堂教學除了教授知識之外,還應讓學生體驗、收獲更多。老師如何在課堂教學中培養學生敏捷縝密的思維模式、科學有效的思考方法,使學生感受到知識的魅力和價值,成為有道德、會思考、能創新、可變通、善于發現美的人,否則學生學到的知識就成了“死知識”,人也就成了“書呆子”。關于講授的內容,知識的呈現,教學方法的靈活變化,師生的溝通,老師人格魅力的展現等等,整個過程應是一個非常生動、豐滿、充滿想象的完美組合。

文化育人在課堂教學中并不是單純的“文化知識育人”。所謂“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學生更加渴求思維方法的訓練和提高,用得當的不同方法去獨立地捕到不同的魚,這才是教育真正的落腳點。

3.教育測量和評價的“窄化”。高校教育測量和評價要圍繞學生發展這個中心,不應將目的僅僅停留在價值判斷,要更深層地挖掘出這個評價和判斷之中所存在的問題,問題的原因,能否改進,以什么樣的方法和形式去促進每一位學生最大限度地發展自己,這對“中下程度”的學生尤其重要。測評成績差的學生存在什么樣的問題,深層的原因是什么,他們下一步可能得到什么樣的發展,是否幫助他們制定具體可行的發展計劃等。在價值判斷的基礎上,價值發現才是教育測量和評價的最終歸宿。正確的測量和評價理念遠遠大于正確的測量和評價本身。持正確的教育測量和評價理念,并使其作為一種手段,幫助學生自我發展才能有效促進文化育人。

“我們必須記住,自我發展才是有價值的智力發展”,高校文化教育的價值應和人的培養目標一致,教育首先應該關注人的發展,重視學生的主體性。如果離開了人的發展來談教育,教育就可能變成一種受社會、經濟、政治支配的工具,對一個民族和國家而言,后果難以想象。

二、反思

董云川:宋亞萍同學首先質疑了文化育人命題之真偽,并從文化育人的發展歷程論證了重拾文化及文化育人的重要性;張莉莉同學呈現了高校文化育人的現狀。她認為,文化育人已被高校人為地“窄化”了,高校以自己的方式所踐行的文化素質教育工程,大多是政府的“一廂情愿”和“美好愿景”。高校文化素質教育工程在源頭上值得稱道,政府推動也無可厚非,而之后的落實情況卻普遍走樣。在推廣實施過程中,一些將文化素質教育作為行政任務的高校文化意識弱、文化品位不高,急功近利,追求立竿見影的效果,往往流于表面和形式化,反而容易走向“文化”的反面。此種文化“被”高度重視,觸手可及,泛濫無比,其實看來看去,皆為“產品”而已!這不禁讓我們反思:什么是真正的文化?文化育人,育的是什么人?緊跟時代步伐,在信息渠道多元化的今天,大學文化育人又呈現出什么狀態?

針對上述問題,其他同學隨即進行了回應。


李雪:從“文明宿舍”創建看高校育人文化

自從有了寄宿制,“文明宿舍”這一說法就已經開始在孕育了。我們從中學時代就開始進行“文明宿舍”的評選,每月一次,以衛生和紀律為考察標準,被評上的宿舍就頒發一面小紅旗。紅旗呈三角狀,鑲著金邊,邊上還有花邊,尤其“文明宿舍”四個大字異常光鮮,顯得格外好看。那時,室友們做夢都想著掛在窗前的那面紅旗,什么時候它是真正屬于我們的,什么時候又會被宿管阿姨悄悄帶走?回想起來,那種感覺是美妙的,即便在沉重的升學壓力之下,整個宿舍“燈火”(電筒、蠟燭)通明,大家也不忘抬頭看幾眼窗前懸掛著的那面旗幟,然后在心里默默許下誓言:一定不讓它有離家出走的那天。后來到了大學,“文明宿舍”不再是流動的紅旗,它成了一張獎狀,一張窄窄的A4紙,紅色渲染,黑色鋪陳。短短的一條橫線上,黑色碳素筆竟滿滿地寫下了宿舍所有成員(6個人)的名字,這就意味著會有不止一個人的名字被寫在橫線以下或以上,每每這時,大家都會相互調侃,室友甲說,“不寫就別寫了,看著都別扭!”乙說,“分明是森嚴的等級制度嘛!”丙又說,“形式的東西,何必在意!”此時,丁的一句“為了綜測加分,都忍忍吧!”頓時宿舍沒了聲音。曾經的精神食糧儼然已經變成了今天的物質必需,“加分”、“獎勵”、“表揚”……

