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年度優秀散文詩(2015卷)
- 楊志學 亞楠
- 892字
- 2019-12-26 11:38:43
殘疾藝人(外二章)
一支廉價的麥克風,把《橄欖樹》唱得結滿愁思;一把已經有點殘舊的二胡,把《江河水》拉得溢滿大街小巷。
有時會有人圍觀,有時也會被城管驅趕。走過許多城鄉,走過許多春秋,不管風刀霜劍。竭盡所能,自食其力,只是不去想,自己,已走過多少苦難。更不想,自己殘缺的軀體,怎樣追求至美至善?也許你的世界沒有聲音,也許你的世界沒有色彩,也許你連夢,也黯淡無光。除了與四季同行,你的臉部表情,你的肢體語言,是樂器之外的另一種演奏,無需排練。
也許你不知陽光是啥樣,可你卻努力用一塵不染的心,唱出屬于自己的陽光。也許你看不見愛的甜蜜,可你卻拉動心靈之弦,把真誠的愛呼喚。
用自己的靈與肉演繹,哪需鮮花和掌聲的力量?
冰湖挖藕人
許多時候,你不得不把自己弄得像個泥人。殘敗的荷梗歪歪斜斜,那些深深長扎根于淤泥的寶貝,就像和你捉迷藏。
塘水刺骨,撥開浮冰,一寸寸深入淤泥。沒有力氣和技術,系在腰間的高壓水槍,也許就成了燒火棒。探下身,彎下腰,臉幾乎貼到泥上。唱一曲荷塘月色,
你讓荷塘冒汗。挖藕人深入淤泥的十指,與一日三餐,藕斷絲連。
用汗水洗去心中的污垢,你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大昭寺的門檻
從磕第一個長頭到神的膝下,有多遠?
佛音裊裊,經幡獵獵……耄耋之人,稚氣少年,磕一個長頭,佛光萬丈。虔誠中沒有一絲彷徨。一點點、一片片酥油燈幽幽的光亮,讓人晃如隔世。頭戴高冠僧帽、身披猩紅僧袍的喇嘛,亙古的表情,深不可測。見不到昂首闊步,見不到趾高氣揚。古寺低沉雄渾的古銅法號,穿透地獄和天堂。不問今昔是何年,蓮花般盛開的千萬個美麗愿望,鮮活每一刻時光。
沒有嘈雜喧囂,磕長頭的聲音振聾發聵。也許面容黝黑,也許衣衫襤褸,但這些匍匐的朝圣者,雙眼卻放出異常堅定的光芒。
大昭寺這盞高原的千年明燈,在誘發誰的夢想?釋迦牟尼頭頂那棵結著酸澀之果的菩提樹,它是怎樣伸展著自己的精神領空,讓無數信眾得到比蜜還甜的靈魂滋養?大昭寺門前的石板,散發血與火的溫暖,千年不減。有多少肉體的生命,在這些石板上,畫下句號的感嘆?
呵,千萬個又千萬個朝圣的凡夫俗子,誰,只帶著自己的肉體跨過大昭寺的門檻?
(選自《作品》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