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絕情

“老爺讓收拾好三少爺京城府邸的房間，你們要回京了……老爺，不，老太爺讓我們?yōu)榉蛉颂碇昧嗽S多新家具擺設。”

“京城里還是老樣子嗎？我這樣回京城去，不會給戚家添麻煩”秋水問送信的張管家，他沒少跟著老將軍，秋水這幾年不是沒回過京城，只是每次都不會在京城里的那個將軍府邸住，也不會與那些世家貴婦交往。

“那怎么說呢？其實夫人就在戚家，在京城不是個秘密……就連陳夫人都回京了……她喜歡歌舞，就在做這個營生……只不過大家都裝沒看見而已，要知道當年先皇的那些女人中并不貨真價實，有的是拿宮女來頂替的……”

是啊……真真假假都有……這戚家也真是夠了……勢力明明很大，卻裝得……

“對了……就在前幾日，皇上來過我們莊子找人……說是找一個舊人，不過不是夫人你……”張管家說道，“那日卻在你屋里停留了半日才走……拿走你首飾盒里一件首飾。”

“是什么？”秋水問道。

“我看那東西很普通，一副珍珠耳環(huán)……珠子也不大，工藝也不怎么好?！睆埞芗艺f道。

“老太爺說什么了？耳環(huán)可是普通的彩珠？”秋水心慌慌……那珍珠耳環(huán)不是自己的……也是梅兒的舊物……

“是啊……他可是要找老太爺……好像在與老太爺談什么……最后談崩了，老太爺?shù)钠庥袝r也硬?！睆埞芗艺f道。

一定是梅兒，皇上去莊子，無非想看看莊子里有沒有梅兒，他當然認為戚老將軍知道梅兒的下落……難道他是有情人，他對梅兒是真心的？這世上得不到的東西才珍貴……

梅兒就是他得不到的，他不敢來邊關……這里是戚家的地盤。

秋水的心里懸著一根線……她暗暗有種不好的預感，與戚琦相依為命，這樣的日子都已經(jīng)習慣了，那個皇上……在莊子里的發(fā)現(xiàn)只怕有人不會放棄。老將軍那邊能擋多久呀。秋水并不想見到高懷德，可是高懷德卻找上了門。

他天天派人在莊子邊盯著，他就等著某人自投羅網(wǎng)。也許秋水就是他想要捉的獵物。

秋水聽到他來，并不吃驚，他是昔日的太子，太子……當年自己得寵的時候，他是站在皇后那邊的，那時的他時時刻刻都跟在皇后身后，他卻是那么不顯眼，懦弱無能，按現(xiàn)在看來，他并非是像他表面上表現(xiàn)的那樣，至從兩年前在朝廷上一手遮天的太后崩，他已經(jīng)掌握了朝堂，朝里的權臣都對他刮目相看了，有鳥不飛，一飛驚人，這就是這位天子。他敢明目張膽來找自己……他當然有這膽量。

“田夫人……哦……應該說朕……不……孩兒給姨娘行禮了……”翩翩公子多年未見，他留著胡子，顯得老成了不少。

秋水苦笑不得，但是她心里不擔心自己會回去：“公子認錯人了，妾身大概是與公子的姨娘長得相像罷了。”

“我那姨娘莫非是夫人的姐妹？”高懷德在給自己下臺階。

“是與不是與公子都無關……”秋水說道。

“昔日，我父親喜歡這位姨娘太甚，我母親與姨娘也水火不容，但是我母親不是不知道姨娘們的下落，只是不愿意沖突再起……”高懷德說道，“母親一生要強，卻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竟然可以說那賤人有這般好的心腸？”秋水冷笑了，“她如今不在了，你愿意怎么說都可以……無非你來不是為我……”

“孩兒思念各位姨娘，特別是福夫人……”高懷德說道。

“姨娘？公子膽子真大，福夫人你也敢見？你能給她什么？難道再一次賜死她嗎？”秋水說道，“她是你父親的女人，你沾染了她……”