在和諧社會的背景之下,文化建設被很多學者提了出來,與此同時,作為文化組織的高校也相繼出現了校園文化建設,班級文化建設,甚至宿舍文化建設等諸如此類的說法,文化建設的浪潮已經席卷百千所高校。可到頭來呢,在高校這樣一個環境里,文化符號越來越多,物質的、制度的、精神的,甚至行為的,很多東西都被冠以“文化”的標簽,很多活動也正熱火朝天地開展著。在如此熱鬧的文化建設背后,真正能夠發揮育人功能的文化有多少?真正算得上文化的東西又有多少?標簽文化每每都形同虛設,繼而有氣無力地存在著。那么文化究竟是什么?文化需要夜以繼日、不辭辛勞地加以建設嗎?據專家考證,“文化”是在中國語言系統中古已有之的詞匯。文,本義指各色交叉的紋理。化,本義為改易、生成、造化。真正的文化,是相對穩定的,客觀存在于人與自然世界、社會關系當中。而今天我們所理解的文化,是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和歷史現象存在,既是人們長期創造形成的產物,又是社會歷史的積淀物。所以,我們常常用“建設”、“創建”、“創造”等詞語來形容“文化”,實際上已經將“文化”一詞摻進了主觀創造的成分,也將它作為一種社會現象或社會形態框定起來了。回到高校文化建設上來,今天我們所談的建設并不是文化本身,而僅是一些文化現象或形態而已。

宿舍是高校學生日常生活和學習的重要場所,是課堂之外對學生進行思想和素質教育的主要陣地。有學者指出,“創建文明宿舍是高校整體育人的重要環節”[2]。當前,全國高校已全面進入“90后”時代,這一時代學生多是獨生子女且價值觀多元,他們的心理和行為特點對高校管理提出了很大的挑戰。反思當下高校“文明宿舍”的創建工作,多數僅僅停留在環境衛生檢查等表層,評選多以衛生分數高而取勝,卻忽視了對宿舍氛圍甚至宿舍個體成員的考察,導致目前文明宿舍的創建工作難見成效。可喜的是,近年來,國內的一些高校采取了有效的措施來推進文明宿舍的創建,比如書院制管理模式。

通過轉變觀念,變化形式,相信“90后”大學生們一定能夠在高校“文明宿舍”的創建過程中真正體會大學育人文化的魅力。


黃湘超:大學應培養什么樣的“社會人”?

近年來,高校畢業生就業難問題被家庭、學校和社會廣泛關注。同時它也讓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質疑高校的文化教育是否有用。作為學生,我們也時常憂慮和沉思:學校教育是應該緊隨社會需求的風向標進行有針對性的專業教育或職業教育?還是應該堅持以不變應萬變的文化素質教育培養我們的綜合素質,提升我們的就業能力,使我們在今后的社會生活中長足地發展?“并重”當然更好,但是怎樣“并重”才是真正的問題。

如何使學生順利地從“學習者”、“學校人”轉向“職業者”、“社會人”?著名學者哈維(Lee Harvey)認為,“就業能力不是一種結果,而是一種終身學習的能力和過程,不僅僅表現為使學生找到一份工作,還表現為使學生成為善于思考的人”。毋庸置疑,高校理應堅持通過對學生進行綜合文化素質教育的培養,促使學生在未來的發展中有更好的獲得、維持、轉換工作,實現自身價值,滿足社會需求而應具備的就業能力。從短期的就業情況來看,專注于專業知識和職業技術教育可能讓學生在短時間內謀求到一份工作;但從長遠的發展角度看來,僅有專業知識和職業技能,欠缺人文素養、創造性和靈活性思維、學習能力、分析并解決問題的應變能力的人,會隨著社會的不斷變化而逐漸被淘汰。亦即文化競爭力不足的從業者,將會難以適應這個多變的社會。

想要成為和諧發展且具備長遠就業能力的社會人,其文化素質的培養是必不可少的。有一句俗語是:人走得太快,靈魂會跟不上!就如同我們現在的教育,若是一味地追求實用性而忽視那些看似無用的文化素質教育,人的靈魂在這樣的狀態下也必定是缺失的,那么其自身的發展必定會受到限制。在許多情況下,正是這些看似無用的文化素質教育,才是使得我們的社會不斷向前發展的根本動因。


