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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窺伺者的眼睛

沒有任何思考的余裕,獵物的身份比恐懼本身更加重要。

路易的思維瞬間被前所未有的警覺和冰冷的殺意填滿,剛才吞噬的痛苦仿佛都被這強烈的刺激所沖淡。

他毫不猶豫地發(fā)動了身形。

沒有使用過于顯眼的法術(shù),純粹依靠著數(shù)次吸收噩夢燃料后強化過的身體素質(zhì)和一種源自黑暗的詭異輕盈感,如同鬼魅般緊貼地面疾掠而出。

腳下的塵土被快速移動的氣流激起,又無聲落下。

兩道黑影一前一后,如同撕裂冬青根靜謐夜幕的兩道墨痕。

前面那個偷窺者如同受驚的林貓,不僅速度奇快,對校園復(fù)雜地形的熟悉程度更是令人心驚。

繞過一叢高大茂密、葉片邊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鋼脊灌木,身影如游魚般靈活,充分利用著灌木的天然遮擋。

沖進掛滿了夜語鈴蘭的長廊,小巧的銀鈴在高速穿行的氣流擾動下發(fā)出陣陣細小而密集的嗡嗡絮語。

人影毫不停留,在鈴聲的掩護下瞬間穿過。

踏上通往冥想平臺的回旋石階,人影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向上攀爬幾步,隨即竟然一個側(cè)身翻滾,直接從階梯外側(cè)半人高的裝飾石欄翻躍而下,落向下面一層連接學院溫室的步道。

動作驚險而精準。

路易緊隨其后,憑借著強化過的反應(yīng)和體力,幾乎是復(fù)制著偷窺者的動作路線。

但對方對這地形的掌握堪稱作弊。

每一步都像是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計算,利用建筑的拐角、植物的障礙、光影的明暗分割帶。

每每在路易以為自己將要追上的時候,一個刁鉆的轉(zhuǎn)向或一次借助障礙的停頓就讓他再次落后幾步。

距離始終維持在三到五步之間,如同一個諷刺的差距。

前面不遠處就是一條狹窄的拱衛(wèi)長廊,兩側(cè)矗立著冬青根各種裝飾品的石像。

高大的石像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交錯的黑影。

就在那個身影即將沖入長廊、利用石像的遮蔽再次改變路線的一剎那。

路易看到了一個極其短暫的縫隙——

對方因為高速轉(zhuǎn)彎而需要略微放慢腳步的那零點幾秒。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路易的腦海,剛剛平息不久的力量再次被點燃。

既然你主動送上門,那不正好成為我試驗品力量的靶子?

讓我看看吞噬過爬行恐懼后,這暗影法典的力量能被精準操控到什么程度。

“出來吧!我的影子!”

路易在心中低吼,左手虛虛一握,仿佛抓住了一縷無形的黑暗線條,然后猛地向下一按——

目標鎖定那疾奔身影腳下的陰影。

無聲無息,卻又驚悚異常!

那人腳下的、因月光被石像遮擋而形成的濃稠陰影地帶,如同突然被投入沸水的黑色油脂般劇烈沸騰起來。

那陰影瞬間凸起、凝聚、塑形。

不再是散亂無章的黑氣,而是化作一頭小一號、但形態(tài)更為凝實、細節(jié)更為猙獰的怪物。

正是縮小版的爬行恐懼!

它仿佛是先前被路易吞噬掉的那個怪物的兇悍投影,身體由沸騰的暗影構(gòu)成,帶著銳利的、由純粹黑暗壓縮而成的、如同彎鉤般的利爪。

它猛地從地面彈出,沒有聲音,卻帶著一股實質(zhì)性的、貪婪的惡念,向上方那個奔跑的身影撲去,張開的、仿佛是裂開的虛空般的巨口,覆蓋了對方半身的高度,目標直取腰腹。

這正是法典記載的秘術(shù)——路易在凍原集時對巴克使用過的招式!

召喚具象化的暗影仆從,消耗的正是那剛剛納入體內(nèi)的、冰冷卻蘊含著可怕力量的——

噩夢燃料!

