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31章 嘰里咕嚕說些啥呢

肯尼低沉如凍土摩擦的聲音在濃霧彌漫的死寂森林中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重量:

“渡鴉信標的手……為什么會伸到我這個老東西的地盤來?”

他微微歪了歪頭,目光猶如實質的冰錐,刺穿灰隼強裝的鎮定。

“你們在找什么?”

灰隼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瞬間彌漫開鐵銹般的腥甜味——

那是用力過度咬破了牙齦。

左臂被貫穿的傷口處,肯尼留下的奇特冰霜封印仍在瘋狂侵蝕,冰冷刺骨的麻痹感混合著神經被撕裂的劇痛,一波波沖擊著他的意志,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襯,在接近冰點的寒夜里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寒意刺骨,卻又燥熱難當。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說出目標容器的信息,組織的保密詛咒會瞬間讓他化為膿血。

“恕……無可奉告,閣下。”

灰隼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生理性的顫抖和最后的倔強。

他試圖用僅存的自控力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擺出一副盡忠職守的姿態。

回應他的,是——

“咻!”

一聲短促到幾乎無法捕捉的、空氣被撕裂的尖嘯。

肯尼握著魔杖的右手,甚至沒有明顯的揮動軌跡。

那粗糙的橡木魔杖仿佛只是他的手指延伸出去的一部分。

一道薄如蟬翼、形似新月、完全由極度凝練的魔力壓縮而成的無形風刃——

這不是標準的切割咒,其威力更加凝聚與鋒銳。

以超越反應的速度,精準地掠過灰隼的左耳!

啪嗒。

一只完整的、血淋淋的耳朵應聲掉落在積雪之上,甚至翻滾了半圈,創口如同鏡面般光滑,被急凍的血管還沒來得及流出太多鮮血就被冰封。

遲來的劇痛如同爆炸般炸開在灰隼的腦海。

他眼前猛地一黑,身體劇烈搖晃,若非強大的意志力早已倒下。

豆大的汗珠混合著因劇痛而涌出的生理性淚水,瞬間布滿了他的額頭和臉頰,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又迅速被滾燙的體溫融化流下。

他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嘶鳴。

肯尼連目光都沒有在那只掉落的耳朵上停留一瞬,仿佛只是撣落了一片雪花。

他的魔杖杖尖平穩地指著灰隼的眉心,聲音平靜得毫無波瀾,如同冰冷的審判再次落下:

“你們在找什么?”

重復、冷酷、精準。

灰隼的視野因劇痛和失血而模糊、搖晃。但內心深處那片被組織磨礪出的、屬于戰士的鐵血卻在瘋狂燃燒!

絕望嗎?是的。

恐懼嗎?深入骨髓。

但擺在他和兩名隊員面前的,已經沒有生路!出賣組織是立即被保密詛咒咒殺。

沉默?眼前這個“蒼白巨喙”會把他們切成臊子。

橫豎皆死!

但戰士,可以選擇自己的死法。

為組織奉獻到最后一刻,這是刻入骨髓的信條。

一個眼神!只是一個眼神!

灰隼布滿血絲的雙眼猛地掃過巖羚和刃鴉,沒有語言,生死間磨礪出的默契已不需要!

“戰!!!”

幾乎是灰隼被削去耳朵、痛苦爆發的同一剎那——

“呃啊——!”最先爆發出決絕嘶吼的是刃鴉。

劇劇痛讓他的理智瀕臨崩潰,卻也點燃了他身為渡鴉信標尖刀的兇性。

他根本不管那條枯朽手臂是否會在劇烈動作中斷裂,僅存的右手魔杖如同毒蛇的信子般急速舞動,帶起一片殘影:

“云霧縹緲!”

杖尖并非射出水流,而是炸開一團濃密、粘稠、如同有生命般翻滾的魔法灰白色霧團,瞬間膨脹涌向肯尼。

這絕非自然霧氣,而是刻意制造的渾濁魔法屏障,旨在吞噬光線、隔絕視線感知,讓對手瞬間變成瞎子。

濃霧涌動的核心,刃鴉自己的身影也變得如同鬼魅般模糊扭曲,與翻騰的霧靄融為一體。

他的喘息粗重而壓抑,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受傷猛獸。

這僅僅是開始——

趁著濃霧遮蔽視界、制造混亂的瞬間,刃鴉眼中的瘋狂被冰冷的殺意取代。

他必須為灰隼和巖羚創造機會。

“萬彈齊發!”