“孩兒對天發(fā)誓……我們兩人是清白的……如……如梅兒……那一定是我父親當年強迫的……她不會喜歡我父親的……”

“傻子……梅兒還是姑娘……老爺不會欺負梅兒的……他怎么可能欺負她……”秋水說道，“只是你太無情，太無能，當時老爺已經(jīng)為你安排好了，可你連反抗都不敢……是你丟了梅兒的，又何必來問我？”

“母親對孩兒也是恩重……孩兒并不想血流成河……”高懷德突然回過神，“田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戚家是棋子之一……老將軍不瞞妾身……”秋水說道，“公子一定是忌諱戚家的。要不然也不用微服來尋我?！?

“姨娘……我……我不會針對您的……我只是想知道梅兒的下落。我要補償她……千萬別驚動這戚家的人，這家人不好惹，姨娘，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我與戚將軍水火難容……”

“補償……十年歲月，你如何補償？”秋水說道，“梅兒……梅兒心已死……你去見他……只會讓她痛苦……”

“田夫人……”高懷德突然大笑起來，“我也覺得梅兒不會忘記我……果然如此?！?

秋水心里一顫，自己怎么會說這樣的混話，而偏偏遇上這樣的混蛋，原本自己對太子的印象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而如今面前的好似無賴，他……他難道也和戚琦一般，要是這樣，張揚的無賴他已經(jīng)再不用隱藏了。

“你不準再來找梅兒……”秋水說道，“她已經(jīng)不再是你可以追到的了……她有了新的良人……”

“這天下都是孩兒的，孩兒能怕誰？”高懷德說道。

“這戚家你不怕？”秋水說道，“梅兒是在戚家……你能如何？”

“這戚家是臣子……戚琦沒膽子反……”高懷德得意地說，“因為老將軍不會答應的……那老兒一定會幫朕的……姨娘……正要江山也要美人……”

“無恥……”秋水憤怒了，“給我出去……要不然我叫人進來打你這個小人……”

高懷德竟然還有時間彎腰行禮，再溜了出去……

他一定還會繼續(xù)來……秋水不想再在京城呆著了，趕回了鎮(zhèn)北關，但是這件事卻不敢再提起。

“秋水……我回京的圣旨已經(jīng)來了，”戚琦來找秋水了，“你是準備怎么辦？”

“當然是一起回去……”秋水說道，“難道你還要把我當做外人？”

十年了，秋水當然不是外人了。

“可……可你這樣跟著我……就會耽誤一輩子……”戚琦說道。

“什么叫耽誤，我如今有了那么好的一個家，難道要丟了？”

“京城只怕戚家無法太平……”戚琦說道，“不能給你一個安身之地……”

“十年都過來了，哪怕再多幾年，爹爹不是說要回揚州了嗎？只要皇上答應……”

“他回不去的……放虎歸山……皇上沒那么笨……”戚琦說道，“我們戚府要在他眼皮下，他才放心?！?

“那你……”秋水盯著他……

“我又能怎樣？人質(zhì)……”戚琦說道，“仰仗他的心情了……”

“他……他……究竟是什么人？”秋水說道。

“大多成功帝王要江山不要美人……”戚琦說道，“但是我們這位天子卻什么都想要?！?

她竟然知道……戚琦怎么可能并不知道那人在找她。

“那你……”

“我什么……舊事不用提了，他不是真心喜歡梅兒，他只是要他的江山……不要再說起梅兒了……梅兒太傻了……”

梅兒是太傻了……戚琦說得沒錯。可是事情總不會那么簡單的。

都說要回京了，可是皇帝還是急召戚琦回京述職，這怎么可能是要他述職呢？以前皇帝就不喜歡戚琦進城。秋水知道那皇帝一定是想打聽梅兒的下落，高懷德會想到也許梅兒在鎮(zhèn)北關……