于秋月:自媒體時代下的文化育人

隨著網絡和數字技術的發展,微博、微信、微視頻等媒體的盛行,中國已然進入以傳播主體的多樣化、平民化和普泛化為特征的“自媒體”時代。它迸發出的超乎傳統媒體預想的力量,不僅引發了一場信息革命,也將帶動多元化的文化發展模式。

自媒體時代,傳統的“文化育人”將遭受巨大的挑戰。首先,文化育人的主體意識被“綁架”。在這個數字化、網絡化、泛傳播為表征的時代,每個個體都有可能成為發聲的主體,既可以是文化傳播的發起者,也可以是受體。文化的特性被工具理性的“操作”原則所桎梏,文化輸出方式的多元,文化育人的主體意識也易于更好地挖掘出來,亦可視為對育人主體意識的“綁架”。

其次,文化的碎片化和淺表化造成了傳統文化育人的失范,使其面臨信任的危機。自媒體在帶來信息井噴式爆發的同時,也帶來了個人主義和碎片化。面對網絡化,傳統文化顯得手足無措,一些知識僅是平面化地再現生活,而對這個時代缺乏深度地挖掘,承載著重大歷史使命的文化育人也陷入在場不到位的尷尬狀態。社會急劇變遷之中,個體何以立命?文化何以堅守?

再次,自媒體時代的文化育人還將面臨“人心”渙散的考驗。文化育人側重于育心,是以文化為載體,不斷對人以濡化的一個過程,是一個情感認知與意志共同參與、協同作戰的過程。自媒體時代碎了的不僅是文化,還散了“人心”。信息傳播由過往的點對面,發展到如今的點對點,形成基于社交活動的文化部落,并以更加娛樂化的方式出現和傳遞,逐漸消解了傳統文化的整體性、嚴肅性和權威性。海量的信息沖擊著我們的眼球、神經,“文字泛濫,注意力迅速成為最稀缺的資源”。碎片化信息就這樣占據了我們,同時也影響甚至改變著一個人的閱讀習慣。人對文化的接受是有選擇的。如果碎片化的文化不能抵達心靈的彼岸或者靈魂的深處,那我們又何以談“育”字?如果文化只是娛樂消遣,精神泛泛,而總是不與心靈對接,又何談文化對人的建構?一切僅是一廂情愿罷了!

高校文化育人是在速度與激情中接受當下文化碎片的沖擊,還是在駐足與回望中接洽傳統文化的寧靜與高貴,這是一個必然要面對的問題。有人說,熱情擁抱這個時代,我們別無選擇,也是大勢所趨,但怎么擁抱卻也無從著手。重構個體與時代的張力,續接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有機聯系,把脈這個時代的現實困惑與精神焦慮,這樣才能重構網絡時代的文化育人之高地。

三、路徑

董云川:按照“提出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結構邏輯,一篇有始有終的文章理應形成一個閉合的環。由此,師生們展開了本話題第三個層次的探討。

文化素質教育長期以來始終存在操作上的變形,長期處于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處境,師徒結合具體且可操作的實施路徑進行了進一步探討,角度亦是多樣,有從顯性課程設置談起,有從隱性教育功能角度探討,有從地方文化切入……當然,如此也只能管中窺豹,屬權宜之計,而意欲推行真正的文化素質教育,更需從長計議。可貴的是,作為高校文化育人的受體,學生的視角和建議或許能給當局者一些有益的啟示。


盧穎:頂層設計——高職高專院校文化育人的關鍵

高職高專院校文化育人,還需從“頭”做起。

“頂層設計”,這一概念來自系統工程學,意為自高端開始的總體構想,特點是具有“整體的明確性”和“具體的可操作性”。[3]它既是對教育路徑的改革與創新,也是一場教育的觀念革命,意在對教育本質和要義的堅守與回歸。

1.頂層設計,從育人理念談起。我們常常通俗地解讀高職:姓高名職。既然姓高,高等教育屬性就應是高職院校的第一屬性,職業性次之。[4]教育的本質和目的是培養有一技之長的專門人才,還是使人成為“人”?現在有個誤區,不少人認為高職高專院校就是以就業為導向的技能培訓場所。《國家“十二五”教育發展規劃綱要》指出培養人才必須堅持德育為先、能力為重、全面發展,由此明確了高校人才培養的中心地位和立德樹人的根本任務。

文化傳承創新是時代賦予高校的神圣使命,作為高等院校半壁江山的高等職業教育,要培養“會做事、會做人”的人,必須重視文化育人,在育人理念上應突破“職業培訓所”的慣性思維,突出高職教育的“高教性”,并注重與“職業性”均衡發展,進而認識并承擔起應有的文化責任與文化擔當。