發(fā)動得極其突然,攻擊角度異常刁鉆。

這是地面發(fā)動的攻擊,快如閃電。

眼看那張暗影獠牙巨口就要將那身影攔腰咬斷。

然而,能悄無聲息潛入他身后屏蔽感知的人,又豈會是易與之輩?

千鈞一發(fā)之際,那疾奔的身影仿佛背后長了眼睛。

在路易的術(shù)法凝聚完成的瞬間,他似乎就感知到了腳下那不祥的、冰冷粘稠的惡念爆發(fā)!

在爬行恐懼彈起、咬合的剎那,他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柔韌性和爆發(fā)力。

只見他身體以一種超越人體常規(guī)的方式猛地向側(cè)面擰轉(zhuǎn)、折疊,動作流暢迅疾,宛如柔若無骨的蛇。

膝蓋近乎貼地擦過,上身卻已詭異地扭轉(zhuǎn)了近90度!

并非完全躲開,而是讓那足以撕裂鋼鐵的影牙只堪堪擦著他的后腰斗篷。

“嘶啦——!”

一聲清晰、刺耳的布帛撕裂聲,在寂靜的拱衛(wèi)長廊入口尖銳地響起,瞬間壓過了夜語鈴蘭的輕鳴。

黑影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擰轉(zhuǎn)、側(cè)閃、斗篷被撕裂——三個動作幾乎在同時完成。

借擰轉(zhuǎn)之勢,他如同被強力彈射出去一般,身體重心瞬間壓低,以一個貼著地面的矮身疾沖姿態(tài),如同離弦之箭,毫不停留地射向植物園方向那更深的黑暗。

動作連貫得驚人,那份柔韌性與爆發(fā)力,遠超尋常學徒。

那片被撕扯下的斗篷碎片,如同死亡的請柬,靜靜地躺在爬行恐懼扭曲的暗影之爪中。

冰冷、粗糙的織物觸感透過那非物質(zhì)的爪尖傳遞過來,帶著逃跑者殘余的體溫和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被竭力隱藏的——

熟悉的魔力印記?

路易眉頭緊鎖,試圖捕捉,但那印記淡薄得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轉(zhuǎn)瞬即逝,被暗影法典殘留的冰冷氣息和自身血液的味道徹底淹沒。

“回來。”路易在心中低語。

那忠心耿耿的、由噩夢燃料構(gòu)成的仆從得到指令,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對逃跑者的無效索敵姿態(tài)。

如同退潮的墨汁般迅速瓦解、坍縮,重新融入路易腳下那片自然形成的陰影之中,無聲無息,仿佛從未出現(xiàn)。

只有路易體內(nèi)那份瞬間被消耗掉的、屬于爬行恐懼本源力量的特定分量,冰冷地提醒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并非幻夢。

