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重回鎮北
春花開得正艷……春風一路相送，秋水沒想到與戚琦分別之后再次見面的時候，她看到的是個身上沾滿了血的人。
“你回來作甚……”她用沙啞的聲音問秋水。
“我來陪你……賢兒被將軍留下了，畢竟京城要安全些……”秋水說道，“我不喜歡那邊的爾虞我詐，再說了那邊也容不下我……”
戚琦笑了：“和我一樣……我們打勝仗了，一兩個月，他們暫時沒能力再來了，鄉親們可以暫時回去種莊稼了……我把人頭都堆在了城外空地上，你想看嗎？”
秋水捂住了嘴……看著她的樣子，戚琦大笑起來：“膽小女人……”他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我沒受傷，別人的血……”只見他伸出了舌頭，舔了下手……
別人的血，難道不是血……秋水把胃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小菊扶著她坐在了路邊。她抬頭再看戚琦，他竟然還在笑，還笑得更歡了。
“見到韓祿了？”他這是明知故問，“那塊鐵疙瘩怎么樣了？”
“沒怎么樣……你這里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
“我們這里要辦喜事了，等著夫人您來操持呢，小梅嫁給李參將……小菊你也幫你挑了個……”
小菊為難地說道：“夫人怎么辦？”
“再買幾個丫頭就是了……”戚琦說道，“錢不是問題……秋水……父親的意思是讓你接管孫嬤嬤的大鑰匙，這管賬不用會武功……”
錢對戚府來說當然不是問題……
“一定要洗干凈了……”秋水說道，“你身上好臭……”秋水讓小菊燒了幾大桶水，都夠洗三四個人了。
“洗干凈才能上床……”秋水說道。
“我這人本來救最討厭洗澡的……”戚琦說道，“這段時間一直也沒機會洗，身上是臭點，不過要洗三遍也太過分了……”
“不會洗對嗎？我讓小菊幫你洗……”秋水說道，
“好姐姐，別……”這是梅兒的秘密……
“夫人……我幫她……”孫嬤嬤說道，“他累了，恐怕洗不動……阿琦苦戰了三日沒合眼。”
孫嬤嬤……房門關上了……秋水卻沒有走，她一直站在外面……里面漸漸沒了聲音，發生什么了？秋水推開門，看到了一個自己想不到的畫面，她們竟然都睡著了，大概這是最后一遍了吧，梅兒泡在清水之中，清水之上飄著花瓣，那是自己讓小菊摘來的桃花，她那烏黑的頭發一半泡在花瓣之中……秋水輕輕搖醒了她……
“過關了？”秋水看見了少女的微笑。
“行了，傻丫頭，回房睡覺去……”秋水把白色的干凈內衣披在了梅兒的身上。
“這是皓月姐姐的東西，你哪兒來的？”梅兒問道。
“我偷來的……我去水榭宮偷來的。”秋水說道，她只是讓小菊去把自己的一件衣服拿來，哪知小丫頭拿錯了……
孫嬤嬤已經在邊上小床上睡著了，梅兒則把一塊浴巾蓋在了她身上……
門外月光皎潔，桃花在微風中搖弋……皓月穿過的絲綢睡衣真很漂亮，梅兒光著腳走在木廊上，廊下站著一人，把秋水嚇了一跳。
“是阿福……他是來保護我的……”梅兒說道。
“您今天真美……皮膚好像特別白……”阿福說道。
“別胡說……”梅兒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洗浴少了一個步驟……她本就白皙，只是為了別太引人注目，每次洗浴都要加料讓自己變黑些……這個配方……
“我要回去……姐姐，忘涂了……”
“今晚就算了吧……，明早幫你一起涂，”秋水打著哈欠。似乎一切太平靜了。
房梁之上，有人已經呆了一個時辰了……他認定這時候應該是戚府防御最松的時候……只不過他沒等到他想見的人，也許自己是真走錯房間了……因為房門開的時候……他見到的兩位女子……借著微弱的月光也無需知道她們是誰……
