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身世
- 大宋有匪
- 帶刀暖男
- 3264字
- 2019-03-23 20:01:45
童貫沉吟了片刻,道:“當年我與你爹,皆是紅衣祖師的座下道童,一心求得神仙之道。忽一日,我二人下山傳道,遇見當?shù)刂鲩T。我與汝父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羨慕之心?;厣街?,師尊道我二人一念紅塵,永不入道,于是打發(fā)我們下山,自求富貴。念在我與老王多年來殷勤伺候,師尊各傳一門絕技。我學得了望氣之術(shù),汝父則習得解毒之術(shù),世間諸般毒藥皆能解得。”
王砉冷哼道:“后來這廝貪戀富貴,屢試不第,竟然一狠心入宮當了太監(jiān)。他有老祖?zhèn)飨碌南尚g(shù),擅能閉陽,表面看來是個閹人,實則與正常男子無異?!?
王慶聽得一身悚然,趙佶最寵信的太監(jiān),居然是個正常的男人,這事太匪夷所思了。難道宮中驗身的太監(jiān)都是瞎子不成?
童貫見他這幅表情,磔磔的笑道:“若是不信,老夫就給你演示一下這閉陽之術(shù)?!?
王慶連忙搖頭:“不必,不必,信了,信了?!?
這等壯麗奇景,還是留給童府的侍妾們慢慢觀賞吧。
童貫道:“老王混跡市井之中,當了個勞什子訟師,放刁把濫,排陷良善。大隱隱于市,我只道他是在藏匿行跡,便也不去打擾他。后來這廝聽信了一個風水先生,看中了一塊陰地,當出大貴之子。這塊地是他親戚人家葬過的,王砉竟與風水先生設計陷害,和那家人打起了官司,直害得他親戚傾家蕩產(chǎn),遠走他鄉(xiāng)?!?
王慶斜瞥了王砉一眼,暗暗搖頭。這事老王確實做的太絕了,挖墳掘墓啊,這得損多少陰德。尤其挖得還是親戚家的墳,這事兒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童貫接著說道:“我暗中去探過那塊地,發(fā)現(xiàn)主出貴子之論純屬放屁。之后聽得他喜添貴子,我心中恍然,暗道他作許多布置,只是要過些世俗生活。后來我朝中事多,便不再體察他的動靜。直到有一天,暗探傳報說嬌秀與人私通,我勃然大怒,細查之下,發(fā)現(xiàn)偷我女兒的漢子,竟然就是老王的兒子。”
王砉冷哼一聲,道:“這孽畜也是不長眼,哪家女子不好撩撥,偏偏惦記這腌臜狗賊的閨女。如今卻做出事來了?!?
王慶聞言急忙分辨:“我出事又不是嬌秀害得。人家擔著血海也似干系,一力救我出城,這是咱老王家的恩人。不是她,老頭你就絕后了?!?
王砉忿怒:“什么老頭,你對老父如此不敬,實乃千年一遇的孽畜?!?
王慶不甘示弱,不卑不亢的回道:“那你就是千年孽畜的爹。人家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王砉捂著胸口一陣咳嗽,顫巍巍的指著他喝道:“你這大不孝的忤逆之子,我當初就該一把掐死你,卻留你這畜生禍害世間。”
童貫聽得哈哈大笑,笑過之后,雙眸卻綻放兇威:“老王,你真?zhèn)€敢掐死了他?”
王砉啐道:“我自己的兒子,如何不敢?!?
童貫默然片刻,緩緩說道:“但王慶真是你親生兒子么?”
王砉全身一震,神情猙獰猶如病虎一般;“童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童貫并不直接回答,冷冷說道:“王慶與我女兒私通,行事并不隱秘,如何瞞得過我?我派人一番調(diào)查,探知王慶自幼忤逆,打爹罵娘,好勇斗狠,吃喝嫖賭,胡作非為。更離奇的是,他居然還是九變神槍陳廣的徒弟!”
王砉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本意是讓他平平淡淡度此一生,不料陳廣有一次來探望,正撞上這小畜生在家,兩人性格相悖,居然相談甚歡。過后陳廣說此子根骨不俗,天賦異稟,要收他作個徒弟。我想這也是造化使然,便沒有強行割斷他們這段師徒緣分,由得他倆胡作?!?
童貫微微一笑,道:“陳廣和王慶投緣,不是理所當然的么。需知陳廣暗戀師姐多年,一顰一笑皆刻在心間。王慶身上多少也有些師姐的影子……”
王砉臉上豁然變色,厲聲喝道:“你胡說什么!”
童貫寒聲應道:“我說,王慶就是師姐留在這世上的唯一骨肉!”
王砉赫然起身,全身氣勢如雨后春筍般暴漲:“童貫,你休得胡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蓖灍o視王砉蔓延開來的氣勢,語聲平淡的說:“我早已查過,汝子產(chǎn)下當夜就被抱走,遠遠的送去了江南?!?
“那又如何,”王砉瞎了的雙眼似乎活轉(zhuǎn)過來一樣,縷縷寒威閃動其間:“王慶是我抱養(yǎng)的,他生身父母是誰,連我也不曉得。”
王慶直聽得目瞪口呆:“咋的,爹,我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
童貫縱聲長笑,笑了半晌,他一步步走向王砉:“王砉,我只問你一句話,師姐她究竟如何了?”