噩夢燃料——這就是驅(qū)動法典力量的燃料。

路易攥緊了拳頭,指尖陷進掌心,帶來真實的刺痛,試圖驅(qū)散那使用力量后盤踞在神經(jīng)末梢的寒冷麻痹感。

實驗證明了方向。

對付巴克的那一夜,他用血肉和一只眼睛作為高昂代價發(fā)動的致命一擊,是粗暴、原始、近乎自殺式的能量宣泄。

而現(xiàn)在,雖然距離完美掌控還相去甚遠,甚至未能命中目標,但它的消耗被清晰地錨定在了吸收轉(zhuǎn)化的噩夢燃料上。

力量可以精進,代價可以量化。

一絲微弱的、不容否認的激動混著對未知后果的警惕在他胸中升起。

他終于撬開了這扇沉重門扉的一道縫隙,窺見了其中法則運行的一鱗半爪。

只要能持續(xù)獲取這種燃料,只要對法典的理解能不斷深入……

那條通往真正掌控力量的道路,第一次在純粹的絕望中顯出模糊的輪廓。

然而,興奮如投入冰湖的石子,漣漪很快被徹骨的寒意覆蓋。

追不上了。

那個身影,在躲過致命一擊后,不僅速度絲毫沒有減緩,反而如同鬼魅融入更深的黑暗,只留下那個刁鉆的“拱衛(wèi)長廊”入口的一片空寂。

剛才的追逐已是一場冒險的博弈,路易清晰感知到自己強行調(diào)動噩夢燃料帶來的身體負荷——

肌肉如同被無數(shù)冰冷細線拉扯撕裂,過度活躍的神經(jīng)發(fā)出灼燒般的警告,內(nèi)臟深處有種被重物墜壓的沉滯感。

更大的動靜已經(jīng)造成。

那縮小版爬行恐懼驟然顯形的剎那,并非毫無聲息。

它撕裂陰影、凝聚實體所引發(fā)的空間細微扭曲,如同投入精神層面的石子,必然會被學院某些警戒法陣所捕捉。

即使強度不足以立即觸發(fā)最高警報,也必然會引起值夜教授或更高層級魔法生物的注意。

空氣似乎都因此緊張了幾分,遠處隱約有魔法生物的警覺嘶鳴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此地不可久留——

路易毫不猶豫,將那片殘破的斗篷碎布迅速塞進衣袍深處,隨即收斂起所有外放的氣息,將暗影法典的能量如同沉入最深海的石頭般死死壓制。

他像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陰影行者,瞬間放棄了追擊姿態(tài),轉(zhuǎn)而融入建筑物的暗角,沿著回程的路徑開始反方向滲透。

這一次,他的路線變得更加隱秘、曲折。

不再依賴速度,而是最大限度地利用地形和陰影本身,如同一抹真正的、沒有重量的黑暗。

感知提升后的優(yōu)勢在此刻體現(xiàn)無疑:

他能更早地捕捉到微弱的魔力波動——遠處有巡邏的腳步聲?

有低階魔法生物被剛才波動驚醒后的躁動?

還有頭頂塔樓某個窗戶似乎有燈光短暫閃動了一下?

這些細微的反饋都被他精準計算,不斷調(diào)整著前進的路線和時間節(jié)點。

他的心跳在胸腔內(nèi)沉重擂動,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夜露的冰冷和喉嚨深處殘留的血腥味,但思維卻像最精密的煉金儀器般高速運轉(zhuǎn)。

身體的疲憊與精神的亢奮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而危險的清醒。

回到宿舍樓下,他如同壁虎般無聲地攀附著爬滿深綠藤蔓的冰涼石壁,在監(jiān)控法陣轉(zhuǎn)瞬即逝的間隙,從三樓自己那扇虛掩的窗口,滑入熟悉的昏暗室內(nèi)。

一股淡淡的、清冽的藥草香氣第一時間籠罩了他——

正是他離開前打開的寧神藥劑在持續(xù)揮發(fā)。

氣味似乎又淡了一些,但效果依舊顯著。三張床鋪上:

奧托的鼾聲依舊,比之前似乎更平穩(wěn)了些。巨大的身形埋在被子下,只露出一縷亂糟糟的紅發(fā)。

巴茲側(cè)躺著,臉朝著墻壁,呼吸均勻而綿長,一條胳膊隨意地搭在被子外面。月光從另一扇窗縫透入,在他安睡的側(cè)臉輪廓上勾出一道柔和的銀邊。

塔卡的床鋪在藥劑的氣息下安靜得不可思議。

甚至連薄被下的起伏都幾不可查,如同精致的人偶,被擺放在了睡眠的姿態(tài)上。

月光偏愛般地在他枕側(cè)落下幾點碎光。

藥劑揮發(fā)的氣流被路易開窗帶起的微弱空氣流動所干擾,輕輕拂過三張床鋪。

路易迅速而無聲地合攏窗戶,反手打上一個隔絕聲音和氣息的靜音咒。

他褪下那身融入陰影的黑袍,露出里面稍顯凌亂的睡衣。

動作間能感受到衣料下皮膚的異樣冰冷,以及肩膀、背部幾處肌肉因過度緊張和奔跑而殘留的僵硬酸痛。

冰冷的冷水潑在臉上,試圖讓發(fā)熱的頭腦和微微發(fā)燙的眼球降溫。

鏡中的自己略顯蒼白,嘴唇緊抿,唯有那只被犧牲的右眼,被符文眼罩遮蔽的位置下,似乎有種奇異的麻木感在蔓延,仿佛剛才強行驅(qū)動的力量正順著視神經(jīng)的殘根爬行。

