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手，那只烏鴉就被莫昉掐在了手中。

可這烏鴉忽然被禁錮，第一反應竟不是展翅掙扎，落下三兩根羽毛，而是用嘴啄莫昉的手。

它的嘴又尖又長，若是平常人被啄一下怕是會留下一大道口子。

只見莫昉毫不在意，拇指往上一頂，稍一用力，就卡住了這烏鴉的脖子，讓它不能低頭。

被緊緊卡住，又反抗不得，這烏鴉終于開始掙扎起來了。

“何必對無辜之物動手”，那聲音在莫昉耳旁響起。

莫昉沒回答，只是手上更用力了些。

那聲音見莫昉如此行動，嘆了一口氣，“你們常說相見即是有緣，既有緣，我送你一件見面禮，你放了這烏鴉，給它自由可好。”

“給它自由？好讓它再食人心、啄人魂，誘人到你這里來嗎？”莫昉說話的語氣并不強烈，但這烏鴉卻掙扎得更厲害了。

大概是感受了那沒有絲毫動搖的殺意。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以一換二，還是很劃算的呢。”那聲音不急不緩，還帶了些笑意。

以一換二。

莫昉的眼神深沉了些，似是想到了什么。

“對哦，你沒猜錯。”

這聲音的笑意背后，隱藏著的是無情的譏諷與肆無忌憚的嘲笑。

這天魔才不關心這烏鴉到底是死是活，不過是件東西罷了，沒了再換就是。

她想看到的，是莫昉現在的臉色。

投鼠忌器、無可奈何，滿滿的把握瞬間化成泡影的表情。

莫昉站在門口，看著那佛像的陰影逐漸往外彌漫。

就像水一樣，緩緩地、不停歇的漫過、爬過每一寸，把這廟里的所有地方都染成黑色。

那兩個被染黑的蒲團上，出現了沈秦風和鐘無期的身影。

她們的衣衫也都被染成黑色，眉間一朵倒著的黑色蓮花。

兩人雙眸緊閉，嘴角微揚，呈最完美的弧度。

毫無生氣，卻美麗而合適。

雙手擺出蓮花指，沈秦風在右，右手掌心朝上，左手豎立，與右手成九十度。鐘無期在左，與沈秦風呈鏡像。

似金童玉女，陪伴在這佛像兩旁。

那笑聲更大了，“很合適，對吧？”

話音剛落，在這廟門前，地上的黑影逐漸向上堆積，形成一個人形。

身形打扮都和站在門口的莫昉一模一樣，連手中的劍也是，只不過都成黑色。

道不同不相為謀，莫昉根本沒有與之和氣對話的想法。

這身影剛出現，莫昉便動了，劍光似火，絢爛奪目。

那天魔本以為已足夠重視，但在短兵相接時，還是不由自主的吃了一驚。

雙劍相碰，天魔只感覺有一股火焰從劍上傳來，這劇烈灼燒之感驚得她下意識的松開了劍柄。身形化煙，一下子就退回到沈秦風、鐘無期二人前。

翻掌一看，手心正有著遠遠不斷的黑煙升騰而起。

而莫昉一擊得中，向前一個縱身，手中的劍直指天魔眉心。

天魔只得向后退去，但這劍的鋒銳之氣不斷逼近，退無可退之時，必定死路一條。

順手一拉，鐘無期當作人質擋在身前，然后略一吐氣，整個身形全都融入了地面。

見鐘無期無人拉扯，正要摔落在地。

莫昉果斷提起她的后衣領，將鐘無期向廟外扔去。

見鐘無期逃離危險之地，莫昉一個閃身準備將沈秦風也送出去。

正在這時，沈秦風的雙眼睜開了。

黑色的眼仁幾乎占滿了整個眼睛，顯得十分詭異。

渾身黑氣纏繞，以手為刀，向莫昉攻來。

“叮！叮！叮！”

手與劍相接，可被天魔附身的沈秦風的手，并未落在下風。

莫昉毫不氣餒，身形如電，每一劍都朝著致命之處攻去。

“誒，這人可是你朋友誒，不念同伴之情，也不憐香惜玉。這么鐵石心腸，不加入我們，可真的太可惜了。”

被天魔附身的沈秦風，身形飄忽不定、行如鬼魅。

莫昉久攻不下，局面似乎陷入了僵持階段。

但莫昉知道，她其實還是留手了，她本來可以更快，讓被天魔附身的沈秦風避無可避的。

“這樣僵著不是辦法”，莫昉的余光看見寺廟上那尊佛像。

心中靈光乍現，手中的劍立刻改變方向，向著那佛像劈過去。

天魔大驚，立刻從沈秦風的身體跑出，想要阻止莫昉。

只是莫昉怎么可能讓她得逞，劍氣凌然，被波及到的路、墻都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燈下黑不是沒道理的。

劍光奪目，一道劍痕從橫貫整個胸腔，這像斷成了兩半。

那天魔立刻發出刺耳尖叫，似憤怒似召喚。

莫昉沒阻止這天魔喚回其他殘魂，反而這才是莫昉所希望的。

趁此機會，莫昉也提起沈秦風，一個閃現到了寺廟外。

————

棲霞國，皇宮，此時正是早朝。

坐在鳳椅之上的鳳主，只感覺自己忽然痛苦不已，像是有人想把經脈從自己的身體里生生拉扯出去一樣。

不由得吐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幸而，鳳主一直將籃和玉帶在身邊，在鳳主昏過去之后。這玉發出瑩瑩光芒，將鳳主包裹起來。

鳳主體內的天魔殘魂，見幾經拉扯還是未將這被寄生者的生機帶走后，便放棄了，化為一道黑光，飛速遁走。

這瑩瑩光芒漸漸淡了，但不是消失，而是融入了鳳主的身體，化作暖流溫養著她的身體。

而在朝堂之上，鳳主忽然吐血昏倒，堂下大臣一片混亂，還是丞相與幾名老臣穩定大局，召來太醫，安撫朝臣。

這件事，也早就跟著風傳進了不少人的耳朵。

不少朝臣還有皇女們的心思，似乎動得更活躍了。

沙棘國，京都，國師正在面帶笑容的招著手，尋覓著目標。

忽然間，這些黑色的細線都向著同一個方向消失了。

這國師正疑惑時，忽然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的撕裂了。耳、鼻、口、眼，都不受控制的流出鮮血。

雙眼不自覺的向上翻，然后“哐”的一下跪在地上，生機盡喪。

————

莫昉抓緊時間恢復著靈力，看著飛來的這些黑線，如乳燕歸巢，直直的沖進了佛像中。

和所有的魔一樣，天魔特點之一，就是生命力頑強。

若是不能當場湮滅，只要有一縷殘魂在外就能恢復生機。

而莫昉現在又不是能順藤摸瓜，直接打擊法網之外的大佬，只能等著這些天魔殘魂聚集在一起，想著畢其功于一役。

看著里面漸漸升起的氣勢，莫昉神情肅穆。

似是感覺到了什么，趕緊向寺外的沈秦風、鐘無期二人飛去一張符篆，剎時兩人消失無蹤。

兩人的身影剛好消失，就看見“嗤”“嗤”，兩根細針剛好扎在兩人之前的位置。

“挺警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