2.培養方案、課程設計是突破口。高職高專院校專業人才培養方案課程設置關乎文化育人質量。《教育部關于推進中等和高等職業教育協調發展的指導意見》(教職成[2011]9號)指出,各高校要以專業人才培養方案為載體,強化學生職業道德、職業技能、就業創業能力的培養。筆者曾多次參與專業人才培養方案修(制)訂及評審事務性工作,倍感無奈的是,部分二級學院決策者為增加專業課程比重,搶占通識課程學時,人為扼殺《大學語文》等公共課程。誠然,文化素質教育并非上上中文課,開開選修課就能達成目標。我們的教育,為了“多、快、好、省”出人才,卻忽視了學生成為“人”的那部分教育。

課程教學是人才培養的最基本途徑,在培養方案課程設置上,構建合理的人文素質教育課程體系尤為重要,避免開設缺乏整體規劃和精心設計的“大雜燴”或“拼盤”式的人文課程。課程設置需注重發揮第一課堂的主導作用,加強必修課、選修課、素質拓展課、心理健康課等課程建設;重視第二課堂,充分發揮其輔助作用及隱性教育功能。

值得肯定并推薦的高校文化育人途徑是,以第一或第二課堂為推行載體的經典研習的人文素質培養模式,該模式已經為眾多西方一流大學、港臺地區高校廣泛采用并積累了豐富經驗和啟示。高職高專院校如果能夠真正沉心靜氣以過硬的師資認真開設經典研習課程,預期可對提高大學品位、豐富師生人文素養、喚醒社會文化自覺產生積極的助推作用。[5]誠然,經典研習并不是文化素質教育的全部,但它是把文化素質教育和其他教育區分開來的重要標志。

具有高等教育屬性的高職高專院校,須通過學術研究、理性反思和批判的方式奠定基礎,需要通過經典著作研習來增強學生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政治、理論和情感認同,使我們的主流意識形態和核心價值觀以潤物無聲的方式賦予受教育者真、善、美的價值追求以及努力奮進的精神動力。唯有如此,高職教育方能在文化傳承與創新的時代使命之下達成“高素質技能型”專門人才的育人根本任務。


李寧:從人文熏陶看高校文化育人

大學承擔著培養優秀人才的特殊使命,培養出來的人除了應具備豐富的知識和嫻熟的專業技能外,更不可或缺的是“人之為人”的人文素養和人文情懷,否則將會是“能力越大,危害力越大”的“恐怖分子”。因此,與其說大學的使命是“人才培養”,不如說是“人文熏陶”。

大學教育真正且充分的目的不是學問或知識,而是建立在知識基礎上的關于思想和理智的人的教育。縱觀中西,不論是孔子的“六藝”還是古希臘自由教育的“七藝”,大學教育從誕生之初,就是根植于人的,知識的力量最終還是人的力量。孔子門下弟子三千,最令其滿意的不是子路的勇毅和膽識,不是子貢的口才與謀略,也不是冉有“可以南面為王”的才華與氣度,而是顏回“人不堪其憂,而回不改其樂”的高貴情操和人文氣節。

真正的教育是幫助人從潛在的人轉化為現實的人,幫助其找到自我,認識真我,讓人能夠長成人,而且更加像人,而人的教育則繞不過人性的熏陶,這之中人文教育扮演了重要角色。人文教育——不是知識的拼盤,而是在人文精神關照之下的相互關聯和相互融合,不是將知識的保存、傳遞和創新作為教育的主要目的,而是將其作為教育的一種手段,強調關注知識背后的文化背景和人文淵源。比如在藝術教學中,精湛的舞技來源于舞者對舞蹈創編的文化背景以及人物內心活動的解讀。以心起舞,用生命舞蹈,全心的舞臺呈現就是文化對人才熏陶的結果。人文教育不是灌輸與強制,而是一種理解和對話。如教師在教授知識的過程中,若是結合自身的實際經驗,將自己的學習心得、途徑和方法分享給學生,使學生能夠會其意,悟其法,既不拘于成規俗套,又不受制于邊框條文,這樣一個教學過程不就是鮮活的人文熏陶嗎?

