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討平臺】 文學流傳中的變異問題
提示:考察一國文學在他國的流傳不僅要看放送者一方在接受國所擁有的聲譽與成就,還要關注以外來者身份出現的放送者是否對他國文學的發展產生了實質性的影響或沖擊。這種外來的文學影響,在接受者這里除了表現為模仿、沿襲,還會有借鑒、吸收、創新乃至變異,這些都是一國文學在交流與傳播過程中為他國文學發展所提供的橫向動力。文學流傳中的變異是一種影響變異,是文學接受者在特定歷史語境、現實語境和文化語境下對放送者所作的文化過濾、合理誤讀和主動創新。因而在當今的流傳學研究中,我們就不能僅僅滿足于在同源性思維下機械地考證放送者對接受者的影響,還應該去正視接受者在既有文化框架下對放送者所作的修正、調適和變形,從而在異質文明交流互動的視野下去觀照文學在流變中的缺失、變異和新生。
比較文學論(節選)
“一種氣質對于另一種氣質的總括的影響是一件非常有興趣的事實,但卻非常微妙而復雜。這樣的一種影響實際上是由許多不相同的組成份子而發生的;這些組成份子不相等地起著作用,而其本位在接受者那里又自己改造過,和在放送者那兒的絕不相同。”
“一首詩,一個戲劇,一部小說,當然都可能是受了一件同類或異類的外國作品的影響而寫出來的,可是我們卻未必能一定能從受影響者的作品中找得出一段文字,可和給影響的作品中的一段文字確切地對比。那新進者飽容著他的前人的作品,他把它融會貫通而變了一個面目。”
“一個影響總老只是部分的:原作的某一些因子是被融會貫通了,另一些因子卻被拋在一邊。人們一般總承認,作家們只是模仿那在他們自己心頭已有其萌芽的東西:潛伏的思想,無意識或潛意識的情感。這是當然的事,可是我們也不要太相信一個人是只受著那和他的天生愿望符合的東西的影響的。在一種繼續不斷的壓力之下,內心豐富起來而起了改變。總之,這種接觸發揮出那些沒有它不會表現出來的傾向。”
——梵·第根:《比較文學論》,戴望舒譯,臺灣商務印書館1972年版,第147、162、163頁。
附:關于“流傳中的變異”的重要觀點
“藝術品絕不僅僅是來源和影響的總和:它們是一個整體,從別處獲得的原材料在整體中不再是外來的死東西,而已同化于一個新結構之中。”
——〔美〕雷內·韋勒克:《比較文學的危機》,張隆溪選編《比較文學譯文集》,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2年版,第24頁。
“在大多數情況下,影響都不是直接的借出與借入,逐字逐句模仿的例子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絕大多數影響在某種程度上都表現為創造性的轉變。”
——〔美〕韋斯坦因:《比較文學與文學理論》,劉象愚譯,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9頁。
“文學交往中變異現象的產生,很大程度上源于交流雙方在文化哲學觀、思想價值觀、意識形態等方面的差異,因此引入變異學的思維方法,能夠更好地凸現出文本背后文學交流雙方文化的特異面貌。不僅如此,當我們研究文學面貌因為對話雙方的參與發生變異時,也就意味著不論是文本放送國還是輸入國都擁有了一次文化擴容的機會,因為變異后的文本不可避免地交織著本土文化和異族文化雙重特征,于是自身文化因為吸納了異族成分而使自己的界域擴大了,而他國文化也因此滲透進了異樣的血液,正是這種視域融合的局面促使不同民族的文學傳統得以延續和提升。從某種程度上說,世界文學史就是一部文學交融史。”
——曹順慶:《從變異學的角度重新審視比較文學的影響研究》,《中國比較文學》200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