他僅存的右手魔杖點、刺、勾、劃,帶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軌跡。

每一次動作都并非無的放矢,而是精確引導。

數十道由純粹黑暗魔力壓縮凝聚而成、僅有寸許長短、閃爍著冰冷湮滅幽光的魔力尖刺,從他杖尖無聲無息地暴射而出。

它們不像之前聲勢浩大,反而如同最陰毒的毒蜂,悄無聲息地撕裂迷霧。

目標精準鎖定濃霧中肯尼可能的站位和周身要害——

心口、咽喉、腰腎、關節!

刃鴉的動作一氣呵成。

發射完萬彈齊發,根本不等結果,身體如同被濃霧本身推動,緊貼著濕冷的林地,以一種獵豹撲食的低矮姿態,爆發出驚人的速度。

他右手的魔杖如同融入手臂的骨刀,斜斜前指。

“昏昏倒地!”低沉到幾乎融入霧氣的詠唱。

一道遠比普通昏迷咒凝練、速度更快、如同暗紅色矛頭的光束,撕裂霧氣,直撲濃霧中心。

這不是為了擊昏,而是為了最短暫的精神沖擊和瞬間魔力遲滯。

為后續真正的殺招鋪墊!

刃鴉的爆發和濃霧的升騰幾乎成了戰斗的信號旗。

巖羚那被厚厚皮毛包裹、如同巨熊般的身軀轟然前踏。

被肯尼輕易瓦解的屈辱、戰友斷耳的劇痛和眼前的生死存亡,點燃了他血脈深處屬于山丘戰士的狂暴。

“粉身碎骨!”

巖羚的吼聲仿佛要將肺葉炸開。

他放棄了優雅,放棄了距離,魔杖如同戰錘般被他高高掄起,然后帶著開山裂石的狂暴巨力,狠狠地砸向腳下的凍土。

轟!——咔啦啦!

仿佛引爆了地心。

以巖羚魔杖落點為中心,堅硬如鐵的凍土瞬間蛛網狀龜裂。

一道粗壯得如同古樹樹干、裹挾著無數磨盤大小、被狂暴魔力震碎的巨巖塊、堅硬凍土冰棱以及盤結樹根的毀滅性沖擊波,撕裂地表,咆哮著沖向濃霧方向。

目標并非直接命中中心,而是覆蓋性打擊,如同巨人的腳掌狠狠踐踏那片區域。

沖擊波所過之處,地面被犁開深深的溝壑,沖擊力卷起狂風,將本就翻滾的濃霧攪動得更加渾濁狂暴。

范圍!純粹的毀滅范圍覆蓋!

灰隼是計劃的樞紐。

在刃鴉發動云霧壓制、巖羚轟出毀滅沖擊的同時,他那被劇痛燒灼的大腦依舊保持著指揮官的冷酷。

“血蹤指引!”

灰隼強忍劇痛,魔杖沾著自己額頭上因疼痛滲出的冷汗和血污,對著濃霧中心的方向劃出一個詭異的血符咒印。

一道極其微弱的、與灰隼自身血液魔力相連的猩紅軌跡瞬間射入濃霧,穿透翻滾的霧氣和混亂的能量場,精準定位了霧中刃鴉魔力核心大致位置附近的區域——

這等于給肯尼安上了一個隱形的信標。

“腐囊爆破!”

動作不停。

他那精妙的假肢右手腕處裝置再次彈開。

一個比先前更小、但色澤更加深邃墨綠、表面蠕動著無數細小怨念面孔的能量膿包,帶著尖銳的厲嘯,沿著血蹤指引的微弱軌跡,如影隨形地射入濃霧,直撲肯尼。

這是他最強的單體詛咒,一旦命中,瞬間瓦解防御、腐蝕靈魂。

“統統石化!”

灰隼眼中狠厲至極,魔杖猛地指向側面幾塊被巖羚沖擊波震起的、碎裂的尖銳巖石。

石化咒的光輝瞬間包裹它們,將它們變得如同鎢鋼般堅硬。

但這還沒完——

“漂浮升空!”

石化巖石瞬間升起!

“萬彈齊發!”

巖石如同出膛的炮彈,撕裂空氣,混在巖羚的沖擊波和刃鴉的魔力黑刺中,射向同一目標區域。

死局!