戚琦從京城述職回來了，他果然是不開心的。

“昏君要拿你來威脅戚家……被我頂了回去，我不怕他去搬出父親來壓我……”戚琦說道，“他也只好無奈退了，這人還是那樣懦弱……無膽……”

“你要是激怒了他，他要是記仇，只怕是秋后算賬，阿琦，你別硬頂呀……其實我已經(jīng)死過一回了……

這戚府還是畏懼他的，秋水望著窗外，高懷德要找自己，自己可以帶著賢兒離開……可是他偏偏找的是梅兒，梅兒怎么能離開？

夜半，秋水聽到了哭聲……那是梅兒的哭聲，梅兒躲在床角，拉著被褥的一角在抽搐著，秋水摟住了她……

“秋水姐姐……我看見了他……我為什么會忘不了他……”

“看見？你不止回了一次京了吧，這么這回會這樣……你看見了什么？難道這回又是強忍著？”秋水心中有疑問……

“我是不止看見過他一次……但是這次不一樣……我在京城見到了他……”

“那又如何？你又不是第一次回京……”秋水說道。

“我不好……是我不好……那天，我偷偷穿了……穿了……回女兒裝……因為那是我……我讓爹爹為我準備的，我以為我會死，不想死后在棺材里也穿著男人的衣服去欺騙祖宗，那衣服真好看……是京城里大家閨秀才穿得了的，我心動了，就讓孫嬤嬤陪我上了回街，我只不過就去寺里少了個香，還個愿，這菩薩好歹保佑了我有驚無險……結果讓我遇見了他……”

“你躲開不就是了？”秋水說道，“除非妹妹是有意……勾引……”

“姐姐，我是躲開了，可我心里難受……于是偷偷去回頭去看，”梅兒說道，“他在求……求我平安……怎么還記得我……”

“這傻丫頭……這不是很正常嗎？”秋水說道，“他心里的梅兒不是你，只是他自己心中那個女人而已，他做了太多虧心事了……他求的是自己……”

“真的嗎？”梅兒倒在了秋水懷里，秋水撫摸著她的臉龐，輕輕說道：“好妹妹……咱們好好過日子，不要去想那些無聊人了……那么絕情的男子不值得妹妹愛?！?

那皇帝真絕情嗎？其實秋水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梅兒的心不能亂動……戚琦是自己的……要是他心中那個小妖精梅兒出來占了上風，不知道會給戚家引來多少麻煩，戚家不能有麻煩，她和她的賢兒需要這個家……

梅兒睡了……秋水走出了房間，卻看見韓祿站在屋檐之下，那么晚，他竟然沒離去。

“你不回房在這里做什么？”秋水問道。

“我聽見了她在哭……”韓祿說道，“我知道他這次回京遇上誰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秋水盯著韓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將軍似乎是兩個人裝在了一個身體里……”韓祿說道，“夫人，你舍不得的是將軍，忌恨的是梅兒……”

“我沒有對梅兒忌恨過，你含血噴人……我可對梅兒是真情的，她就像我的妹妹……”秋水說道。

“你的妹妹冬雪嗎？”韓祿說道，“你的妹妹冬雪就是你害死的……那年冬雪才十二歲，你把她推到了冰水里……她是庶出的由如何？她也是人……她在我家呆得好好的，為什么一會田家就病了？”

冬雪……秋水慌了，冬雪是自己的妹妹，父親外面領回來的，原本自己并不清楚她曾經(jīng)生活在哪里，如今看來韓祿討厭自己是由來頭的……

“妹妹身體不好……爹爹也花了不少錢請大夫……我沒害妹妹，那妹妹是不小心失足的……是我把她拉上來的……”

韓祿說道：“你說什么都沒有用……我會保護梅兒的……雖然我見不著她……你好自為之……”韓祿轉(zhuǎn)身離去了，秋水呆呆看著韓祿的背景……難道又是一個喜歡梅兒的人？這梅兒小妖精也應該有不少男子鐘情于她了吧……真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矚g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