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孤寂的夫人

“梅妃娘娘也是嗎？”戚賢問道。

秋水點點頭……

“畜生……”戚賢突然站了起來，“他是我哥哥，他竟然和母妃有……有違人倫，他為什么還有資格坐在這位置上？”

戚賢一下子站到了高懷德身后，一掌下去了……卻被梅兒鉗住了雙手……

“小子，你瘋了嗎？”梅兒說道，“事情原委都不知道，就魯莽行事……不如阿貴……”

“你……你是狐貍精……”戚賢說道，“你不是我爹爹……”

“我本就不是你爹爹……我也不是狐貍精……阿賢，給我跪下……”梅兒一腳踢了過去，武力解決一切問題，這才是梅兒的本性。戚賢疼了……秋水發現兒子臉色都變了，汗珠滴了下來……

“你瘋了……拿賢兒出氣……”秋水攔住了梅兒，“你眼中還有沒有先帝……”

梅兒也覺得自己剛才沒控制好……是錯了，賢兒是皇子，傷不得……

“那……那……他也不能自尋死，能坐在這把椅子上的人都不會是太笨的……”

是不會是太笨的，高懷德趴在桌上聽得清清楚楚，這女人似乎還是對自己有提防，剛才她點了自己睡穴……這些人……沒人知道自己也是會點防身之術的……只不過，舅舅告訴過自己一定要呈現給人看到的是個弱者，就因為是這樣，當年皇后會同意立自己為太子……那小子從小就那么囂張……他偷偷睜開眼，看見那戚賢疼得流汗卻沒有喊疼……的確是良將，可惜了不如梅兒……這般直性子……再看梅兒，哪還有女人的樣子……一條腿擱在榻上，完全是不拘小節……她本來就不是淑女，再看秋水跪在孩子身邊，一個勁抹淚……

“死不了……”梅兒竟然這般說話，“行了……收拾一下回去……小子，你改不了天……”

“那我是什么？”戚賢也是個倔脾氣的。

“兩條路……一是遠離是非……二是頂著是非為國效力……將來，皇上會給你名分的……”

“我要離開京城……”戚賢說道，“不想為此人驅使……我會帶我母親離開戚府?！?

“賢兒……我……我……”秋水說道，“老太爺有恩與我們，我不會離開老太爺的……”

“那我自己走……”戚賢說道。

“你才十三……走哪里去？”梅兒說道，“等你十六……我就不管了……”

“你現在也管不著……”戚賢說道，他忍疼站了起來，咧咧嗆嗆往外走去，秋水在后面追著……梅兒也要追出去，卻讓一人拉住了……定睛一看，拉住她手的竟然是高懷德。

“你裝的？做什么？”

“不要管……那孩子應該出去闖闖了……”高懷德說道，“在家里給你們寵壞了……你……注意一下形象……”

秋水沒看見梅兒追出來，兒子卻跑得飛快，消失在自己眼前……

“夫人……皇上和娘娘請夫人回去……”后面氣喘吁吁跟著的是個小宮女。

“夫人莫氣……這孩子總要慢慢教……朕剛才睡著了……不知你們為何與孩子斗氣……”高懷德說道，這人撒謊是有一套，梅兒在邊上扭著身子裝淑女，秋水覺得這氣氛看上去有點詭異，她剛才下手可不輕。

“夫人是擔心小公子的安危……”梅兒柔聲細語說道。

“不急，朕讓人偷偷暗中保護就是了。”高懷德說道。

這對夫妻有何居心，真不知是保護還是監視，秋水苦笑了，此時她才覺得那梅兒還真是梅兒……韓祿說的對，他不會回來了，面前的人就是梅兒，那丫頭的心里只有她那皇帝夫君，她覺得心冷冰冰的……梅妃上來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不要著急……小孩子任性是難免的?！?