毒霧、亂流、詛咒、黑刺、石彈!

多重絕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美疊加!

肯尼被徹底淹沒在毀滅風暴的最核心,連他立足的土地似乎都在呻吟崩解。

濃霧中心,那一片混亂能量的漩渦核心點,猛然亮起一點冰冷的寒芒!

“疾風掃凈!”

肯尼那穿透一切混亂的冰冷聲音響起!

嗡——轟!!!

空氣被極致壓縮。

一圈肉眼可見的、高度凝練的灰白色音波沖擊環以他為中心猛然炸開。

這沖擊并非依靠空氣傳播,而是純粹的意志力驅動的魔力爆炸式擴散,如同引爆了一顆無形的空氣炸彈!

呼——

那濃密粘稠、如同膠水般的魔法灰霧,在這狂暴絕倫的能量沖擊下,如同被投入石頭的朽木,瞬間從中心點向外被狠狠撕碎、吹散、湮滅。

一圈清晰的、沒有任何霧氣的真空地帶瞬間成型。

露出了正瘋狂前沖、魔杖指向他準備發動某種后續攻擊的刃鴉。

刃鴉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驚駭。

視界恢復的剎那,肯尼對撲面而來的多重打擊,展現出了非人的冷靜與精準。

肯尼的身形如同最靈巧的豹子,在腳下碎石滾動的搖晃中,瞬間完成了一次幅度極小、速度卻快逾閃電的左跨步擰身。

嗖嗖嗖嗖!

大部分無聲飛射的黑暗魔力尖刺擦著他的皮襖飛過。

少數幾支命中厚實皮襖,發出沉悶的噗噗聲,如同石子打在濕皮革上,魔力被皮襖下層內嵌的、流轉著微光的古老符文鞣制內襯吸收、偏斜。

肯尼擰身避讓暗刺的落點剛巧是在一塊巨大的凸起巖石后。

他根本沒看側面那毀天滅地而來的沖擊波與石雨,魔杖對準身前那塊巖石。

“盔甲護身!”咒語疾射!

一面巨大、厚實、如同千年冰壁的深藍色能量護盾瞬間覆蓋在了那塊巨大的巖石前方。

護盾邊緣深深插入凍土——

咔嘣嘣嘣——

毀滅性的土石沖擊洪流裹挾著無數被石化的銳利巨巖,狠狠撞在護盾上,如同泥石流沖擊防洪堤。

震耳欲聾的巨響連地面都在顫抖。

能量護盾劇烈波動扭曲,邊緣龜裂,碎石冰屑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巨大的沖擊力透過盾牌傳導到巨巖上,巨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肯尼構筑的魔法防御堅韌如精金,硬生生扛住了這毀滅性的覆蓋一擊。

沖擊能量被強制向兩側滑泄、擴散——

他站立的地方成為風暴中心唯一的礁石。

幾乎在護盾抵擋巨浪的同時,肯尼就感知到了那道如跗骨之蛆般纏繞的血蹤指引。

它雖然微弱,卻無比精準。

緊隨其后的,便是灰隼那陰毒致命的詛咒膿包——速度極快!

“清水如泉!”肯尼魔杖反手點向自己頭頂。

一股清冽、透明、仿佛蘊含著凈化偉力的純凈水流,并非噴射敵人,而是如瀑布般從他頭頂澆落,瞬間浸透全身。

那無形的血蹤指引魔力標記,如同遇火的冰雪,在與這蘊含凈化的水流接觸的剎那,發出無聲的哀鳴,瞬間溶解、驅散。

粉身碎骨!”

驅散標記的瞬間,魔杖順勢向那已突破濃霧殘余、疾速射至面門的墨綠色詛咒膿包點出。

一道凝練的橘紅色光束射出——

轟!

詛咒膿包被精準命中,凌空爆炸。

更加墨綠、翻涌著無數扭曲痛苦面孔的濃烈毒霧混雜著強烈的詛咒沖擊波猛烈擴散。

“泡頭咒!”

一個堅韌透明的巨大氣泡瞬間裹住肯尼的頭顱,將劇毒煙霧隔絕。

“盔甲護身!”

第二重!第三重!