《易經》云:“關乎人文,以化天下。”大學若是將人性與知識教育共同注入教育過程,其行進的步伐將會更加深遠、更加穩健。


查文靜:地方文化——大學道德教育的土壤

大學作為學校道德教育鏈條上的最后一環,對于人們道德的養成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當代大學道德生活中存在著知而不行、高知低行、知行相悖等現象,道德知行的矛盾成為道德教育的瓶頸。究其原因,長期以來,自上而下的灌輸式德育傳播方式大行其道,它削弱了個體作為道德實踐者的主體地位。教育的素材遠離人們所處的地方文化,使道德教育如隔山敲鼓,難以深入人心,最終影響了道德教育的實效。因此,在大學道德教育領域,要消解道德知行背離這一問題,應當貼近地方文化這一育人的重要土壤。例如,筆者學校所在的云南省,就有許多值得挖掘的地方文化資源,如若對其善加利用,將對其區域內地方院校的道德教育有所助益。

1.風土人情對道德的陶冶。云南省作為我國西南邊疆的一個多民族文化省份,秀麗奇特的自然風光、悠久的民俗、淳樸的民風俯拾即是。如歷史的雕琢給予了翠湖公園以靈性與美麗,筆者常在這里看到少數民族同胞一邊彈奏民族樂器一邊歡快踏歌,圍觀的人群常常不自覺地加入他們,和他們一起享受這種快樂。貼近這樣淳樸的風土人情能夠釋放人們的壓力,陶冶人們的性情,使之更趨向于寧靜平和,這當然也有助于道德的養成。

2.地方歷史文化的愛國主義教育意義。提到愛國,通常想起的是戰爭年代革命先烈們浴血奮戰的場景……這些場景通常存在于電視劇、電影或者紀錄片中,人們會因此受到震撼并生發出一種愛國情懷,但是總難以獲得切近的體悟。但如果這些事件曾經在我們的周圍真實地發生過,那么,它們對道德的沖擊力和塑造力會更強。歷史遺跡及其文化是愛國主義教育最易于產生效用的場域之一。例如,位于昆明的云南陸軍講武堂、李公樸殉難處、聞一多殉難處、朱德舊居等多個與抗戰、解放戰爭相關的歷史遺跡。在真實的背景下,歷史事件本身的濃墨重彩得以彰顯,與這些真實歷史場景的近距離接觸更容易喚起人們的道德共鳴,更容易加強愛國主義教育的效能。

3.地方名人是道德養成的鮮活榜樣。自古以來,云南歷史上亦不乏名人大家,他們有的生于長于云南,比如音樂家聶耳、數學家熊慶來等;有的曾經在云南短暫居留,以精神或者作品向云南饋贈了他們的財富,例如西南聯大時期來到昆明的建筑學家梁思成、林徽因,他們不僅在抗日的戰火中調研了云南的建筑文化,并在離開之際把他們的學術、友情和愛情的美談流傳在了昆明的土地上,也把他們的榜樣作用播種在了這片土地上。[6]

地方文化的例子不勝枚舉,以上所舉只是管中窺豹。無論何時何地,都存在著或悠久或鮮活的事例影響著人們的道德認知與行為。因此,地方文化具有道德教育的無限可能性。在實際的道德教育過程中,把地方文化資源的精華內化到常規的課堂教學中,同時,將其納入選修課、講座、競賽、社會實踐等第二課堂當中能夠加深道德教育認知的深刻性,也將在一定程度上規避道德知行之間的矛盾,從而提升道德教育的實效性。

董云川:寫在后面

高校文化素質教育實施路徑可以歸結為三個渠道:課程教學、校園文化、社會實踐。

在顯性的課程教學中,經典研習因其兼有“沉下去”和“提起來”的特點(“沉下去”的是心靈,“提起來”的是品位),不失為一種可行有效的途徑,它對提高學生的學術素質、拓展其人文情懷有不可小覷的價值;而文化傳播之隱性滲透方式在校園中無所不在,這恰恰是現如今工具化時代最容易被忽視的部分,需要教育者警醒、關注。簡而言之,高校文化育人法無定法,意欲推行真正的素質教育,特別是文化素質教育,需從長計議,一場深刻的教育教學改革始終是無法避免的。


參考文獻

[1]董云川,周宏.大學的文化使命——文化育人的彷徨與生機.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朱永忠.淺談高校“文明宿舍建設”[J].武當學刊: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3).

[3]張澤科.“頂層設計”:喚起“教育覺醒”[J].教育管理,2011(9).

[4]劉文明.高職教師別被無實質的內容的“指揮棒”誤導[N].中國青年報,2013-0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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