他離去了，他竟然是直接從房梁上跳下，直接從房門出去。
“你是誰？”秋水問道。
“打掃的……”
“這么晚怎么還在這里？”梅兒問道，只不過她用的是原本的聲音，沒有修飾過的聲音，那是一種脆甜甜的聲音。
“我偷懶，睡著了……兩位姐姐千萬別去管家那邊說，我不想丟了差事……”
“梅兒……我們不說行嗎？”秋水說道，“大家都不容易……”
“嗯，聽姐姐的……”梅兒說道，“今天殺……傻夠了……”
“傻丫頭說什么呢？我說怎么怪怪的，原來偷喝酒了……”秋水聞到了酒氣，怪不得，那幾個瓶子，自己還以為是沐浴使用的香露呢……
“那人是小賊……”梅兒說道，“姐姐，我們今天心情好……就饒了他，量他也不能說啥……有本事再過來……”
油燈點上了……梅兒也睡著了……秋水想起了飯館見的那個人……這兩人……本不該這個結果。自己見到韓祿……他見到梅兒……也許是一樣的感覺，但是他們在一起了，自己卻很難和韓祿說上話……就是說上了也不見得是好話。但是他們終究沒在一起，有情人未必成眷屬，自己不與韓祿在一起，反倒是一種幸運。
鎮北關的仗打了一年又一年……秋水也慢慢適應了這里的生活，見到血早就不在暈了。
秋水以為再也見不到韓祿了，沒想到韓祿又一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提著刀，就是針對自己而來的，不知為何，他竟然會那么聽太后的話，只是這一切被戚琦阻止了。
“暫且留下你這輕浮的女人的命……”韓祿惡狠狠說道。
“韓大哥，你誤會我了……”秋水說道，“我不是個水性楊花的，我當時并沒有背叛文公子，是他……是他跟著別人跑了……不是我……”
“文薈大哥說過那你的事……你不準再欺騙三少爺……興許……興許我暫時不會對你怎么樣……我這人從來不違背誓言，我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做到。”韓祿說道，他說了幾句匆匆而走。
“秋水……不必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戚琦竟在偷聽，秋水瞪了他一眼。
“我只是擔心秋水你的安危……誰知道他是不是心服口服了，我打他，只能讓他表面臣服，要是他對秋水您不利，我怎么對得起先皇……”戚琦說道。
“難道你心中還是把我當做外人嗎？”秋水說道，這戚琦對自己一直相敬如賓，在自己面前也不敢輕易表露情感，孫嬤嬤說他長大了懂事了……不如說他是變得如同朝堂上的那些人一樣了，心里都藏著東西呢。
戚琦沒有回答……秋水的心懸了起來。
爭風（補）
“韓祿是老將軍框來的。”戚琦對秋水那么說，“他一直想殺我們……可用不可信。”
秋水不信……她當然不信這是真的。韓祿穿著下人的衣服，整天跟著戚琦出入軍營，這內院都不忌諱，韓祿得到的殊榮有些大。每次回府，他總是守在房門口。
戚琦也不忌諱他……因為他總抬出老將軍來……何況是戚琦留他這里的。
韓祿有時喜歡喝點酒，這鎮北關沒人敢管。這人雖勇猛，但是并不會任意酗酒。
“夫人應知自己的身份……”他無時無刻提醒這秋水。
“阿祿……”戚琦卻那么叫他，“你整天盯著夫人難道不累嗎？”
“你……你可別忘了她可是……”韓祿說道。
“我呢？”戚琦對待韓祿的態度實在不屬于好。
“你……”韓祿苦笑道，“你……我可管不了，沒能力……”
“那你憑什么管秋水……她是我的人。”戚琦說道，“我們的事，你不能管，也不用管……秋水將來要跟別人走，你也沒資格管，只要我在這里……”
“你欺人太甚……”韓祿說歸說，但是也不能做什么。
秋水在一邊笑。