環繞周身的鐵甲咒光盾幾乎在爆炸的同時亮起,如同在狂暴泥石流中心又套上了兩重能量鐘罩。

三層魔法防御如同疊起的頑石——

嗤嗤嗤嗤——

毀滅性的詛咒沖擊波與毒霧狠狠沖擊在光盾上。

光盾如同被濃硫酸腐蝕的金屬,劇烈閃爍、明滅、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毒息瘋狂滲透,但肯尼體內仿佛擁有無盡的魔力源泉,源源不斷注入盾牌。

硬生生頂住了這波陰損的內爆式攻擊。

就在三層護盾被劇毒腐蝕瘋狂消耗的瞬間,數枚被灰隼賦予石化之力的銳利石錐,如同潛伏在巨浪中的毒蛇,在毒霧和沖擊波的掩護下穿透了護盾最外層稍顯薄弱的區域,帶著惡毒的破空尖嘯,刺向肯尼胸腹要害——

時機拿捏得狠辣無比!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肯尼的身體展現出非人的柔韌性與協調力。

他在爆炸沖擊波的推搡中,竟然借勢向后做了一個幅度極小但極迅猛的后仰。

上身與地面幾乎平行。

同時,左腳如閃電般向上撩踢。

砰砰砰——

數枚石錐險之又險地擦著他胸口和后仰的面門飛過,釘入身后被炸得松軟的凍土。

更有一枚被他精準的撩腿踢中,喀嚓碎裂。

雖然動作驚險避開,但三層護盾的光芒在劇毒腐蝕和三重打擊下已如同風中殘燭。

毒霧和爆炸的強光略微暗淡的瞬間,一道由刃鴉射出的暗紅色的昏迷咒光束穿透塵埃,射向肯尼的側腰。

剛做完后仰動作、身體還在后傾狀態的肯尼,仿佛早有預料。

左手中指和拇指猛地扣緊魔杖一搓。

“盔甲護身!”

一面極其微小、但密度高得驚人的小型光盾瞬間在側腰生成。

昏迷咒狠狠撞在小盾上,盾牌劇烈閃爍幾下消散,但光束也被撞歪軌跡,擦著肯尼的腰側掠過。

力量帶得他身體一顫。

同時,在格擋的瞬間,肯尼那還在后仰姿態中的身體,憑借著難以置信的腰腹力量和空間感知,右手魔杖如同刺客的袖劍,從完全不可思議的角度——

身體下方倒指向還在俯沖姿態的刃鴉。

“神鋒無影!”

無聲施法!一道無形的毀滅切割魔力無聲無息地疾射而出。

軌跡刁鉆絕倫,從下至上。

嗤啦!

一聲皮革撕裂的輕響!

刃鴉沖鋒的動作瞬間僵住,他臉上瘋狂的表情凝固,轉化為一種難以置信的茫然。

一道從左腹到右肩、深可見骨的恐怖斜向傷口毫無征兆地在他身上撕裂開來。

皮開肉綻!

鮮血在傷口形成的瞬間并未立刻噴涌,而是被某種詭異的魔力強行壓制了一瞬,隨即如同決堤般洶涌而出,瞬間染紅了他半身。

“嗬…嗬…”

刃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抽氣聲,眼中光彩迅速黯淡,身體如同被抽掉所有骨頭的皮囊,軟軟地向前撲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鮮血迅速滲入雪層,將他身下的土地染成暗紅。

那雙不甘的眼睛,至死還望著肯尼的方向。

肯尼后仰的身體借著剛才格擋昏迷咒的微弱沖擊力,如同在冰面上滑動的巖石,猛地向后平移半步,穩穩站直。

動作流暢自然,目光如同捕獵的鷹隼,瞬間鎖定了因釋放超大型粉碎咒而處于魔力短暫真空、目瞪口呆的巖羚。

“腿立僵停死!”

魔杖精準一點,一道迅疾的紫色光束激射而出!。

巖羚剛從巨咒的釋放疲憊中回神,雙腿瞬間如同灌滿了冰冷的鉛塊,沉重得無法挪動分毫。

冰冷的僵硬感從腳踝瘋狂蔓延至膝蓋——

“噗通!”

他龐大的身軀因失衡重重跪倒在地,眼中首次露出面對絕對力量時的恐懼。

理巖羚的同時,肯尼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第一步,蹬踏!

左腿猛地蹬在身后一顆被炸出的尖銳斷石上。

第二步,沖刺!

借著蹬踏的反沖,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瞬間釋放。

高大的身軀爆發出令人駭然的速度。

不是朝著巖羚,而是直撲灰隼!