王砉沉默多時,冷冷的說道:“她是死是活,與你無關(guān)?!?
童貫咬牙切齒的說道:“當年在山中學藝時,師姐待我著實不薄。她的生死安危如何不干我事!她為什么會把孩子托付給你,是不是身遭不測了?”
王砉陰測測的笑道:“你位高權(quán)重,手下有的是公門鷹犬,讓他們?nèi)ゲ榘 N抑皇莻€壞事做絕受了報應的老瞎子,什么也不知道。”
童貫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背后驟然升騰出一頭冰藍色的虎:“王砉,你當我不敢殺你么?”
王慶見他們聊天聊崩了,急忙縱身上前擋住王砉,同時釋放出自己的凝形武魄。
與此同時,童翔身法如電,一步便截到了王慶前邊。
童翔生了一副浪蕩子弟的浮夸俊臉,舉止輕佻,眼帶桃花,一臉玩世不恭的懈怠樣。后世小說喜用‘邪魅一笑’四字,配童翔再合適不過。他嘴角那一抹笑容,端的是又邪又魅。
大宋士人講究儀容風度,文官們看不慣他這幅嘴臉,又因他處處留情素行不端,在京城的風評竟與高衙內(nèi)一般??墒菗?jù)王慶所知,這童翔實是情場高手,談情說愛講究個兩廂情愿,從未仗勢欺人。像高衙內(nèi)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婦女,實乃最低劣的紈绔,不值一提。
兩人一對上,童翔登時被王慶的凝形武魄所吸引,端詳片刻后嘖嘖稱奇:“真不愧是多情種子,連武魄都練成了美人兒。王兄風雅過人,在下甘拜下風?!?
王慶拱拱手,道;“豈敢當童兄一贊。兄縱橫風月,以情動人,并不以雄厚家世凌人,實乃我輩楷模?!?
童翔聽了大喜:“王兄真知己也。女子如花,當用心呵護,安能以辣手摧之。世間俗子,徒以錢財家世博取美人,實乃無知庸夫?!?
幾句話,王慶就曉得了童翔的性子。當下順著話鋒,祭出了一筆大招:“童兄所言,大合我意。竊以為,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人,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
童翔聽了這話,如癡如醉,過了半晌朝著自己猛砸兩拳:“是也,是也,就是這話!多少年藏在心里,不知該如何吐露,今蒙王兄一言,破盡我胸中萬千困擾,實乃千古第一警句也?!?
童貫見他兩個唧唧歪歪,不由得怒道:“你兩個都閉了鳥嘴!男子漢大丈夫,不想著建功立業(yè)名留青史,天天鉆研尋花問柳的鳥事。你兩個和高衙內(nèi)一般,都是一丘之貉。”
王慶大為不樂:“高衙內(nèi)強搶民女,是個不中用的無賴,怎配與我等相提并論?!?
童翔認真的點點頭,道:“我平生最瞧不上的,便是高強這等強索民女的敗類。這是沒遇到我,這廝敢在我面前比劃一下,我剁了他一對狗爪子?!?
王慶嘿然道:“不勞童兄費心,高衙內(nèi)那廝已被我宰了,以后再不能禍害京城女子了?!?
話一出口,他立即捂住了嘴。
這下卻是死也,只顧一時痛快,竟把那件大事給招認了。
童貫詫異的望了他一眼:“高衙內(nèi)那件事,真?zhèn)€是你做得?”
王慶這時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廝不長眼,竟敢撩撥我結(jié)拜兄長的發(fā)妻。不殺了他,安能出我胸中這口惡氣!”
卻見童翔滿臉歡喜,叫道:“王兄好義氣!你那兄長是林沖吧,當初林教頭被高俅那廝陷害,發(fā)配滄州,我等談及此事,皆是憤憤不平。只因高俅是天子身前紅人,不便和他理論。后來高衙內(nèi)被人刺死,當真是大快人心!我還在想是哪路英雄行此壯舉,原來就是王兄所為。痛快,端的痛快!”
“痛快個屁!”童貫怒道:“朝廷重臣的兒子,說殺就殺,王慶你眼中還有律令和法度么。”
王慶森然道:“高俅害我兄長,高衙內(nèi)欺我嫂嫂時,卻不見有什么律令法度。法律面前,本應人人平等。若只是庇護權(quán)貴陷殺貧寒,這等法律又有何用。不如一刀切裂了,重塑一個新世界?!?
“大逆不道,一派胡言!”童貫雖然罵著,態(tài)度卻像是在呵斥頑劣的晚輩,并不似在追緝朝廷要犯。
王慶看的奇怪,聯(lián)系他們之前的談話,陡然驚呼:“陳廣莫非是我父親?”
“不是?!蓖灷溆驳恼f道:“你父親只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文不成,武不就,一生只會花言巧語的騙女人、吃軟飯。”
童貫的評價,可謂刻薄之極。只是王慶聽了這番話,并未顯現(xiàn)出想象中的憤怒。
和王砉還有幾分情分,至于那勞什子生身父親,還是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吧。
他一向不愿背負太沉重的東西,尤其到了這個時代,他只想同嬌妻繾綣于花樹下,與一眾兄弟歡飲在竹林中。
正是:紫綬縱容爭及睡,朱門雖富不如貧。