“夫人……您難道不明白小的苦心嗎？小的還是為了先皇的面子……他實在欺負人……”
“這拳頭誰大？”戚琦說道，“你別拿夫人做借口……”
“戚琦，我做人也是有原則的……”韓祿說道，“你這個騙子……”
騙子……戚琦笑了：“我從小就不怕人說我騙子……”
“阿琦……別欺負阿祿了……”秋水竟然那么對戚琦說。韓祿心里對秋水倒出現了好感……但是她只是一個善良的好女人而已。
不喜歡戚琦，卻無法改變自己的處境，韓祿只有喝點酒消愁了。
軍營是秋水不會來的地方，當然也不是隨意可以喝酒的地方，韓祿還是喝了酒，躲在小樹林里獨自斟酒，這戚琦不需要自己陪在身邊的時候，他也是可以在附近走走的。
樹林里還有別人……韓祿聽到了異樣的聲音……韓祿望過去，那是樹林中的池塘……有人在洗漱……身影很是熟悉，戚琦竟然在這里……戚琦一抬頭看見了韓祿，這是很尷尬……
“喝酒？”戚琦先說話了，“這里的水真不錯，忍不住了……”
“你喝酒嗎？”韓祿說道，他看著面前的人，她的頭發披在肩上，其實并不太長。
“喝……”她接過了韓祿遞過來的酒囊……也沒避諱什么。
這女人……也不忌諱什么……韓祿后悔了，這人怎么什么忌諱都沒有，自己喝過的……
“你不怕我喝過？”韓祿問道，“這……有點過分……”
“這里哪有那么多規矩……大家共飲很正常的……”戚琦笑道，“你是不是始終想著梅兒？我告訴過你，我不是她……”
“你說啥？”韓祿說道，“你把自己真當做男人了吧……”
“在這里……你想我能怎么做？”戚琦說道，“在其位難道還扭扭捏捏，上陣殺敵難道也要分男女嗎？是不是他們不殺女人？”
這是笑話……韓祿的話又被逼到頭了。他要岔開話題。
“我想說是田秋水的事，你真要陪她一輩子？”
“那又如何……”戚琦說道，“這個家還是需要秋水的……我也可以保護她……”
“你太過分……”韓祿說道，“她不需要你們戚家這樣的保護，她……他應該去找真正能給她幸福的人……”
“秋水現在不幸福嗎？”戚琦說道，“我對她不好嗎？韓祿，你如果有意，秋水也有情，我成全你們……”
韓祿遲疑了，這話很中聽，可自己卻不敢答應，這秋水不是一般人，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自己可就慘了……
戚琦看到他這個表情，彎下了腰：“你膽子小了，為自己喜歡的人，何所俱？”
“你也就說別人，你呢……”韓祿說道，“你沒喜歡過人嗎？你實際上根本不敢違背你父親的意思……”
戚琦聽了繃緊了臉，把手中的酒囊丟了出去：“回去了……”那酒囊在池塘中央漂著了。
“你又欺負人……”韓祿說道。
“那又如何……”戚琦頭也不回……
“你把發束起來……我很容易想到梅兒的……”韓祿說道。
“那是你心里有雜念……”戚琦說道，“我怎么覺得不可能呢……”
梅兒……其實她雖然披發，的確是沒有那梅兒的感覺。梅兒的眼神……韓祿想到了第一次見到梅兒是在皇帝住的寢殿外，那時，她是一身宮女裝束，捧著一只壺，她對著自己笑，那種笑容實在媚人，看得心跳加速。而如今的笑，卻是那么傲氣……她眼光中就是猜透自己的那種得意……她折了根樹枝咬在了嘴里。
“你……”韓祿一掌又過去了，但是被她輕輕躲開了。
“不行……還差遠了……”戚琦說道，“練這個也有竅門，你還是差點。”
“你混蛋……”韓祿已經沒話說了。戚琦大笑起來。
不過時間越久，韓祿倒不再與她計較了，這一來已經習慣了，二來是當戚琦跨上戰馬之時，實在是挑不出錯來，自己說是伺候她，倒不如說慢慢被她改變……不過改變他的是少將軍戚琦……他竟然自己佩服了此人，雖然他知道戚琦的秘密，知道梅兒的事，也知道梅兒與秋水之間的那種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