靴底踏碎積雪和凍土,速度已經遠超尋常巫師的極限。

目標明確:灰隼必須死,情報官必須被終結!

灰隼看著肯尼如同地獄魔神般沖破毒霧和石屑,渾身浴光,手持無形之刃向他撲來。

刃鴉的死狀就在眼前,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

“阿瓦達索命!”

絕望至極的灰隼爆發出撕裂夜空的尖嘯。

這是賭上一切的亡命一擊,他放棄了所有防御,將所有殘存的魔力、生命力、絕望、瘋狂都貫注于這道殺戮魔咒之中。

一道凝練得如同祖母綠晶柱、帶著令人靈魂凍結的純粹死亡氣息的光束,撕開混亂的空氣,筆直射向肯尼的心臟。

這是他最后、也是最強的獠牙。

面對這賭上性命的索命綠光,肯尼沖鋒的勢頭沒有任何改變,眼神更是沒有絲毫波動。

就在索命咒光束即將及體的剎那——

閃避?

偏轉?

錯!

肯尼持魔杖的右手腕,劃出一個小小的、微不可查的圓弧。

“閃回前咒!”

咒語無聲,卻引動了時空漣漪。

一個極其微小、短暫存在的魔力旋渦出現在他與索命咒之間。

詭譎的一幕發生了——

那道必死的索命綠光,在接觸到那玄奧魔力旋渦的邊緣時,軌跡竟然發生了極其細微的、違反常理的彎曲!

如同磁力作用,它沒有被反彈,沒有被抵消,而是擦著肯尼肋側那層幾乎被毒霧腐蝕殆盡、只剩薄薄一層的最后護盾,險之又險地偏轉了過去。

在肯尼身后遠處炸開一團慘綠色的死亡光球!

這偏轉的微小軌跡改變,已經注定了灰隼的結局——

刃鴉倒斃的血泊在月光下泛著暗光,巖羚被鎖腿咒禁錮在冰冷的雪地里徒勞掙扎。

灰隼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身體如同被極地的萬年寒冰徹底凍結,失去左耳的劇痛早已麻木,心臟處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吞噬一切的冰冷空洞。

他看著那如同地獄化身般沖破毒霧、碎石與詛咒的獵人身影朝自己撲來。

看著他僅僅用了兩個動作:

一記超越魔咒常識的玄奧偏轉,將那用盡自己生命和絕望才射出的索命咒挪開;

一個如同跨越空間屏障的沖刺,瞬息間便已站在自己面前。

魔杖脫手的感覺如同靈魂離體。

“當啷”一聲輕響,如同喪鐘,敲在灰隼心頭。

他那賴以戰斗、刻滿符文的魔杖,此刻被肯尼隨意地丟在身后的雪地上,如同丟棄一根礙事的枯枝。

冰冷的、如同玄冰雕琢的橡木杖尖,此刻穩穩地、帶著死亡的氣息,抵在了灰隼的眉心。

一絲刺骨的寒意透過皮膚,凍結了灰隼殘存的所有反抗意志。

灰隼沒有試圖逃跑或徒勞的反抗。

他的目光越過肯尼高大如山的身影,落在遠處——

刃鴉那不再動彈、身下一片殷紅的輪廓,巖羚那被禁錮在地、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掙扎的剪影。

溫熱的液體,帶著鐵銹般的咸腥味,毫無征兆地涌上灰隼的眼眶。

這不是恐懼的淚水,甚至不是疼痛的淚水。那是一種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重量。

“我……還是……沒有保護住……你們啊……”

聲音嘶啞低沉,像破碎的風箱在抽氣。

豆大的、混濁的淚珠,終于掙脫了他堅韌意志的束縛,滾過他布滿血污、凍痕和被死亡浸透的粗糙臉頰。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肯尼冰冷的手背上,瞬間就失去了所有溫度,如同微小的冰晶消融。

悔恨如同最毒辣的毒蛇噬咬著他的心臟。

他悔恨——

為什么沒有在第一次發現那個山坡上的獵人時,就感知到那平靜目光下潛藏的、如同深淵巨獸般的恐怖直覺?

為什么還愚蠢地啟動了咒怨瘟疫,如同在猛虎眼皮下放下一枚沾血的肉餌?