左眼則依舊幽深,但在疲憊之下,似乎沉淀了一層更加冰冷的光澤。

他仔細清洗著手臂上幾道在狹窄角落穿梭時被銳利葉片或粗糙石壁擦出的細小血痕,動作細致而安靜。

血跡和泥土味必須徹底消失。

做完這一切,路易換上干凈的睡衣,輕輕拉開自己的被子躺了進去。柔軟的床鋪此刻像磁石一樣吸引著疲憊的身體,骨頭仿佛都要散了架。

他閉上眼,嘗試著讓緊繃的神經(jīng)松弛下來。

宿舍恢復(fù)了徹底的寧靜。

三人的呼吸或鼾聲編織成一首單調(diào)而安全的搖籃曲。

藥劑的氣味混合著房間里男生宿舍特有的、淡淡的書本、植物和青年氣息的味道,形成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氛圍。

心跳聲在耳膜里逐漸放慢,身體每一寸的酸痛都在呼喚著沉淪進舒適的黑暗。

然而,就在意識即將被倦意拽下的邊緣——

仿佛深淵中一條冰冷的觸角拂過沉睡的意識表面。

“為什么跟蹤我?”

聲音不高,帶著一絲剛躺下尚未完全平息的微喘,沒有刻意的質(zhì)問,平平靜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簡單疑問,卻如同投入鏡面般沉寂湖水的石子——

瞬間打破了寧神藥劑精心營造的、那層似乎堅不可摧的睡眠堡壘。

空氣似乎凝滯了半拍。

鼾聲依舊。

奧托的嘴巴甚至砸吧了一下,在夢中嘟囔著完全意義不明的模糊音節(jié):

“……咕嚕……大腳怪……別偷我的巖土豆……唔……”翻了個身,鼾聲更加震天。

另一側(cè)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巴茲動了動,那條搭在被子外面的胳膊縮了回去,在枕頭上蹭了蹭臉,發(fā)出了更為深沉的呼吸聲,仿佛睡得更熟了。

塔卡依舊毫無聲息,月光灑在枕邊,安靜如初。

幾秒鐘的真空般的寂靜過后,路易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絲微不可聞的氣流變化——

來自于巴茲或者塔卡的方向?是呼吸節(jié)奏被打斷后調(diào)整的瞬間停滯?還是僅僅是自己過于敏感的錯覺?

無從分辨。

他側(cè)耳傾聽了片刻,除了奧托那些毫無意義的、充滿食物色彩的夢話,再無其他回應(yīng)。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路易幽深的左眼上投下一道微光。他輕輕挑起一邊眉毛。

也許只是錯覺?

也許是那場驚心動魄的追逐之后,緊繃的神經(jīng)留下的過度警覺?

也許是體內(nèi)殘存的暗影法典的氣息,在這短暫的精神松弛間隙,反向激起了某種幻聽?

過度解讀了么……

他緩緩地、無聲地呼出胸腔里那口憋著的、仿佛凝結(jié)了冰屑的氣息。身體的疲憊最終如潮水般徹底淹沒了殘留的疑慮和警覺。

黑暗輕柔地覆蓋了他的意識。

路易沉沉睡去。

但在那片意識徹底陷入無夢黑暗的最后一瞬,一個冰冷、尖銳的事實如斷劍的鋒刃般悄然凸顯——

今晚的試探者,無論是誰,他對冬青根的熟悉程度,他躲開自己召喚的爬行恐懼那非人般的反應(yīng)和敏捷……

這個認知像一顆未爆的煉金炸彈,沉入路易潛意識的最底層。

它不再喧囂,卻無比沉重。帶著那份冰冷粗糙的斗篷殘片所留下的、無法追蹤又揮之不去的淡淡疑云。

敵人在暗,他在明。

對方在窺視他的秘密,而他卻幾乎一無所知。

吞噬,變強,控制力量……這條危險的路,才剛剛開始露出布滿荊棘的走向。

而黑暗中窺伺的眼睛,可能比他想象的,離得更近,也更多。

宿舍的寂靜重新編織完整,寧神藥劑的氣息溫柔彌漫。

唯有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著他沉靜的睡顏,和那只被法典封印的、空洞的右眼,如同一個無聲的、通往未知深淵的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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