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的身影，讓莫昉模模糊糊的想起了另一個人。

或者說是一群人，男女老少、富貴貧窮都有。

有的地方布置得檀香四溢、富麗堂皇，有的地方不過一件草屋。

只有一點是相似的，那就是都像面前這人一樣，滿臉尊崇，眼里滿是虔誠。

那時候，莫昉好像也只是這樣站著，只不過那時的莫昉不是站在這些人身后，而是身前。

神情冷漠的看著這些人，狂熱的跪拜與乞求。

那些愿望化作光點向莫昉面前匯聚而來，莫昉沒有點開任何一個，而是直接揮揮手，讓人搬了下去。

莫昉忽然就不想繼續看下去了，因為她知道，這套儀式之后會發生什么。

她甚至還親手操作過。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人接受的后果。

永生永世的在煉獄掙扎、撕扯、弱肉強食，死亡才是噩夢的開始。

“真是越來越不像個好人了……”

莫昉沒看這國師后面干了些什么，直接走了。之后隨便找了個房頂坐著，看著天上的月亮。

只是，心情煩悶的時候，連天上的月亮都被烏云擋著，月光都顯得有些灰蒙蒙的。

莫昉在房頂上坐了一夜，她本以為自己會想出什么，或者至少也該有一個決定。

但她只是呆坐了一夜，腦袋放空，什么都沒想。

直到一縷陽光沖破黑暗，天亮了。

看著那橘紅的太陽蹦出來的時候，莫昉突然覺得，“先接受吧，總會有個結果的。”

這記憶想起來得早了些，要是搞清楚前因后果，莫昉或許就不會如此無措。

天光大亮，莫昉回到了客棧了，打開窗，聽著路上人群熱熱鬧鬧的議論與憧憬。

每個人都盼望著能被國師選中。

只不過昨天一天，莫昉便聽聞了不少關于這個國師的事跡。

求雨、治病、問學，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只是這么多事跡，花的代價應該也很多吧。

可這國師，暫時可沒有一點異樣，倒是她治過的那些病人，死法可都是千奇百怪。

“嘭！”禮炮聲響，人群歡呼，國師出行開始了。

慈眉善目，溫和的笑容，白色的衣衫微微飛舞，無不彰顯著這位國師的真摯與可靠。

若是周圍沒有那些飛舞的黑線便好了。

這黑線在空中飛著，偶爾落在一個人身上，這國師便點下這人。

被點中的人顯得驚喜又激動，有些失態的，還當場痛哭，而周圍的人滿是艷羨與嫉妒。

昨天把莫昉帶上來的那個小二，被選中了，眼里的激動夾雜著不可一世。

被選中之后，立刻把肩上的抹布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幾下。

有一根黑線正在莫昉的眼前飛著，妄圖想接觸莫昉。

看著這根線，莫昉想到，“說實話，現在的自己推翻過去的想法，也是件很正常的事吧。”

光芒一閃，莫昉把這根黑線隔離開來，悄悄的偷走。

莫昉伸手觸碰了一下，腦海里剎那間傳來無數吵雜低語、尖叫，高低起伏，像是要沖破腦袋一般

莫昉皺著眉，忍受著雜音，等待了許久，終于一只眼睛形狀的畫面出現了。

由天空向下看，不斷地下落、聚焦，終于一座寺廟的畫面出現了。

“找到了。”

緊接著，沒有絲毫停歇，莫昉直奔目的地而去。

這廟很小、很破，連莫昉上次看見的都比不上。

地上的青石板滿是青苔，落葉撲了一層又一層。

路過的人，都不會想著要進去看一眼。

“年輕人，你有何愿望？”

剛到廟口，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了莫昉的腦海。

這個倒是比之前那個厲害啊，莫昉心中警惕，面上卻絲毫不顯，散漫的回，“我在想要怎么殺了你？”

“這多容易，一劍不就好了”，這聲音回得快，還隱隱有著笑意。

這聲音說完后，莫昉便感覺到這廟周圍的禁制放開了。

然后門依次打開，一扇接著一扇，將那佛像直接暴露在莫昉眼前。

空門大開，似乎在讓莫昉趕緊去殺了它。

這廟周圍忽然安靜了，又或者說像是忽然靜止了，讓所有的東西都停了下來。

正在吹的風停了，飄落的樹葉停了，鳥叫停了，蟲鳴停了……

只剩下這廟里佛前的燭火，還在搖動。

像一下子就把這地方同周圍隔開了。

忽然一只烏鴉，落在門前看著莫昉，叫了兩聲，像是催促莫昉趕快進去。

莫昉手里握著劍，內緊外松，絲毫不退讓的朝著這廟里走進去。

踏進大門，向前走了一段，走過的門沒有一扇關上，似乎是在說，這不是個陷阱。

莫昉一步步走著，腳下踩著還未清掃的落葉，發出沙沙聲。

最后，莫昉在香壇前止住了腳步，這時只剩下最后一道門。

看著里面稀疏的香燭，沒有一點香火旺盛的樣子。

“明明受國師供奉，怎么連個香燭紙蠟都沒有，這么破敗的地方，也呆得下去？”

“助人，不求回報。香燭，于我無用。”

“助人？你倒是敢說。”莫昉語含諷刺。

“她們有愿望，我便滿足她們。想要富貴便給富貴，想要權利便給權利，想要美貌便給美貌，還有什么不滿足？”

“然后再把靈魂放到煉獄中？不是說不求回報嗎？”

“那不是回報，是她們自己種下的因結的果。她們借的是我的力量，我的力量本就該受煉獄之苦。沾染了氣息，受煉獄之苦，不是很正常嗎？”

莫昉略微挑眉，這天魔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和上個直接開打的天魔不太一樣。

也更令人討厭。

莫昉收斂神情，漠然看著眼前的佛像。

沒用劍，而是靈氣揮出，這佛像竟就這樣被簡單的一分為二。

莫昉沒進去，也沒說話。

因為莫昉發現，隨著太陽升起，陽光灑落，這廟里就像是分了界一樣。

靠近佛像的那一部分，始終是黑暗。

而且佛前的蠟燭還在燃燒著，在富有規律的搖動著。

莫昉盯著這蠟燭，忽然一劍斬出。

劍氣吹滅了這兩只蠟燭。

眼前的場景也變得像皺皺的紙，正在被燒掉。

火焰朝著莫昉燒過來，莫昉卻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

再一眨眼，莫昉又回到了這座廟前，一只烏鴉正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