如果……如果他足夠警惕……足夠智慧……是否這場悲劇就不會發生?

他悔恨——為什么在敵人降臨的瞬間,沒能第一時間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為什么讓刃鴉暴露了位置?

為什么沒能擋住那個魁梧身影勢如破竹的沖殺?

他明明是他們之中最強的戰士,資歷最深的隊長啊!

他悔恨——為什么……最終……他還活著……眼睜睜看著自己最精銳、最默契的隊員,一個被無形之刃割裂身軀,倒在血泊;

一個被強硬的魔法鎖鏈捆在原地,任人宰割?而他,卻什么也做不了……

任務?

“容器”的蹤跡?

麥斯威爾的情報?

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用兩個兄弟的性命,換來的是什么?

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目標人物依然隱于無蹤,任務線徹底崩壞。

而他的戰友,成為了森林中冰冷的尸體和無助的囚徒。

他既沒有完成任務,也什么都沒有守護住。

無用……廢物……

這兩個詞在他腦海中回蕩,帶著絕望的嗡鳴。

他辜負了組織的信任,辜負了并肩作戰的誓言,辜負了這些叫他“頭兒”、將生命托付給他的年輕生命。

真是……無用啊。

“嘰里咕嚕說些什么呢?”

肯尼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同冰錐鑿碎了灰隼絕望的自語。

聲音里沒有一絲波動,沒有嘲諷,只有純粹的漠然,仿佛在評價一件無關緊要的雜音。

灰隼沒有回答。

他甚至沒有去看肯尼那雙能凍結靈魂的眼睛。

他知道,那冰冷的眸子里,此刻一定盛滿了對這個愚蠢闖入者、這個弱小獵物的最后宣判。

他想問什么?

“容器”的下落?麥斯威爾的布置?

灰隼心中一片慘然。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任務搞砸了,兄弟都因自己而死……自己茍延殘喘于此……難道還要在最后,背叛那個曾經給予自己意義、賦予自己力量的組織嗎?

他有什么臉面在刃鴉的血泊旁,在巖羚絕望的注視下,做出搖尾乞憐、出賣情報的丑態?

戰士的尊嚴,不容許他這樣做!

灰隼猛地將頭用力一偏,緊閉雙眼,倔強地不去看肯尼那張注定成為他生命終章的臉龐。

他的脖頸因為用力而肌肉繃緊,沾染著凝固血污的皮膚上青筋微微凸起。

這個動作,已是他殘存意志所能表達的唯一反抗。

無需言語,不言自明。

肯尼持杖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連這一點細微的挑釁都不值得浪費情緒。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偏著頭顱、引頸就戮的敗軍之將。

知道了,他心底一片了然。

沒有價值了,也不需要浪費任何時間去拷問或折磨。

處理掉,就是唯一剩下的選項。

抵在灰隼眉心的魔杖尖端,那凝練的魔力驟然改變性質。

不再是索命的點,而是瞬間延展。

空氣中傳來細微、卻令人心悸的嗡鳴。

杖尖的魔法光芒瞬間凝實、拉伸、壓縮、塑形——

不再是光芒,而是一種……實質性的、純粹由超高濃度魔力凝結而成的能量劍鋒。

這不是變形咒變出的劍,而是魔力被施咒者以不可思議的掌控力,束縛其切割特性于杖尖,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長約半尺、邊緣流轉著細微空間扭曲波紋的透明魔力劍刃。

它散發著純粹的、冰冷到極致的切割意志。

正是——即刻成劍咒!

無風,無息。

肯尼持杖的右手,仿佛只是撣落袖上的一粒灰塵,極其輕描淡寫地向左方揮動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唰!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撕裂最堅韌帆布的切割聲。