“娘娘真是好厲害，變臉變得快……”秋水說道，“我竟然信任你……”

“姐姐……我不會害你們的……”梅兒說道，“剛才他沒有大礙的……只是皮肉痛些……”

“愛妃……你要記住，你是朕的人了?！备邞训抡f道，“夫人與公子是戚家家事，我們不便管，只要不涉及江山安危，朕不會為難夫人和戚家的。”

這話什么意思……秋水聽了這就是威脅，她看著梅兒，目光中帶著憤怒和怨氣。

“妾身告退了，這里我呆不下去，我總要去找回兒子的?！鼻锼x開了……韓祿在宮外等她……

“公子他知道了什么？怎么騎著馬離開了？”韓祿沒看見戚賢。

“他什么都知道，就連你不知道的也知道了……”秋水說道，“我想……”

韓祿扶著秋水上了車，放下了布簾子，卻又不放心，果真秋水在車里一直哭……他于是也進了車。

秋水有點反常，她主動靠了上來，韓祿一時呆住了，卻很快反應過來，摟住了她……這是越禮的，可在車里，誰知道呢？

“阿祿……”秋水輕輕說道，“他真的不要我了……”

“您說什么？”韓祿說道。

“我說他……他不會回來了……”秋水說道，“他不要我們母子了……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兒子?！?

“你說的是娘娘呀……”韓祿說道，“她……她……她進宮就不會回來了，一開始，夫人就應該明白……”

“我明白……可我一直騙自己，十年歲月，他怎么可以忘……他當時還能回來看我們母子……現在，恐怕會把我們當陌路人……”

“夫人……不會的，她是戚家姑奶奶……”韓祿說道，“她可不可以丟下戚家……將軍歷來重感情……”

“阿祿，人是會變的……你也應該變……”秋水說道，“如今我那乖巧的賢兒都變了……他也許不會回家了……丟下了孤零零的我……”

“少爺怎么了？”韓祿說道。

“他要去云游……”秋水說道。

“男孩子出去走走何妨……”韓祿說道，“我少年時也曾經在外面游蕩過半年……只要平安就好……”

“他還小……”秋水說道，“可是他卻是不當回事。只說讓人暗地里保護?！?

“少爺也不小了，又有人保護……夫人多心了……”韓祿說道。

“可我呢？”秋水哽咽道，“家里冷冷清清的，我又不是戚家真兒媳……老太爺不會真把我當做戚家人的，我如今才明白。”

“夫人，您多心了……”韓祿說道，“老太爺從沒把你當外人……還有兩位夫人……”秋水累了……戚府那威風的大門就在眼前了……望過去，再也不是以前冷清的樣子了。

“功成身退方是正道，韓祿，我想去揚州……那邊自由……”秋水說道。

“夫人……其實這樣也好……公子累了也有個歇腳的地方……”韓祿說道，“小的愿意跟著你去揚州……”

辦完了戚貴的婚事，秋水把當家大鑰匙交給了吳巧兒，就回揚州了，家里誰都沒有阻攔……她甚至沒有通知梅妃……

繁華過后多寂寞，秋水回頭再看繁華竟成灰。文芳不知道從哪里鉆了出來，他的身邊站著梳子丫頭。

“夫人……我恨小妖精了，我想與你一起回江南……”梳子說道。

“千萬別那么說……他始終是他，”秋水說道，“我是留在京中沒有什么用了……她也沒時間回來……賢兒也不在家了。江南吃食多……我喜歡那邊，如今也沒什么嗜好了……你卻不一樣，她還需要你幫……”

“姐姐……這文家和戚家的恩怨，我實在不想看，”文芳說道，“請讓我叫您聲姐姐……我也不愿意留在京城了……將來我一定來江南看姐姐……”

“你來江南，姐姐會好好招待你的……”秋水說道，“其實你也莫怪他，他也是無奈?！?

“夫人……保重……”梳子丫頭一直在流淚，秋水也一直在流淚，她不知道兒子現在身在何方，只要平安就好，這兒子的消息始終牽動著自己的心……

孤零零的好是可憐……

水榭宮中，梅妃畫了幅美人圖，只是孤單單的美人……

“有朕疼……不好嗎？”高懷德卻搶過了圖丟在了地上……

“我對不起姐姐……”梅兒說道。

“她應該有自己的歸宿……”高懷德說道，“也許這是好的開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