灰隼感覺脖頸處先是一涼。

隨即,視野驟然天旋地轉。

他看到那具穿著灰色斗篷、失去魔杖的軀體緩緩地向地面栽倒。

然后,是無盡的黑暗和冰冷。

灰隼的頭顱,帶著凝固在臉上的決絕、哀傷與不屈,滾落在積雪之上。

斷裂的脖頸傷口光滑如水晶鏡面,被咒語的瞬間低溫凍結,幾乎不見血液噴涌。

肯尼目光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日常的劈柴。

他提著灰隼的頭顱走向巖羚。

那個還在試圖徒手扒開腿上無形禁錮的壯漢,看到提著頭顱走來的肯尼,眼中最后的希望也瞬間熄滅,只剩下純粹的、深不見底的恐懼。

他甚至忘了呼喊,只是顫抖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

同樣的輕揮魔杖。

同樣的無聲切割。

巖羚的頭顱滾落灰隼旁邊。

最后是刃鴉。

肯尼俯身,精準切斷連接處,拾起那顆表情猙獰、混合著不甘與痛苦的頭顱。

三顆屬于渡鴉信標第五行動組的頭顱,被肯尼隨意地堆放在一片相對干凈的積雪上,剛好組成一個正三角。

灰隼在頂,巖羚左,刃鴉右。

凍僵的表情各自定格著生命最后剎那的痛苦與絕望。

斷裂的脖頸傷口如冰封的鏡湖。

肯尼拿出從灰隼尸體上搜出的那枚渡鴉胸針信物。

他不需要學習如何使用,強大的精神力如同實質的觸手,輕易侵入信物的魔法回路。

信物中央那枚記錄晶石“眼睛”再次亮起極其微弱的紅光。

肯尼蹲下身,精準地調整了一下信物的角度。

晶石的視線毫無阻礙地、清晰地捕捉到了雪地上那三顆堆疊在一起、表情各異的頭顱特寫。

尤其是灰隼那凝固在最后一絲淚痕上的、寫滿無盡悔恨和失敗的側臉。

咔嚓。

一個無聲的魔法印記被刻錄。信息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順著無形的魔法通道,精準無誤地射向遙遠的“巢穴”——

渡鴉信標的總部情報接收核心。

做完這一切,肯尼站起身。

粗糙的皮手套握著那枚價值不菲的信物,如同捏著一個廉價的陶器玩具。

五指猛地合攏!

噗嗤!嘎嘣!

堅韌的特殊合金框架在絕對力量下變形扭曲,發出刺耳的呻吟。

核心的魔法晶石如同脆弱的雞蛋殼般被無情地擠壓、碾碎、化為最微細的粉末。

尖銳的水晶碎片深深刺入手套也無法抵擋這股毀滅之力。

所有精密的通訊符文鏈在瞬間被徹底崩壞,那枚代表著渡鴉信標榮耀與追蹤能力的渡鴉信物,在肯尼掌心徹底化成了一小團混雜著金屬碎屑和魔法水晶粉末的垃圾。

隨手揚棄。

粉末和殘渣如同灰色的雪,飄落在灰隼那失去神采的眼睛旁。

最后一步,清場。

肯尼后退幾步,魔杖對著那三具無頭的尸體和散落的頭顱。

“火焰熊熊!”低沉的聲音響起。

不同于普通的紅色火焰。

杖尖噴涌而出的,是近乎白熾的、溫度高到恐怖的熾藍魔焰。

這火焰如同貪婪的藍色巨獸,瞬間席卷了三具尸體和頭顱。

超高的溫度讓冰雪瞬間升華,血肉骨骼在令人牙酸的滋啦聲中迅速碳化、收縮、最終化為齏粉。

刺鼻的焦糊味沖天而起,卻又很快被冰冷的空氣稀釋。

幾息之間。

地上只余下三堆人形的灰燼輪廓,以及一些形狀難辨的焦黑骨渣。

肯尼魔杖再次一揮,一道勁風卷過,焦黑的骨灰和雪地徹底混合,被卷入寒風中,吹散進漆黑的森林深處,徹底了無痕跡。

完成這一切,肯尼的身影如同融入黑夜的礁石,毫不停留地轉身,走向更深的、風雪呼嘯的密林。

雪地上只留下被魔焰高溫烘烤出的焦痕和零星的金屬碎片殘渣,如同這片森林無意中烙下的、一則無人知曉的殘酷注腳。

主站蜘蛛池模板: 托里县| 乳源| 廊坊市| 康保县| 深水埗区| 青河县| 永定县| 永顺县| 宁都县| 同心县| 大石桥市| 监利县| 昌吉市| 汾阳市| 那坡县| 金华市| 梓潼县| 大宁县| 太湖县| 沛县| 大兴区| 台湾省| 延安市| 鹿邑县| 江达县| 孟村| 寿光市| 博客| 深泽县| 南安市| 新兴县| 延寿县| 铅山县| 凤凰县| 句容市| 聂拉木县| 怀来县| 石林| 叙永县| 奈曼旗| 阳朔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